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 穆巴拉克去世|從總統到囚徒,以“無罪”告終

(文 / 徐菁菁)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2年第24期,原文標題《穆巴拉克:從總統到囚徒》,嚴禁私自轉載,侵權必究

穆巴拉克去世|從總統到囚徒,以“無罪”告終

( 1977年6月,埃及總統薩達特訪問埃及城市伊斯梅利亞,在做完有關中東衝突的演講後,他與時任副總統穆巴拉克受到聽眾的盛情歡迎 )

終點與起點

6月2日,穆巴拉克穿著米黃色的上衣,戴著墨鏡,坐在被告席上的巨大的鐵籠裡,自始至終面無表情。他聽見主審法官艾哈邁德·裡法特頗為動情地宣佈:他當政時期是“黑暗的30年”,他必須對850名示威者的死負責,為此他將在監獄裡度過餘生。

去年8月3日,臥病在床的穆巴拉克第一次在法庭的鐵籠內接受審判。在電視直播中,他留給世界一句話:“我完全否認所有控罪。”今年2月22日,穆巴拉克則在自己的第六次庭審上拒絕申訴:“我沒什麼好說的。”而這一次,他選擇以完全的沉默來迎接判決。

在法院門外,歡慶的人群點燃了焰火。示威中失去親人的人們依舊憤怒,他們唯一能接受的結果是處死穆巴拉克。不管怎樣,前總統的健康每況愈下,這場判決無異於蓋棺定論。

法庭宣判後,穆巴拉克被直升機送往開羅的托拉監獄服刑。托拉監獄為他拍攝了正式罪犯檔案照片,併發給他囚犯編號和藍色囚服,駁回了他要求兩位醫生進入監獄照料的申請。

穆巴拉克去世|從總統到囚徒,以“無罪”告終

( 6月2日,穆巴拉克躺在擔架上被抬出法庭 )

穆巴拉克的內心遠非法庭上表現得那麼平靜。安全部門官員說,他被送達監獄時,一度拒絕下飛機,淚流滿面地哀求官員送他回原先居住的軍醫院。在監獄裡,他的精神狀況很差,不信任任何和他說話的人。他向監獄官哭訴,對他的判決是不公正的。

“如果穆巴拉克在1993年離開,他是一位偉大的總統;如果他能在1999年離開,情況尚可接受;但是從2000年起,真正的衰落開始了。”《埃及金字塔報》政治戰略研究中心的一位分析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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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6日,埃及開羅一位抗議者手持鐵鏈高喊反對穆巴拉克的口號 )

1981年10月6日12時40分,開羅盛大的閱兵典禮進入最後階段。一輛拖著反坦克炮的卡車突然在離檢閱臺40米的地方停下來,年輕軍官哈立德從炮車上跳下,飛快地奔向在檢閱臺就座的薩達特總統。薩達特以為他是來向總統致敬的,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哈立德猛然扔出一顆手榴彈,檢閱臺下炮車上另一名刺客隨即對準薩達特開槍。坐在薩達特身旁的穆巴拉克在襲擊發生時臥倒在地,倖免於難。當時,他擔任副總統一職已經6年。

1928年,穆巴拉克出生在尼羅河三角洲米塞利赫村的一個農民家庭。19歲那年,他考入軍事學院,隨後進入航空學院學習,從此進入了一條通向埃及權力核心的快車道。1950年,從航空學院畢業後,他被分配到西奈半島阿里什機場工作。這一年,他第一次遇到了來視察的薩達特,並給薩達特留下了深刻印象。薩達特在日記本上寫道:“我遇見了穆罕默德·胡斯尼·穆巴拉克少尉飛行員,他是一位聰明的年輕人,活躍,愛國。我希望在我要去的所有地方都能看到像他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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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6日,埃及開羅爆發大規模示威遊行,示威者提出重審穆巴拉克等人以及對前總理沙菲克適用政治隔離法等訴求 )

此後,穆巴拉克3次到蘇聯學習飛行技術。教官給他的評語是:“性格直率,待人謙虛有禮。在校期間,刻苦用功,進步神速,作為飛行員,他堪稱優秀。”1967年,他被任命為航空學院院長。這位新院長在不到一年時間內就史無前例地培養了5批學員。4年後,1972年,穆巴拉克晉升為空軍司令。

在同事們眼中,穆巴拉克是一位“推土機式的人物”,認定了一件事,就絕不動搖。他就像是飛行員,“必須在看到駕駛艙裡所有儀器顯示的信號準確無誤時,才會讓飛機起飛”。穆巴拉克的謹慎和效率為他在1973年的“十月戰爭”中迎來了人生絕無僅有的高潮。

穆巴拉克去世|從總統到囚徒,以“無罪”告終

( 穆巴拉克的妻子蘇珊 )

薩達特決定打這場“十月戰爭”。因為在1967年的第三次中東戰爭中,開戰僅3個小時,埃及就損失300架飛機,近1/3的飛行員陣亡。6天后,埃及丟掉了西奈半島,被迫關閉蘇伊士運河,一敗塗地。這場慘敗令積極主戰的薩達特的形象大為受損。雖然發動“十月戰爭”前,薩達特總統已經有心和以色列議和,但議和絕不能在慘敗的背景下進行。

