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4 辜鴻銘:民國通才把中國文化不遺餘力傳播到西方的文化大師

辜鴻銘:民國通才把中國文化不遺餘力傳播到西方的文化大師

提起辜鴻銘,在今天的社會里,恐怕知道的年輕人非常少,可是在二十世紀,辜鴻銘卻是大名鼎鼎,不但中國人,就連外國人也對他的名字如雷貫耳。那個時代,在西洋甚至還流行著一句話:到中國可以不看三大殿,但是卻不能不看辜鴻銘!儘管他在國內飽受冷眼,但是在當時的歐洲,他卻被人視為東方的聖哲,他的著作是歐洲大學一些專業的必讀書。他通曉9門語言,獲得過13個西洋的博士學位,他是世界著名作家托爾斯泰、泰戈爾的朋友……

辜鴻銘:民國通才把中國文化不遺餘力傳播到西方的文化大師

辜鴻銘字湯生,人稱清末怪傑,他是近代史上非常罕見的一位既熟練掌握國學,又精通西方文化的通才。他創造性地翻譯了中國“四書”中的三部——《論語》、《中庸》和《大學》,他用畢生的精力向西方人倡揚東方的文化和精神,因此在當時的西方世界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公平地講,這是一箇中國近代史無論如何都無法繞過去的奇才。

漫漫求學路上的“混血兒”

1857年7月18日,被稱為“東方明珠”的馬來西亞檳城州,一個名叫布朗的英國人的橡膠園內,一個漂亮的混血兒男嬰出生了。這個嬰兒就是辜鴻銘,他的父親辜紫雲是中國人,隨祖上漂洋過海在這裡定居。他是這個橡膠園的管家,深得布朗先生的信任,兩人有著非常深厚的友誼。他講一口流利的閩南話、英語和馬來語,母親是英國人,講英語和葡萄牙語。看到這裡,許多人肯定笑了,難怪我們外語不好,這個我們能比嗎?呵呵,這分明就是個外語學校嘛。五種語言,哪個人一生下來會有五種語言整天在圍著你“哇哇哇”地薰陶你、影響你。人家辜鴻銘這語言天分原來是胎裡帶的啊!

辜鴻銘從小就非常聰明,在牙牙學語中就已經會了好幾種語言,他的聰穎和機靈以及對語言超強的敏感度,讓他在眾多的孩子中脫穎而出。橡膠園的主人布朗先生特別喜歡他,沒事兒就願意逗他玩,教他讀書。後來實在太喜歡了,布朗先生就找自己的管家——辜鴻銘的父親來商量,說,你這個兒子這麼聰明,對語言的學習有著超強的領悟力,這個孩子啊,將來必成大器,你看,給我當個乾兒子怎麼樣啊?這樣我也好便於教育他。

多好的事兒啊,主人能如此器重自己的犬子,辜鴻銘的父親哪有不願意的,更何況,做父母的誰不願意自己的兒子過得比自己好啊。如此一來,辜鴻銘就成了布朗先生的義子,布朗先生教起他來更是名正言順。就是在這個美麗的橡膠莊園裡面,在義父的指導下,辜鴻銘讀了大量的世界名著,這成為了他日後輝煌人生中最不可缺少的一筆。

1840年的“鴉片戰爭”,打開了西方列強蠶食中國的大門。密切關注到這個事件的布朗先生鄭重其事地把年幼的辜鴻銘叫到跟前,嚴肅地對他說,孩子,你知道嗎?現在,你的祖國已被放在砧板上,侵略者正圍坐在一起,準備分而食之,我希望你能將中西文化融會貫通,用文化的力量去教化歐洲和美洲。義父的話在辜鴻銘小小的心海掀起了漫天的波瀾,也為他一生始終堅持向西方世界介紹中國文化打下了最初的基礎。

1867年,因為思念家鄉,布朗夫婦要回英國,臨走前,始終視辜鴻銘為己出的布朗先生向辜紫雲提出,要帶10歲的辜鴻銘去英國求學。在當時,英國的文化、教育、科技等方面都遠遠比馬來西亞先進,為了兒子有個好前程,辜紫雲忍痛答應了。在辜鴻銘隨義父走之前,辜紫雲把他帶到祖宗的牌位前,讓他再拜一次祖先,並莊重地一再告誡他:“今後,不論你走到哪裡,不論你身邊是英國人、德國人,還是法國人,都不要忘了,你是中國人!”中國人,這三個字從此就如同刀一樣刻在了他的心裡。

