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武漢肺炎弄得人心惶惶，有所謂大師開始馬後炮，說早說過鼠年就是容易有瘟疫，聽後實在是哭笑不得，但這種說法卻又有足夠的群眾基礎，由此可見鼠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與其它十一生肖相比確實不咋地。
其實在中國神仙文化中，鼠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又稱虛日鼠，排在北方玄武七宿中的第四位，所代表的節氣為“冬至”，古人又稱其為“天節”，冬至一陽初生，就像子時一樣，一陽初生意味著新的一天開始，給人以美好的期待和希望。風水中更有“虛宿當值吉慶多”一說，利祭祀、婚姻，甚至有埋葬若逢此日，主家一年內財源廣進之說。
由此可見鼠能佔十二生肖之首，靠的既不是與貓耍心計的小聰明，更不是佔牛便宜的宵小之輩，而是與我們一代代先祖競爭生存空間中靠本領獲得了先祖們的敬畏、羨慕和恐懼。
唐 石雕 鼠首人身俑，此俑身穿長袍，衣袖寬大，雙手交於胸前
永樂宮壁畫 局部
永樂宮壁畫 局部 疑似 虛日鼠
上圖為唐代十二生肖鼠的石雕和元代《永樂宮壁畫》中二十八星宿中“鼠”的正神形象。
秦朝時已出現“生肖”的雛形，隋唐時期墓室內的生肖俑兼有標明方位的作用。由這兩張圖不難看出，元以前人民對老鼠是心存敬畏的，我推斷這應該跟當時人們對人口的渴望有關，在整個中國社會發展進程中，農業佔據了我們絕大多數時間，在這些時間農業工具的發展是緩慢的，也就是說生產力是低下的，因此人口數量的增長也是緩慢的。但作為人民公敵的老鼠，在人們無所不用其極的打擊下，卻展現了強大的生命力並得以持續繁殖，這種繁殖能力與人類的生養形成了巨大發差，所以人們在厭惡、恐懼的同時，也對它們的繁殖能力有了無盡的羨慕。
明 朱瞻基 三鼠圖卷（局部）
此圖為明宣宗於喜得長子朱祁鎮之年所繪。瓜鼠組合有“多子”之喻，表達了他祈祝今後“倍加多子”的心願。
圖清 雍正 青花松鼠葡萄紋盤
盤內壁以青花描繪一幅松鼠葡萄圖，葡萄對壘繁密，象徵豐收，碩果累累含有“多”意思，又因鼠在十二生肖中為“子”，故松鼠葡萄紋有“多子多福”的美好寓意。
清 彩繪泥塑財寶天王像
財寶天王像身穿鎧甲，坐在獅子背上，左手握一尾巴高翹的吐寶鼠，蓮臺上堆積著吐寶鼠口中吐出的珠寶。
清 仿古 青玉十二生肖 鼠
近現代 齊白石 鼠軸
圖中所畫為民間典故老鼠偷油吃，此圖以詼諧的手法繪老鼠啃食蠟燭的瞬間。
由以上五圖不難看出，明代以後，隨著人們對自然瞭解的日益加深，以及生產力的不斷提高，老鼠的正面形象也走下神壇，老鼠已不再是元代以前的樣子，轉而成為了“多子”、“送財”、憨態可愛的形象。
明以後的藝術家能以此種心態對老鼠進行描繪，我覺得一方面跟生產力提高後人口的增加和人民對美好生活和財富的嚮往有很大關係，也就是說基本生存滿足後需求改變了。另一方面，在整個人類社會，發展中人們普遍有產或富裕的時候不多，在大多數人連基本溫飽都解決不了的情況下，老鼠對其造成的危害很小，相反人民普遍有產後，卻能深刻體會到老鼠對自己的傷害，在與之鬥爭的過程中產生了各種各樣的情愫和傳說，從本質上講應該跟人與人之間的戰爭一樣，打著打著就成了故事。
這篇小文出現的原因是去年一個品牌，想以我為媒介找一位剪紙藝術家幫其創作一幅可用於包裝的鼠年剪紙，但我對此類所謂的生肖產品不屑一顧，覺得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只是拿作品和產品硬性疊加而已，既體現不出產品的價值，也體現不出藝術家的價值，我想改變這一狀況，因此我查找了我的書櫃及中國書店（琉璃廠店）的所有關於佛教、道教鼠和生肖鼠的藝術創作，並諮詢了道教和佛教的師傅，旨在打破鼠在大眾中的形象，藉此請藝術家創造有淵源、有內涵、符合當下中國人審美的老鼠形象。
可惜即沒有得到甲方的認可，也沒能讓剪紙藝術家明白我到底要表達什麼。但因為這次嘗試讓我對鼠文化有了更深入的瞭解，它能排在生肖的第一位不僅是有“吐財”和“多子”的本領，他那一身道袍拿書的樣子給了我無盡的遐想。老子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誰說不是呢？
文中圖片來自《永樂宮壁畫》範金鰲臨摹範本和故宮鼠年日曆，文字來自個人的想象和推斷，如有不當請方家一笑。文/陳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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