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叫程建國，是河南焦作市蘇家作西官莊村人，今年50歲，弟兄五個、兩個姐姐，俺是老小。說起俺這一輩子，覺得最想說的就是俺德俺men(土話說法，是娘、媽媽的意思)，他們倆是標準的農村人，地道的莊稼人，更是最傳統的最普通的德men。
從小的記憶裡，俺德不愛說話，就是埋頭幹活的主；俺men較強勢，話比較嘮叨。每天俺men大清早起來做飯，忙忙叨叨的，最愛做的是俺愛吃的糊塗。而俺德則總是慢慢悠悠的，洗把臉，然後揣起碗“呼嚕呼嚕”喝飯。
那個時候，吃飯就是吃飯，可沒有邊吃飯邊看電視的習慣。俺是扒完飯，扭臉就跑去上學了。在那個時候的印象中，俺men一直就是做飯、洗碗，俺德就是下地，背鋤頭。一般只聽見俺men一個人的嘮叨聲，就好像自言自語一般。
慢慢的弟兄們都大了，都成了勞動力，地裡的活計俺們都要一起幹。過去收糧食時，可不像現在都是收割機，那時候可是純手工收的。俺德在最前面，他不愛戴草帽，脖上只搭個毛巾，揮汗如雨地幹著。哥哥們到底小點，沒德干的快，俺呢就力所能及的捆捆麥子，運運麥子。俺men不到飯點時也在地裡幹活，快到飯點就跑回家去做飯。
俺下學了，地裡的活計有德men，有哥哥們，俺只管跑自己的就中。記得那年俺17歲，跑到洛陽偃師去打工，一天可以掙兩塊錢，一個月下來就是60塊。當俺拿著第一筆工資時，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上交，交給俺men保管。
在農村，俺們弟兄多，德men得給俺們攢錢蓋房子、娶媳婦，所以俺們兄弟們不管誰掙錢了，都會交給俺men。相信這個習慣是很多村裡的孩子們都有，而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結婚後很長一段時間。
俺德俺men是特勤快，天天除了做飯，就在地裡拾掇著，天天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就是他們帶領著這個貧窮的家一步一步走了出來，給俺弟兄五個都娶了媳婦，這也是奇蹟。
隨著時間的增長，俺德和俺men頭髮越來越白了，背也越來越彎了。這些都是不知不覺地在變化著，只是突然之間有一天俺發現他們變了，他們老了。俺men的嗓門沒那麼脆了，俺德好像也不背鋤頭了。
不知道具體從啥時候開始，俺men身體開始不好，平日裡愛做飯的她，變成了俺爹做飯。她則經常躺在床上，她也沒說哪不得勁，那段日子除了俺們經常送點吃的喝的，就是俺德照顧俺men了。
俺記得很清晰那一天是三月二十七，俺大早上上班走的時候看俺men還喝水，還給俺說讓慢點，結果下午就接到電話，人不中了。俺men走了，走的時候俺爹一直陪著，也沒受啥罪。俺從那一時刻起才知道，俺沒men了。當俺回家時，習慣性喊的“men”也沒人應了，院裡一下子靜了下來，靜到只聽能聽到俺德的呼吸聲。
慢慢地，俺德更不吭了，只是愛掂著自己的小馬紮出去曬太陽了。坐在村中有塊空地處，聽聽村裡老頭老太太們嘮嗑。晌午了，俺媳婦喊他回家吃飯。下午，他再出去坐那兒曬會兒太陽。如此反覆，這變成了俺德的日常。
人總老的，老了就會生病。俺德病了，突發腦血栓。那一天，他從廁所出來後摔倒了，他站起來走走就又摔了。後來俺趕快送他到醫院，才知道他得了腦血栓。從此，本來身體康健的他開始大把大把的吃藥，人也明顯的老了。
俺每天上班前給俺爹分分藥，喂他吃吃，再囑咐兩句。下班後，第一件事一定是先去看俺德，陪他聊會，再喂喂藥。記得有一天，俺下班晚了點，當俺去看他時，他摔在了地上，嚇死了。那一次之後，俺在他床頭安了報警器，然後每天晚上11點左右一定再去看看他。十月初三，俺媳婦給俺德做好了飯，在飯裡還泡了饃，俺喂他後，俺德讓攙他到院裡坐坐，然後就又發病了，上下一共11天，人就徹底走了。那一年，俺德77歲。
俺德俺men辛苦了一輩子、操勞了一輩子，他們和所有的爹孃一樣是那樣的普通、樸實。一遍遍地回想中，俺德和men的樣子越來清晰了，這就是俺德和俺men。
分享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