到了英國,布朗先生對辜鴻銘投入了極大的精力,辜鴻銘也真是“孺子可教”。在布朗先生的指導下, 從西方最經典的文學名著入手,辜鴻銘很快就掌握了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臘文。而他學習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死記硬背。除此之外,布朗先生為了讓辜鴻銘接受最全面的教育,還親自教他數學,並且專門請了自己的一位老朋友,在家裡教他物理化學。在家裡,布朗先生還建了一個科學實驗室,這個實驗室為辜鴻銘日後的學習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小小積流,終於匯成江河,他最終以特別優異的成績被著名的愛丁堡大學錄取。

進入大學的他,很快便以出眾的才華被當時的愛丁堡大學的校長、著名作家、歷史學家、哲學家卡萊爾慧眼識英才,卡萊爾親自對辜鴻銘進行指導,使他的學業大有長進。而日後辜鴻銘犀利的言辭和尖銳的批評之風都受卡萊爾影響至深。

當然,他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在歐洲的日子裡,由於他一副中國人的打扮,腦袋後面還拖著一條鞭子,經常會受到人們的嘲笑,甚至有人嘲笑他的辮子是“豬尾巴”。是中國人就會被嘲笑,被挖苦,這是留在少年辜鴻銘心中永遠也揮之不去的陰影。你們不是看不起我們中國人嗎?那麼,我就要做得比你們好!讓你們知道中國人比你們優秀!辜鴻銘常常在心裡這樣告誡自己。正因為這樣,辜鴻銘的心裡有著十分強烈的愛國主義情結,同時,在學業上,他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他心中就有個夢想,那就是有朝一日,一定要像義父說的那樣,學通中西文化,用文化的力量去教化歐洲和美洲。

在學習上,辜鴻銘下了不少功夫,他曾經這樣描述過那段艱苦的學習歲月:“學習希臘文、拉丁文,我不知哭了多少次……旁人只看到我學得多,學得快,卻不知道我是用眼淚換來的。”獨自在異鄉求學的辜鴻銘,經常思念自己遠在馬來西亞的親人,當然,他心裡也從未忘記父親的叮囑。每到中國的傳統節日,他總是設下供桌,擺上豐盛的酒菜,然後按照中國的禮節,進行三跪九叩,祭拜祖先。無論怎樣,他從沒有忘記自己是一箇中國人,而且,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有朝一日能回到中國去。有一次,房東太太又看到他在祭拜祖先,便不無諷刺地說:“傻小子,你這樣做,你的祖先就能享用到這些酒菜了嗎?”辜鴻銘反唇相譏道:“那你們給你們的祖先獻上鮮花,相比你們的祖先能聞著那些鮮花的味道了?”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青年時期的辜鴻銘就已經具備了相當的辯才。當然,我們也能夠知道,他為什麼總是那麼能和別人針鋒相對,這是和他當時處的環境是分不開的,一個處處被人瞧不起的中國人,除了自強,就是隨時注意保護自己的民族自尊心和驕傲。

一個關於辜鴻銘最著名的例子就足以說明這一點。有一次,他從愛丁堡大學前往市立圖書館。在等待公交車時,他買了份報紙,看著周圍的人,忽然,他想到了一個惡作劇的辦法。他故意把報紙倒過來,非常專注地看了起來。周圍的英國人果然注意到了他把報紙拿倒了。他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有人說:“瞧,這個中國人,壓根不懂英文,報紙都拿倒了,還假裝看得有滋有味!”

辜鴻銘看著周圍的人,很平靜地操著一口十分流利的地道的英文說:“英文太簡單了,如果不倒著看,實在沒有意思。”說完,他倒著把英文報紙讀了一遍,弄得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再也不敢小看這個中國人了。

1877年,辜鴻銘獲得文學碩士學位後,在義父布朗先生的安排下,他又赴德國萊比錫大學開始了土木工程的學習,他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獲得了土木工程師的文憑。之後他開始深入研究德國的文學、哲學典籍。

完成萊比錫大學的學習任務後,布朗先生安排他去法國巴黎學習法語並瞭解人情世故。在這裡,他認識了一位來自巴黎大學的教授,這位教授對中國文化極為推崇,他告訴辜鴻銘,中國的《易經》非常有價值,但是現在在西方被翻譯過來的都只是一些片段,而且也不是十分準確,但是我已經從中看到了它所反映出的哲學思想非常了不起,你現在精通西方文化,以後要是回國,一定要深入研究《易經》。

