05.21 鬆居直:為自己孩子創作的圖畫書

大人為自己的孩子或孫輩手工繪製圖畫書,這在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1844年,年輕的德國醫生海因裡希·霍夫曼博士,外出給3歲的兒子買圖畫書,但是,他回家時卻只買了一個空白筆記本。霍夫曼博士從聖誕節前就開始在這個筆記本上寫下後來家喻戶曉的故事,併為這個故事配了插圖。

松居直:為自己孩子創作的圖畫書

就這樣,至今仍為歐美兒童所喜愛的圖畫書《蓬頭彼得》誕生了。霍夫曼似乎也愛上了圖畫書的創作,之後,他又出版了幾本,送給了他的兩個孫子。

松居直:為自己孩子創作的圖畫書

提起手工繪製的圖畫書,可以立刻聯想到英國童書作家碧翠克絲·波特的《彼得兔的故事》;法國童書作家讓・德・布呂諾夫外出療養時,為留在家裡的兒子創作的《小象巴巴爾的故事》。

松居直:為自己孩子創作的圖畫書

據說《不來梅的音樂家》是瑞士作家漢斯・費舍爾專為女兒創作的。

松居直:為自己孩子創作的圖畫書

丹麥童書作家埃貢·馬蒂森的《一隻藍眼睛的貓》、美國作家李歐·李奧尼的《小藍和小黃》最初也是作家為自己的孩子或孫子手工製作的書。

同樣在日本,“二戰”結束後沒有圖畫書,為了讓自己的孩子讀到優秀的作品,日本畫家茂田井武將自己年輕時在巴黎度過的時光,畫在了一個合訂本上,這就是有趣的圖畫書《巴黎的孩子》。日本畫家三芳悌吉曾給我看過茂田井武親筆畫的《巴黎的孩子》原稿,我一下就被書中流露出來的那種溫暖的父愛所深深打動。

這樣看來,圖畫書的經典作品大部分都是通過手工繪製成的,這應該是圖畫書的雛形。手工繪製的圖畫書在很久以前就開始出現在世界各地,其中,大多數只在孩子們的心中埋下一顆快樂的種子,然後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就像來自那個小星球的小王子那樣……但是在孩子們的心中,那顆快樂的種子會不知不覺地生根發芽。無論在什麼時代,打動孩子們的心靈都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因為孩子們是未來,是希望。

松居直:為自己孩子創作的圖畫書

有一對年輕夫婦,兩人都不喜歡吃胡蘿ト。他們非常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像自己一樣討厭胡蘿ト,於是想方設法讓孩子喜歡胡蘿ト。這對夫婦打的如意算盤,最終成了一本有趣的圖畫書。他們的孩子很喜歡動物,特別是兔子,每晚都要抱著褪色的兔子布娃娃睡覺。在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幼兒園的汽車上,這位母親突發奇想,要製作一本關於胡蘿蔔的圖畫書。於是,她把故事的大致內容簡單地記了下來,將孩子喜歡的小兔子與父母討厭的胡蘿ト巧妙融合後,便寫出了《哪個小孩愛吃胡蘿蔔》的圖畫書。

翻開這本圖畫書,我深深地感到,如果不是很瞭解孩子的想法與世界,不可能採用如此簡潔自然的表現手法。作者對孩子心理的闡述,在作品中表現得毫不做作、自然貼切。這本書讓人感到作者時刻關注著孩子們的心理世界,一看就知道孩子會喜歡這本書。雖然作者瀨名惠子謙虛地表示“這沒什麼”,但這本圖畫書的創作手法卻是很高超的。手工繪製的圖畫書價值不在於體裁、方法以及表現風格的巧與拙。瀨名自學繪畫,她的圖畫書之所以有趣,秘密在於她本人很喜歡圖畫書,有著能隨時出入兒童心靈世界的本領。

下面再介紹一位母親一一鬆井紀子。

松井紀子很喜歡畫畫,她白天做小學老師,晚上學習素描,後來結婚生了孩子。在教師生活的第七年,松井辭掉工作,用積攢的錢上了一所繪畫學校。有一天,在孩子的幼兒園裡,松井看到加古裡子的作品《修水壩的叔叔們》,內心受到強烈震撼,從此迷上了圖畫書。

每天晚上,不管自己有多累,松井都要在孩子們臨睡前為他們讀兩三本圖畫書。長此以往,松井產生了創作圖畫書的想法,覺得只要能打動孩子們的心靈,一生中哪怕只出一本也好。在她最小的孩子才一歲三個月時,松井開始注意孩子的語言表達方法,如嘩嘩譁,哧啦哧啦等,並以孩子生活中常聽到的聲音為主題,創作了一本圖畫書。後來,孩子3歲時,突然頻繁地說“妖怪”這個詞,於是松井問孩子:“妖怪是什麼樣子的?”這時候,上六年級的長女也參與進來,說:“像火球一樣的吧!”三個人一邊畫畫,一邊討論妖怪的樣子。孩子喜歡長靴,就讓妖怪穿上了長靴;孩子喜歡傘,就讓妖怪打一把黃色的傘;頭上什麼都沒有,感覺少點什麼,她們就給妖怪戴了一頂面包師常戴的可愛的高帽子。三個人開心地畫著畫著;漸漸創作成了一本《小怪物》圖畫書。就這樣,迷上圖畫書創作的松井又接連創作了《氣球飛來了》《小小畫書》《誰在背後》等有趣的圖畫書。我想,在未來一段時間,松井一定會創作出更多獨特的、誰都無法模仿的圖畫書作品,讓越來越多的孩子嚐到閱讀的快樂。

