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7 這世上到處都有愛吃甜酒釀的孩子吧

作者 | 鄭 順 來

這世上到處都有愛吃甜酒釀的孩子吧

秋風淡起,秋意漸濃。在近水的池邊、河邊、江邊,一簇簇的蓼花正開得熱烈。白的素雅,紅的熱烈,淡紅的,如素顏的村姑,掩不住滿身的俏麗。

在菜園子西北角,倚著低矮的籬笆,也有一簇蓼花開著,卻有近一人高。父親說,這是酒釀花。收起來,曬乾了,可以用來作酒麴。我記不得父親是怎麼做酒麴的了,只記得去採了蓼花回來,道地裡曬滿了蓼花。曬乾了,然後去殼,再將籽細細研磨成粉,找個玻璃瓶嚴嚴實實地裝起來。

父親不喝酒。家裡似乎沒有特別會喝酒的人。但每年的這個季節,媽媽都會做點甜酒釀,大家都喜歡吃一點。儘管我不太愛吃甜品,但就是忘不了甜酒釀的那種甘甜。會從大缽頭中盛出一小碗,用瓢羹摁住漂浮的飯米粒,慢慢地用力,把湯汁一點點地潷出來。含在嘴裡,閉上眼,舌尖上停滿了跳躍。再舀一勺,用舌頭抵住,舌尖慢慢地向前推,也能潷出汁來。晚糯米的柔綿,一小粒米胚的粗糙,汁水的甜糯,直接與口腔接觸著,交換著彼此的味道。

霜降之後就是立冬,早晚的氣溫明顯下降。在泗鄉,一年三季的冬麥和早晚稻中,口感最好的就屬晚稻了。新打上來的晚稻米,蒸出來的飯,香得誘人,什麼都不用放,一口氣就能吃三大碗。

農村裡的糯米更是寶貝。立夏燒烏米飯,清明做糰子,端午包粽子,冬至打年糕,主要的原材料都離不開糯米。一般的粳米或秈米也可以做甜酒釀,只不過口感“胎碑”(袁浦方言,指差)了點。媽媽卻捨得拿出糯米來做。

把米浸了,燒成飯。盛出,自然涼了。取一缽頭,連同將要用到的飯具,一一洗淨,尤其是雙手,更得洗淨,不留一點雜菌。這一步非常要緊。拌上自家採製的蓼花酒麴,現在商場裡倒是有現成的小包裝可買,但口感卻是天差地別。拌勻。“噗——”均勻地噴上一點溫水。裝進缽頭。拌了曲的飯要輕輕交壓實,中間用手指挖出一個兩指寬的小洞。蓋上帶點“潮牛牛”(袁浦方言,指溼潤)的紗布,蓋上同樣有點潮牛牛的毛巾。

放上二三個小時,用手去摸摸缽頭,如果感覺有點溫暖,說明這個曲種有效果了。有時候因為天涼的緣故,這個蓋了蓋頭,盛放著裝了曲的米飯的缽頭,會被藏到一個飯焐煲中。這個飯焐煲往往是用稻草繩圍成的,裡面墊了棉花,縫了布,嚴嚴實實,保溫效果“一等那摩”(袁浦方言,指第一好)。確保曲種能夠在一個合適的溫度中發酵工作。

就這麼焐上一天一夜。凝結了日月靈氣的米粒,將身體鬆弛下來,慢慢釋放出夏天的炎熱,秋天的含蓄,還有不知名的秘密。連同思想也變得清澈起來了,米粒漂浮,感覺幽香已經在口內縈繞回旋。

“小缽頭甜酒釀。”拖著悠長的聲調,推著板車,行走在小巷中的老伯。秋風中飄來糖炒栗子的香糯,這隻能是方林富的炒貨。遠處便是,長長柔柔地小狗尾巴,紅白相間的小花。

我真的念想起來了。開在秋季的蓼花,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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