老教授的話在辜鴻銘的心裡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原來遙遠的祖國還有這麼令西方人推崇的文化,這極大地增強了他心底對祖國的自豪感。

1878年,辜鴻銘結束了14年的留學生涯,重新回到了檳榔州,這個時候他的父親已經去世了。接管橡膠園的是他的哥哥。因為精通西方文化,且熟練掌握9種語言,不久,他就被英國殖民政府聘任,並委派到新加坡去工作。這是一份令當時許多年輕人豔羨的職業,相當於現在的公務員,有著不菲的薪水和不低的社會地位,西裝革履出入高級場所,生活優哉遊哉,多年的辛苦終於換來此時的尊貴。

熱愛中國文化的“海龜”

如果不是在新加坡遇見由印度返回中國的馬建忠,也許辜鴻銘的個人歷史就會改寫,但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在這個特殊的時間裡,辜鴻銘於千萬人之中偏偏遇見了馬建忠。

馬建忠,字眉叔,江蘇丹徒人。曾經留學法國,並在巴黎大學獲得博士學位,是辜鴻銘的校友,曾經擔任過駐法公使郭嵩燾的翻譯,熟知西洋的政治和學術,又有深厚的國學功底,精通英語、希臘語、拉丁語、法語,是一位學貫中西的大學者。他著有語言學專著《馬氏文通》,選取經、史、子、集中的句子,參照拉丁語法研究古代漢語的結構,是我過第一部比較全面系統的語法著作。

辜鴻銘早在巴黎大學留學時,就聽聞了馬建忠的名字,但是兩人從未謀面。這次的相見,他們一見如故,相同的留學背景,相同的愛國情結,令兩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意。馬建忠說你是一箇中國人,如此精通西方文化,而且對中國文化又如此感興趣,要知道,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研究透的,現在的國家,滿目瘡痍,國力薄弱,任人欺凌,當前正是用人之際,以你這樣的人才怎麼能呆在這個地方碌碌無為一生呢?

馬建忠的一席話一下子驚醒了夢中人,辜鴻銘也深感到回國做一番事業之意義重大。兩人的見面,直接影響了辜鴻銘的一生。在告別馬建忠的三天後,辜鴻銘毅然辭去了在新加坡當公務員的職務,並且回到了馬來西亞,他鄭重地告訴母親和哥哥自己打算回國的決定,同時宣佈,從這一天開始,他要穿中國的傳統服飾,要蓄中國的髮辮。之後他便開始在香港、廣州、雲南、廈門、上海遊歷,大家要注意了,他可不單單是去旅遊的,在遊歷期間,他大量研讀中國傳統典籍,對中國古代的學術思想有了很深的領悟,也更加為自己的祖國擁有如此燦爛輝煌的文化而驕傲。這一點上,他比現在那些崇洋媚外,留了學想盡一切辦法留在外國的人要強太多,也值得我們格外敬佩。

1884年7月的一天,在一艘開往香港的輪船上,知府楊汝澍驚訝地發現了一箇中國的年輕人正和德國人德語談論邏輯學,年輕人的德語十分流利,間或還說寫英語、拉丁語,而且,最令他詫異的是年輕人的中文講得也十分流利。這個年輕人就是辜鴻銘,楊汝澍一見,立刻驚為天人。回國後,他極力向兩廣總督、“洋務派運動”的代表人物張之洞舉薦這位在近代史上外語水平無人能出其左右的辜鴻銘。當時求賢若渴的張之洞立刻派人去香港接回了辜鴻銘。在張之洞這裡,辜鴻銘擔任了他的外交顧問秘書,開始了他長達二十年的幕府生涯。

