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伊朗疫情下的德黑蘭令人窒息,高官紛紛“中彩”太危險

【編者按】以下文章均來自“澎湃新聞”,目的是為了讓大家知道,我們的生活多美好,我們的國家多爭氣,所以待機窩在家裡就不要太煩,馬上就春暖花開了!

伊朗疫情下的德黑兰令人窒息,高官纷纷“中彩”太危险

近一段時間來,新冠肺炎疫情已在全球除南極洲以外所有大洲出現。

2月26日,世衛組織表示,當天收到的中國以外的新冠肺炎新增病例報告數字首次超過了中國國內。韓國、意大利和伊朗三國的疫情發展尤為迅猛,引起世衛組織高度關注。

2月27日,世衛組織總幹事譚德塞在日內瓦表示,關於新冠肺炎疫情,現在中國以外地區才是最大擔憂,呼籲各國迅速採取行動,團結應對全球疫情的關鍵時刻。

2月28日,世衛組織將新冠肺炎疫情全球風險級別上調至“非常高”。

澎湃新聞“澎湃國際”欄目近日推出“全球戰疫·連線”系列文章,連線全球各國當地民眾與海外華人,講述他們的戰疫故事。

權文武已經來伊朗8年了,最初是在德黑蘭的大學攻讀伊朗中世紀史的碩士學位,此後在一家在伊中企做翻譯和行政工作,目前是自由撰稿人,居住在德黑蘭。在他的講述中,我們能看到伊朗民眾對新冠病毒態度的變化,以及疫情爆發時期的愛情。

“你這是要回中國吧”?

伊朗德黑蘭革命廣場藥店的收銀員掃了眼我提在袋子裡的100只口罩,這樣問我。

我跟她解釋,是以前工作過的中資企業的湖北朋友要回國休假,鑑於中國疫情嚴重、市面口罩短缺,託我買口罩以備家用。

當天是1月31日,藥店裡的口罩還尚未出現短缺現象,畢竟口罩在伊朗有4-5家當地企業生產,不需要進口,也就沒有受制裁影響。

後來,我朋友沒休成假,100只口罩就暫時放在了我家裡。2月19日伊朗官方證實什葉派聖城庫姆兩人感染新冠病毒並死亡後,市面藥店裡的口罩價格翻了四倍,而且有價無貨,各大藥店都在門口貼出告示:本店口罩售罄,勿詢。

想不到,陰差陽錯落在我手裡的100只口罩竟成了救命物資。

醫生只問了幾句就說“你沒事”

2月9日,我發燒咳嗽,擔心感染了新冠病毒,去了個當地朋友靠個人關係聯繫的私人診所。呼吸科主治醫師大大咧咧,居然沒帶口罩,淡定地問我啥時候去的中國。得知我半年沒回國後,他直接說:你沒事。然後一邊寫藥方,一邊隨手把上一個病人用過的口含溫度計用酒精棉擦了兩下直接塞到我嘴裡。後來我去另一個私人診所輸液,護士老大爺也嬉皮笑臉,跟我說“你半小時後就滿血復活”。我正尋思這500毫升的藥液怎麼能在半小時輸完,他直接把點滴速度調到最大(目測120滴/分鐘),然後溜到旁邊的房間裡抽菸逗鸚鵡去了。

輸了半小時後,燒真的退了,只是至今不時有點咳嗽。這是在伊朗疫情爆發的前夜,連富人區著名診所的主治醫師都不戴口罩,伊朗人也真是心大。

其實在伊朗官方正式宣佈疫情前,已經出現了些跡象。2月4日,華人在德黑蘭伊瑪目霍梅尼國際機場向國內運送援助物資時,被海關以“政府規定重要醫療物資禁止出口”之名攔下。現在回想起來,那時伊朗政府應該已對新冠病毒將在本國大規模爆發有所預判。

不過,2月11日革命勝利日遊行還是照常舉行了。此外,在庫姆2月19日宣佈出現兩例新冠病毒的情況下,2月21日,伊朗舉行議會選舉投票,電視上庫姆民眾生活一派正常,紛紛表示不怕新冠病毒。一些網評員,如Kashani先生,在推特上抨擊“散佈冠狀病毒信息是敵人骯髒的政治手段,試圖破壞民眾參與選舉投票的熱情度”(遺憾的是,Kashani先生投票後不久就感染新冠病毒,並於2月29日病逝)。

新冠病毒在伊朗擴散開來後,伊朗政治精英對之不夠重視,衛生部副部長、抗疫總指揮哈里里奇到庫姆視察時不戴口罩,回到德黑蘭跟政府高官開會,也沒人戴口罩。結果哈里里奇、議會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祖爾努爾、副總統埃博特卡爾等高官先後染病。

政府這種態度,也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民眾。店面裡口罩是沒了,可疫情爆發第一週街上老百姓沒人戴口罩,教育部出於防疫給大中小學停了課,可許多學生不在宿舍裡好好待著,不是到別的省旅行就是結伴去咖啡廳,教育部控制疫情的苦心適得其反。

地鐵和公交里人明顯變少,戴口罩的人增多

在我看來,政府此前未迅速採取隔離等應對疫情的硬措施,一是要保證革命勝利日遊行和議會選舉的參與率,二是要保障經濟和社會穩定,封城停工勢必讓已經在美國製裁壓力下脆弱的伊朗經濟更加崩潰,而且會導致民眾恐慌哄搶物資,進而導致物資短缺引發社會動盪。