我本人也親身體驗過讓孩子們自己動手製作圖畫書的經歷。

那是我的長子上小學三年級、次子上一年級時的暑假,看著他們整天在家無所事事的樣子,我忽然想到應該讓他們體驗一下製作東西的樂趣。製作一樣東西並完成它,對孩子們來說一定很有意義。一想到這裡,我自己先興奮起來。對孩子來說,我也許是在多管閒事吧。

想來想去,我最終決定讓孩子自己製作一本圖畫書。一方面是半開玩笑地讓孩子們體會一下我的工作,另一方面則是讓孩子們體驗製作圖畫書的樂趣。於是,我問孩子們想不想試著自制一本圖畫書,沒想到他們非常積極地響應。製作圖畫書的時候,首先需要寫故事,孩子們開始編故事。雖然兩個孩子已經過了看圖畫書的階段,但他們當時很熱衷看乾富子的《長長的長長的企鵝的故事》等長篇童話,完全被各種有趣的故事所吸引。

對於我一時興起想到的編寫故事的主意,孩子們很愉快地接受了。隨後,我給了他們一些稿紙。他們二話沒說,立刻開始動筆。這個年齡的孩子只要有興趣,根本不在乎故事的長短。一天下來,孩子們一口氣完成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下班回家後,我開始讀孩子們自編的故事。上三年級的長子寫的是《阿誠們的歷險》,上一年級的次子寫的是《探險記》。兩個故事都是講小動物們外出遭遇到的各種歷險。整個故事沒什麼具體情節但有基本框架,從開頭到結尾大體完整。而且,因為幾個事件有連續性,所以每個場面都可以形成一個個畫面。讀完後,我覺得讓孩子們自制圖畫書應該沒什麼問題。

我鼓勵孩子們說:“你們寫的故事很棒,一定可以成為一本很好的圖畫書!”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孩子們失去熱情,我立刻買了幾十張畫紙回來。兩個孩子飛快地跑到堆成山的畫紙前。我暗自將故事場面大致分配好,交給白天照看孩子們完成作業的妻子,以便他們不知道如何用畫表現哪個部分的時候,旁邊有人指點。但是,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插手孩子們的創作,因為我覺得作品是屬於孩子們自己的,是他們“這個時期”的作品。我不在乎作品的質量,唯一在乎的是讓孩子們堅持到底,親自完成它。

水彩、蠟筆、線描,孩子們用各種技法繪畫,每天都會畫好幾張。有些地方畫得很粗糙,有些地方大概畫得不耐煩了,亂塗幾筆,敷衍了事,不過最終圖畫書還是完成了。長子畫了33張,次子畫了32張。估計沒有母親的鼓勵,孩子們完成不了這麼龐大的作品。由於是自編的故事,他們對人物形象把握得比較清楚,畫得也較順利。

《阿誠們的歷險》是以孩子們喜歡的經常玩的布熊為主人公,而《探險記》的主人公則是次子最喜歡的家犬。這兩個故事是孩子們在日常生活中盡情發揮的結果。畫完三十幾張畫,孩子們顯得很疲倦,對自己的作品看都不看一眼,就玩別的去了。孩子們這種毫不留戀的態度,使我重新認識了孩子的精力與成長。不過,對於孩子們能堅持不懈地完成圖畫書,最高興的人就是我了。

為了給孩子留作紀念,我決定把這兩本圖畫書裝訂起來。接著,讓兩個孩子各畫了一張作為扉頁的畫,我在新的畫紙上塗出方格,又買來橡膠印章,按照孩子們寫的故事順序,一一印在紙上。既然要裝訂成冊,,就乾脆把它們儘可能做得像真正的圖畫書,不過這只是做父母的個人想法,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我把兩部作品拿到一家認識的文印店,拜託他們裝訂成書。結果,孩子們看到 “新書”後又重新提起了興致,在各自的封面上寫上書名和自己的名字,裝飾一番後,露出一副心滿意足、洋洋得意的神情。在書的最後一頁,我用橡膠印章印上了“一九六一年八月二十六日,文/圖松居友,編輯松居直、松居身紀子”的字樣,兩本圖畫書算是大功告成。整個過程花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到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個夏天的情景。這兩本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圖畫書,至今還分別端端正正地擺在孩子們房間的書架上,儘管他們已經長大成人了。(選編自松居直作品《我的圖畫書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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