執著鑽研國學的奇才

在辜鴻銘擔任張之洞秘書期間,也就是1891年,俄羅斯皇太子和希臘王子來到中國武漢,當時擔任湖廣總督的張之洞負責接見這些外賓。在宴請這兩位遠道而來的貴客時,俄羅斯皇太子用法語與張之洞交談,辜鴻銘在一旁流利而準確地翻譯。席間,這位太子又改用俄語與希臘王子對桌上豐盛的菜餚是否衛生表示質疑,臉上還滿是輕視的表情。沒想到這個時候,辜鴻銘很優雅地用俄語對他們說,這些菜餚既乾淨又衛生,你們儘管享用。兩位貴客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吃完飯,張之洞掏出鼻菸壺,希臘王子感到很奇怪,連忙用希臘語問俄羅斯皇太子那是何物。沒有等俄羅斯皇太子反應過來,辜鴻銘已經給張之洞翻譯了。辜鴻銘拿著張之洞遞過來的鼻菸壺給希臘王子看,並用十分流利的希臘語告訴他使用方法。辜鴻銘的表現讓兩位異國皇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根本沒有想到被西方人稱之為“東亞病夫”的中國還會有此即使在別國也難得一遇的曠古奇才。辜鴻銘會多國語言的名聲很快在各國流傳開來。

初到張之洞幕府的辜鴻銘雖然之前研讀了許多中華典籍,但是相對於他的西文水平,他的漢語水平還不是很高,雖然他能憑著刻苦研讀,讀通那些深奧的典籍,可是,面對浩瀚的中國文化,他依然非常迷茫。因此,當博古通今、學貫中西,被譽為“中國大儒”的沈曾植來到張府來為張之洞祝壽時,一向有些自傲的辜鴻銘非常少見地、謙虛地去拜見他。見了沈曾植,辜鴻銘對自學國學過程中,對於中國傳統文化的領悟和理解開始高談闊論。可是讓他奇怪的是,無論他說什麼,這位溫文爾雅的大儒根本不說話。談性極濃的辜鴻銘很快注意到了。他問沈先生為什麼對他說的不置一詞。沈曾植說:“你說的話我都能懂,你要懂我的話,還要讀二十年中國書。”

這句話極大地刺激了辜鴻銘,從此,他“窮四書、五經之奧,兼涉群籍”堅持以二十年的時間研讀中國書籍,最終對中國語言和文化達到了精益求精、融會貫通的地步,以至於二十年後,當沈曾植再次見到辜鴻銘時,不得不說:今後中國文化這個重擔子,就挑在你肩上了。 想想看,他雖然是一箇中國人,可從小接觸的都是洋人的知識和西式的教育,能潛心研究國學,而且一堅持就是二十年,這不能不讓人覺得萬分驚奇和敬佩!

在研讀中國古典文化,尤其是儒家經典的時候,他發現了歐洲文化所沒有的東西,比如傳統的倫理道德。在強大的漢唐歷史時期,他看到了中華民族曾經傲立世界民族之林的身影,這更加增強了他作為一名華夏子孫的自信心。當年他回國,就是出於對歐洲人以自己的文明高高在上的反感。他熱愛自己祖國燦爛悠久的文明,他深深為中國傳統文化而自豪。

當然,辜鴻銘讀這些國學都是業餘時間,他更多的時候是在幫助張之洞處理外交方面的事物。所以就不得不讓人佩服他的聰明好學了。

在張之洞興辦的洋務項目,大力藉助和引用德國技術、德國技師的時候,辜鴻銘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後來張之洞還組織了一支兩千多人的隊伍,從德國聘請了兩名軍事教官。張之洞大喜過望,他決定給這兩名教官以和德國對等的職銜,賞給他們官品頂戴,讓他們穿中式服裝,而且他們還必須要行半跪之禮。這怎麼可能呢?讓一個西方人面對中國人行這種跪拜之禮,簡直是對人格的侮辱。在這種情況下,辜鴻銘閃亮登場了。

他用自己多年練就的鐵嘴皮功夫,開始給這二位“搖車”,說你們在耶穌面前、在你們的帝王陛下面前、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不都是跪嗎?跪不單是我們的傳統,你們的跪也絕非一日,你們的教堂歷史有多久,你們的跪就有多久。兩位被辜鴻銘流利的德文震得目瞪口呆了半天的德國人辯解說,我們很少上教堂,再說帝王陛下又不是經常見的,反正我們很少下跪啦,再說,這裡的凡夫俗子怎麼好和至高無上的耶穌比呢?辜鴻銘說,可是對中國人來說,對一個尊敬的人行跪拜之禮,會顯得您有良好的修養,何況,你們將要跪拜的,可是一個偶像級別的人物呢?