從日常生活來看,政府還是基本達到了保經濟和社會穩定的目的。我家樓下肉店、蔬果攤、小賣店物資充足,小賣店店主也建議鄰里理性消費:“為了減少出門,一次買四五天吃的東西是正常的,但你一次囤兩週的東西,這心態就不對了”。各政府部門、公共交通往來順暢,不過地鐵和BRT公交裡的人明顯變少了。

為避免醫療資源緊張,伊朗衛生部建議輕症患者在家自行休養,這也使得伊朗新冠病毒紙面上的死亡率看上去奇高,因為很多輕症患者還沒被納入確診病例。

在伊朗政府證實境內首例感染新冠病毒病例後一週,每天的新增病例都是十幾或是幾十例,但到27日後突然報新增超過百例,並且以幾何級數增長——28日143例,29日205例,3月1日385例。一些“病人昏倒街頭被警察圍住救護車拉走”的視頻不時出現在社交網絡上,推這些視頻的都是政治反對派的賬號,視頻中病人因為什麼病因昏倒也沒法證實,但這個節骨眼上,類似視頻還是會引發民眾擔憂。

有關政府隱瞞疫情死亡人數的傳言也浮上水面。2月25日和27日,先後有一名在吉蘭省工作的25歲護士和一名23歲的伊朗國家室內女足隊現役球員疑因感染新冠病毒病逝,此事在西方主流媒體上被廣泛報道。但28日中午伊朗衛生部發言人卻稱,所有新冠病毒死者都是60歲以上的人。當晚英國廣播公司(BBC)波斯語頻道依靠伊朗各地醫院內線信息統計聲稱,伊朗冠狀病毒死亡人數已高達260人,遠超政府當日公佈的34人。不過,據世界衛生組織(WHO)2月29日公佈的新冠疫情形勢報告第40號,伊朗當時因新冠病毒死亡的人數仍是34人;3月1日的第41號報告中,伊朗也只新增了9例死亡病例,共計死亡43人。

但伊朗民眾已慢慢放棄盲目樂觀的態度,開始變得謹慎。我家樓下革命廣場店鋪里人流依舊,但戴口罩的人明顯增多,目測從一週前的不到兩成變為過半。

2月28日我去城北富人區AVA Center商場買衣服,商場門口有專人測體溫,工人不停用消毒液清洗扶梯把手,電梯按鈕旁有抽紙。逛商店的人稀稀拉拉,不如德黑蘭市中心那邊傳統巴扎(編注:集市)熱鬧。2月23日我在樓下肉店左挑右選哪塊牛上腦肉包餃子比較好吃時,居住在中產偏上地區的朋友給我發了張圖片,顯示城北某超市貨架被購物者搶空了,當時感覺我們同處德黑蘭的兩個人似乎生活在平行的世界裡。

和伊朗人做朋友,關鍵時刻會得到信任和理解

面對洶湧疫情,政府一邊呼籲民眾不要恐慌,一邊逐步增強防控措施,從早先關閉學校、影院劇院,到取消2月28日全國各地週五聚禮(宗教活動,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成立41年來第一次取消),連在疫情爆發初期聲稱聖墓能治病、呼籲民眾前往疫區庫姆朝覲的聖墓負責人薩伊迪,也不得不發話要求民眾遵守基本衛生措施,並同意每天多次對聖墓進行人工消毒。2月29日,有人舔吮聖墓棺槨,並聲稱“我把病毒吃了,大家放心來朝覲吧”,次日就被伊朗司法機關以“違背宗教習俗”的罪名逮捕。3月1日,伊朗衛生部宣佈動員30萬醫療隊,在全國逐戶檢查居民有無發燒、感染病毒的現象。

從長遠看,疫情最大的影響或許是在民眾間製造了裂痕。一些虔誠的民眾,認為疫情降臨伊朗一定源於真主對境內不信教者的憤怒——就像前兩年伊朗乾旱,部分宗教人士認為是因為女生不好好戴頭巾;而相對世俗開明的民眾,則將疫情擴散歸咎於部分信教者愚昧反智的宗教政策,比如宗教人士在庫姆疫情嚴重的情況下號召民眾去庫姆朝覲。如何彌合民眾間的裂痕,才是政府最大的挑戰。當然,這都是後話。

隨著疫情擴散,部分伊朗人對華人的態度發生了些許改變。疫情剛在中國爆發時,身邊的伊朗人跟我探討這是不是美國人的生化陰謀。隨著疫情進入伊朗,伊朗人慢慢開始了對中國嘟嘟囔囔的抱怨。不過一切只停留在口頭層面,對華人暴力鮮有耳聞。其實,人際關係是伊朗生活的核心,平時跟周圍當地人多做朋友攢人品,關鍵時刻大家會給你很多信任和理解。

隨著伊朗疫情日趨嚴重,周邊國家逐漸關閉對伊航班,華人回國的途徑也越來越窄。焦慮之下,部分在伊華人搭乘俄航回國,航班在國內落地後卻查出2例感染者。

3月1日下午,在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的新聞發佈會上,外交部領事司司長崔愛民表示,如果相關國家疫情進一步發展,我在當地人員的健康安全受到嚴重威脅,將採取必要措施,積極協助和安排他們回國。民航局飛行標準司司長朱濤則表示,下一步將根據疫情變化,與我國駐外使領館保持密切聯繫,如有需要,將及時安排加班或包機接回我國在外公民。

這讓被困在伊朗的中國人大多長出了一口氣。然而部分與伊朗人成家的華人,由於不確定能否帶家人一起前往中國,而比較猶豫。一個跟我熟識多年、嫁到伊朗的中國姐們甚至說,如果不能帶她伊朗老公一起走,就寧願留下來:“無論在哪,無論生死,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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