不知道辜鴻銘還用了什麼樣的說辭,總之,最後,這二位德國教官最終被他“搖”得心服口服。在就職當天,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穿上了長袍馬褂,大紅頂戴,對著張之洞跪拜了下去,和中國人一樣行禮,和中國人一樣對上司恭恭敬敬。由此可見辜鴻銘除了精通外語,還有一般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辯才。這件事在當時幾乎都轟動了。能不轟動嗎?誰見過那些金頭髮藍眼睛趾高氣揚的外國人朝中國人下跪?這也可以說開創了之後洋人在中國就職穿中華服、行中式禮的先河。

當時,辜鴻銘十分反對國人機械地學習德國先進的技術,他積極倡導人們去學習他國的制度、文化以及一些先進的學術,其目的就是要從中找出他們的漏洞,從而更好地去發揮中國文化中優越的部分。我們說,他的這個想法看起來是美好的,可實際上,卻很難實行。因為在那樣一個亂世,人人都變得十分功利和務實,要麼反對傳統一味崇洋媚外,要麼自輕自賤得過且過。而獨有辜鴻銘,在那個特定的年代,表現出了對於中國傳統文化不能很好地傳承和即將出現的“斷帶”深深的擔憂,相信歷史一定會記得這位曾經民國奇才發自內心的嘆息。

狂熱的中國文化代言人

辜鴻銘十分痴迷於中國的傳統文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年前留學的時候,看慣了外國人瞧不起中國人,反正自從他從中國文化中找到自信心後,他就自覺地站在捍衛者的位置,並且開始以一種審視和批評的眼光來看西方了。儘管有時候難免偏激,但就當時中國所處的那個黑暗的時代來看,卻是閃爍著讓人足夠感動的光芒。雖然他堅持和捍衛的不見得就是正確的,甚至是不符合時代潮流和社會進步的,但在那個中國任西方列強瓜分、侮辱的年代,真得足以讓人為他驕傲了。

1883年他在英文報紙《華北日報》上發表了一篇“中國學”的文章,這也標誌著他從此堅定地邁步走上了一條堅決捍衛中國文化的道路。他將《論語》《中庸》《大學》翻譯成英文,在這些古老的東方理論中,他巧妙地加進去了歌德、席勒等人具有啟發性的名言,可以說,這是辜鴻銘對中國文化能在海外流傳所作出的不可磨滅的貢獻,這個貢獻是開創性的。這是一項幾乎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了不起的工程。你說他牛不牛?即使是現在,恐怕也幾乎沒有人能達到這個水平吧?為什麼說他這個工作是開創性的?因為在他之前,雖然也有翻譯中國古典典籍的,但是沒有人的譯作能達到他這樣的高度。

在這裡需要說明的是,中國四書五經的翻譯最早始於明末清初。當時來華的外國傳教士和漢學家把《詩經》、《易經》、《論語》、《老子》等中國古代文化典籍移譯成多種文字傳到歐美,有拉丁文、英文、意大利文、法文等譯本。但因為這些傳教士和漢學家大多數只是粗通漢語,因此翻譯出來的作品中存在著許多不足之處,根本無法從整體上體現中國文化的精奧之處。而近代翻譯孔孟著作最出名的要屬英國傳教士理雅各。他把中國“十三經”中的十部經書譯成英文,統稱為《中國經典》,在西方享有很高的聲譽,雖然直到現在,仍被許多西方人視為標準譯本。但由於英漢兩國語言、文化、思維方式等方面存在著巨大差異,因此他的翻譯雖較之以前的譯著相對準確,但也難免有誤解曲解、死譯硬譯、斷章取義的現象。這些在辜鴻銘看來,幾乎是令人無法忍受的,那怎麼辦呢,只好自己翻譯嘍,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讓這些人歪曲了儒家經典的原義,糟蹋了中國文化,從而導致西方人對中國人和中國文明產生種種偏見。當然,他不僅將中國典籍翻譯成外文,同時,還之後的幾年裡,他又不斷髮表了一百七十二則的《中國札記》,反覆強調中華文明的價值。當著名的教育家蔡元培先生1907年來到德國萊比錫大學求學的時候,辜鴻銘的名聲已經如日中天,許多人談起中國,都是引用辜鴻銘的著作,這個時候的辜鴻銘,似乎已經成了中國文化的代言人。1909年,他的英文著作《中國的牛津運動》的出版,在歐洲產生了廣泛的影響。1915年《春秋大義》,也就是著名的《中國人的精神》的出版,他更是以理想主義的熱情向世界展示中國文化才是拯救世界的靈丹,同時,他對西方文明的批判也是尖銳和深刻的。

辜鴻銘:民國通才把中國文化不遺餘力傳播到西方的文化大師

當後來的林語堂先生來到萊比錫大學的時候,辜鴻銘的著作已經是一些大學哲學系的必讀書了。想想,這是多麼牛的事情。許多留學來這裡中國人,無不為聽到辜鴻銘的名字而驕傲。據說一位名叫納爾遜的教授,總是給學生推薦辜鴻銘的著作,他自己對辜鴻銘的作品都讀了好多次,如果他的學生不讀辜鴻銘的著作,這位教授就不會讓他的學生參加相關的討論。可見辜鴻銘的著作影響之深,範圍之廣。

辜鴻銘認為,要估價一種文明,必須看它“能夠生產什麼樣子的人,什麼樣的男人和女人”。他批評那些“被稱認為:“要懂得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那個人必須是深沉的、博大的和純樸的”,因為“中國人的性格和中國文明的三大特徵,正是深沉、博大和純樸,此外還有靈敏”。辜鴻銘從這一獨特的視角出發,把中國人和美國人、英國人、德國人、法國人進行了對比,凸顯出中國人的特徵之所在:美國人博大、純樸,但不深沉;英國人深沉、純樸,卻不博大;德國人博大、深沉,而不純樸;法國人沒有德國人天然的深沉,不如美國人心胸博大和英國人心地純樸,卻擁有這三個民族所缺乏的靈敏;只有中國人全面具備了這四種優秀的精神特質。也正因如此,辜鴻銘說,中國人給人留下的總體印象是“溫良”,“那種難以言表的溫良”。在中國人溫良的形象背後,隱藏著他們“純真的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慧”。辜鴻銘寫道,中國人“過著孩子般的生活——一種心靈的生活”。

在英文著作《尊王篇》中,辜鴻銘公開對西方文明及其沒落進行大肆的評價。這本書出版後,在國際上產生了重大的影響,一時間“洛陽紙貴”,歐洲人爭相購買。

不僅如此,他還將外國詩歌翻譯成中文,比如威廉·柯伯的《痴漢騎馬歌》和柯勒律治的《古舟子詠》,成為近代中國向國內翻譯西方詩歌的先驅。如果不是對漢語言文學和外文的精通,何來這些譯來譯去之間的從容自如、精妙得當、恰如其分?

辜鴻銘在國際上的影響是巨大的,但我們不得不無奈地看到,在國內,弘揚中國文化的他,身影是多麼的孤獨,他為國學不能夠得到當代的重視而感到萬分痛心。在如何正確看待辜鴻銘這個人的時候,我們必須頭腦清醒地看到,他生活的時代,是一個不幸的時代,他所處的中國,是一個虛弱的、隨時都任人宰割的中國。如果能記住這些,那麼,我們來繼續瞭解他。

辜鴻銘的一生其實是充滿著悲劇的,這位狂熱迷戀著中國文化的“海龜”,在當時政局顛簸不穩的狀態中,以一人之微弱的力量,在努力掙扎著、清高地昂起自己尊貴的頭,以世人無法理解的驕傲特立獨行,雖然瀟灑極了,但也孤獨極了。

1917年,辜鴻銘應蔡元培之聘,走進了北大,擔任了這裡的英國文學教授。他講課的時候,總是怪招頻出,比如他把英文詩分為三大類,國風、小雅和大雅,國風中又分為蘇格蘭風、威爾士風等七國風。在列舉詩人的作品時,他常常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翻開詩集一對照,竟一句也不差,記憶力之驚人讓所有學生,包括反對他的人,都不得不折服。辜鴻銘到了晚年,還能一字不移地背出上千行的彌爾頓《失樂園》。在北大,辜鴻銘給學生布置的英文練習也與眾不同,他要學生用英文翻譯《三字經》、《千字文》。他能用中文回答英文問題,用英文回答中文問題,常常還插入拉丁文、法文、德文,學識之淵博,常常令問者瞠目結舌。所以,在北大,他的課非常受學生們的歡迎,課堂裡總是擠得滿滿的。

 在北大,辜鴻銘非常受蔡元培、黃侃、洋教授的青睞,但是許多西化分子卻十分不喜歡他,甚至把他看作是死對頭。對於胡適等人的白話文運動給國人帶來傳統文化斷層上的災難,辜鴻銘曾經早有預見,但最終,民國政府還是在小學課本廢除了文言文,給中國的傳統文化的繼承和發展造成了難以彌補的巨大損失。就算是當時非常著名的辜鴻銘,對此也無能為力,他能做什麼呢?他其實什麼也做不了,他只能沿著自己的道路堅定地走下去——堅持穿中式服裝、宣揚中國文化。雖然,作為一個“海龜”,他的堅持在國內換回的不是尊重,甚至有時候可能是嘲笑和誤解,但我們不得不為這樣一個受到世界各國學者文人崇敬的人深抱不平,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努力捍衛著中華民族的尊嚴,只是,在那樣的時代裡,辜鴻銘,他實在太孤獨了。

拖著長辮子的怪老頭

在許多人眼裡,辜鴻銘簡直就是一個“怪老頭”,在許多事情上,他都不按常理出牌,也因為這樣,後世對於他的評價總是譭譽參半,究其原因,是在於當時,在許多問題上,他都“站錯”了隊伍。

比如西方列強侵入中國,慈禧太后一面利用義和團的力量對付西方列強,一方面又派心腹與外國使館拉攏關係。不料西方列強根本不吃她這一套,直接攻入北京,慈禧只得帶著光緒倉皇地踏上了逃亡之路。慈禧的這種做法受到了很多有識之士的批評,康有為更是不斷寫文章揭露慈禧的卑劣行徑。辜鴻銘向來討厭康有為一派,見康有為攻擊慈禧,他善於與人辯駁的本性就顯露出來了,他發表文章公開為慈禧開脫罪責,說如果不是康有為變法維新,抨擊慈禧仇視向西方學習,並進而袒護義和團的排外活動,西方列強不可能會對慈禧“猜忌不滿”。辜鴻銘的這個舉動為他的人生蒙上了一個汙點。可是要說他一味擁護慈禧,那也不盡然,慈禧過生日,奢侈無度,辜鴻銘也有自己的看法,他當時就說了“天子萬年,百姓花錢。萬壽無疆、百姓遭殃”這樣的話,對於慈禧的昏庸浪費和奢侈給予了無情的揭露。

義和團事件後,為了化解外國人對慈禧的誤解,他竭力為慈禧找出對外國人友好的證據,不獨這個,他還千方百計、義正嚴辭地為義和團辯解,稱他們的行動正是中華民族傳統思想中“忠君、尊王”精神的體現,這一點很特別,因為當時在滿朝都斥責義和團是“匪徒之輩”的時候,辜鴻銘能站出來讚揚義和團的舉動,發出和大家不一樣的聲音,那簡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這樣是辜鴻銘這個人的獨特之處。後來,袁世凱死後,全國舉哀三天,可是辜鴻銘卻特意請來了一個戲班,在家裡熱鬧了三天。

辜鴻銘一生致力於宣揚中國文化,自己也堅貞地守著傳統中的一些東西,比如留辮子,早在北京大學任教,辜鴻銘梳著小辮走進課堂,學生們一片鬨堂大笑,辜鴻銘卻平靜地說:“我頭上的辮子是有形的,你們心中的辮子卻是無形的。”聽他這樣說,狂傲的年輕學生們一片靜默。

這些學子哪裡知道,他們現在只看見辜鴻銘留的辮子是守舊、迂腐的象徵,但他們根本不懂,早在辜鴻銘在西洋留學的時候,人家就已經剪過辮子、西裝革履了,現在這些形式上東西,不過是人家早年玩剩下的。

辜鴻銘為人所攻擊的地方還有兩點,就是他為中國男人納妾和女人裹足進行辯解。他認為男人納妾才是家庭和睦的根本,是社會穩定的基礎。他說男人是茶壺,女人是茶杯,一個茶壺肯定要配幾個茶杯,而一個茶杯總不至於配幾個茶壺吧。當時有一些美國的女權主義者來找他辯論,辜鴻銘便說:“親愛的女士,請問您家裡的馬車幾個輪子?”“四個呀。”“是用一個打氣筒充氣,還是用四個打氣筒充氣?”“當然是用一個了。”“男人娶妾就是這個道理。”不唯如此,他不但娶妾,還常常光顧與煙花柳巷。

在小腳問題上,他更是有些特別的癖好。當時的人都知道,他十分熱愛女人的小腳,在他的眼裡,女人的三寸金蓮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他的妻子淑姑就是一個小腳女人。據說辜鴻銘每每寫作寫不下去的時候,便會讓淑姑來書房,淑姑深知他的怪癖,來到書房,坐在他身旁,任憑他將一對小腳放在手中把玩,並不時放到鼻子跟前聞,不一會兒,他便會才思泉湧,筆下信馬由韁。豈不知,小腳是封建社會對女人的殘酷束縛和壓迫,為了滿足男人們的畸形心理,女人自幼裹足,忍受了多少肉體和心靈上的痛苦。而主張婦女放足、婦女解放,實在是社會進步的一種表現。

五四運動爆發後,辜鴻銘公開出來反對,他在日本人辦的《北華報》上發表文章,言辭激烈地抨擊學生運動。有學生把這些報紙拿到課堂,當面質問:“辜先生,你所著的《春秋大義》,我們很欣賞,你既然講春秋大義,你就應該知道春秋的主張是‘內中國而外夷狄的’,你現在在夷狄的報紙上發表文章,罵中國學生,是何道理?”一向以辯才著稱的辜鴻銘頓時語塞。

1924年10月,應日本漢學家的邀請,辜鴻銘正式到東京講學。在踏上去日本講學的路途中,他的心中充滿了悲涼,作為中國知識分子,他深深地熱愛這自己的祖國,他卻始終鬱郁不得志,他知道自己已經跟不上新時代的腳步了,那麼他一心想在中國恢復東方文化的夢想也已經破滅了。也許在日本,他可以找到這個夢想生根發芽的地方。

在日本期間,他馬不停蹄地巡迴演講,在東京、京都、大阪、神戶、濱松等地舉辦多場講座,所講內容為:《何為文化教養》、《中國文明史的進化》、《日本的將來》、《東西文明異同論》和《關於政治與經濟的真諦》等。他天真地幻想,一衣帶水的中日兩國能和平共處,共同復興東方文明,走出一條不同於西方的儒家文明的富強之路。辜鴻銘認為日本之成為東亞強國的主要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學習了西方的技術,而更重要的是堅持了儒家的精神。辜鴻銘對當時日本所彰顯的軍國主義傾向雖然也有所警惕和批判,然而卻是蒼白無力的,甚至是天真幼稚的。

他把日本當作復興東方文化的一塊綠洲,然而, 1927年,中日關係日漸惡化。辜鴻銘遭到了冷遇。之後,他便回到了中國,晚秋的一天,辜鴻銘帶著惆悵和遺憾,悄然而孤零零地回到故國。第二年的4月30日,他因患肺病,在家中去世。去世前,辜鴻銘的床上還放著儒家典籍的講稿。

辜鴻銘的一生雖然總有被人指責的地方,但是拋開這些不說,他致力於溝通中西文化事業,致力於翻譯事業,為了讓西方人更好地瞭解中國文化,瞭解孔孟哲學,他始終都在勤勤懇懇地寫作,可以說是著作等身,且多用流利的英文寫成,僅僅就這些,他也不失為一個了不起的中國文人,是應該讓歷史銘記住的。

辜鴻銘生平喜歡在西方文化裡面“挑刺”,痛罵西方人,可是,西方人非但不見怪,反而愈加尊重他,就因為他總是罵得頭頭是道,罵到了點子上,許多西方人崇拜他的學問和智慧,甚至到了非常痴迷的地步,這也是辜鴻銘存在的意義,至少他讓我們覺得,在當時狂傲的、瘋狂的侵略者那裡,我們的腰桿挺直了不少。

他對西方文化了如指掌,一生都奔波在宣揚中國傳統文化的道路上,他努力學找弘揚和恢復儒家文明的淨土,但在現實中卻處處碰壁。清政府從未重用他,國人也不理解他。他在張之洞手下幹了二十年,升遷之事卻一直和他無緣。他想以理想的中國傳統文化拯救國家,但卻與國內代表先進思想的“西化”浪潮格格不入。他才華橫溢,卻最終鬱郁終生。

辜鴻銘:民國通才把中國文化不遺餘力傳播到西方的文化大師

辜鴻銘的離去為歷史留下了一聲沉重的嘆息,我們也看到了一個始終獨自徘徊的、孤獨的背影。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