為了應對以色列世界一流的軍事裝備和情報系統,穆巴拉克命令飛機在尼羅河三角洲和蘇伊士運河一帶撒下傘兵,觀察以色列對埃及可能採取的行動,要求所有觀測、警報系統每分每秒記錄下以色列飛機的動向。1973年10月5日,戰爭開始前一天,穆巴拉克在空軍司令部辦公室打電話給五名高級軍官,要他們在兩小時內準備好材料,陪同他去利比亞執行緊急公務,同時要求開羅空軍基地為他準備專機。此後,他數度推遲出行時間。在疑兵之計的背後,他已經下達命令,通知空軍所有參戰部隊做好戰鬥準備。這天下午,穆巴拉克去看望了朋友一家,邀請他們與自己的家人一起乘車去新開羅兜風,並在小吃店享用了三明治。回到家中,穆巴拉克告訴家人要去睡覺。幾小時後,戰爭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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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日,穆巴拉克的次子賈邁勒參加庭審 )

結果,埃及空軍在20分鐘內摧毀了以色列在西奈半島上90%的軍事目標,其代價是15架飛機。雖然這最終是一場類似和局的戰爭,卻讓穆巴拉克達到了他軍旅生涯的頂峰。薩達特在回憶錄《我的一生》裡說,空軍的戰鬥收復了1956、1967年兩次戰爭中埃及失去的一切,永遠終結了以色列不可戰勝的神話,穆巴拉克在戰爭中創造了奇蹟。

1975年,薩達特決定提拔穆巴拉克為“繼承人”。“他是一名有能力而且忠誠的軍官,而且沒有政治野心。對於薩達特來說,他不會造成威脅。”《穆巴拉克之後的埃及》的作者、美國科爾蓋特大學教授布魯斯·魯斯福德說。

當時,人們對這位毫無政治經驗的副總統並不看好。在一位黎巴嫩記者眼裡:“一旦脫下軍裝,他的從容自如就完全找不到了。他縮在薩達特後面,沉默寡言,幾乎可以用‘平庸’來形容。”他的對手取笑他,曾給他起綽號叫“微笑的母牛”,因為他低調得幾乎卑微。一次,他陪同薩達特會見美國國務卿基辛格。會談期間,他一言未發,只是默默地做著記錄。基辛格甚至誤以為他只是普通工作人員。

蜜月期

就職總統後,有記者問穆巴拉克:“你是穿新鞋的薩達特還是納賽爾?”他回答:“我的名字叫穆罕默德·胡賽尼·穆巴拉克。”

現在,許多埃及人可能都已經忘了,穆巴拉克就職後的第一個舉措就是釋放薩達特時期在押的31名重要政治犯,並邀請他們中的一些人到自己的辦公室談話。新總統還發動了一場規模宏大的反腐倡廉運動,承諾改善凋敝的經濟狀況,打造一個厲行節約的政府。他宣佈不再舉行薩達特時期那種耗資巨大的閱兵儀式,薩達特曾經計劃的那些慶祝西奈半島迴歸的昂貴活動被取消了。

1981年,美國《時代》週刊曾這樣評論:“穆巴拉克的舉動讓人感到他是個對公眾輿論非常敏感的人。雖然薩達特在西方廣受歡迎……但在一個人均年收入只有469美元的國家,他帝王式的生活作風招致了不少非議。”“相對於具有活力、個人魅力十足的薩達特,他有效率,自律,不喜歡出風頭。在上臺後的幾個月裡,他只有4次露面。他的講話簡短且直達主題。他似乎對慶祝活動也沒有什麼興趣,他向他的助手們抱怨說:‘每隻雞下個蛋,我是否都要到場拍照?’”

但總統性格中固有的審慎小心,使他遠離了大刀闊斧改革的可能。1986年,人們質疑他那種穩健有餘、活力不足的執政方式。“每個領袖都有他自己的思考和決策方式。”他回答說,“我只會在很好地研究和估算之後才做出決定。”上任之初,穆巴拉克曾經許諾完成薩達特已經開啟的經濟自由化進程。但在9個月後,他“研究和估算”的結果是把政策重點重新放回了保持“穩定和持續性”上來。這意味著,埃及回到納賽爾和薩達特時期的老路上去:將經濟自由化保持在較小的範圍內,通過大量補貼保持埃及人基本生活的低支出。實際上,埃及的經濟狀況無法支持這種高補貼的方式,2011年開羅廣場上示威的導火索30年前就已經埋下了。

上任的頭兩年,穆巴拉克成功地從美國要來了14億美元。1984年,小麥的價格翻了一倍,直接導致埃及國內出現局部騷亂。為控制糧食價格,埃及從美國大量進口小麥。據估計,當時埃及的每3個麵包裡就有1個是美國人買的單。麵包的價格是如此低廉,導致農民一度用麵包代替飼料餵養牲口。從1981年上臺到2008年,穆巴拉克政府接受的美國援助達550億美元。一些學者評價說:埃及政府是一個依靠援助而生存的政權。

在外交政策上,穆巴拉克早已經明確表態“要堅持薩達特的道路”,並一貫將埃及免受中東戰亂和動盪衝擊視為國家最高利益。他承認薩達特政府與以色列簽訂的戴維營協定,同意美國向沙特出售軍用飛機。他十分謹慎。儘管卡扎菲長期以來都號召埃及人推翻薩達特政權,並在穆巴拉克上臺後鼓動埃及人反抗政府,但穆巴拉克對他相當剋制。他奉行實用主義。第一次海灣戰爭中,穆巴拉克共派出約3.5萬名埃及軍人加入美國領導的反伊聯盟,不但強化了埃及在阿拉伯世界的領導形象,而且還得到了實惠——美國、歐盟和一些阿拉伯國家免除了埃及數百億美元的外債。

法國前外交部長羅蘭·杜馬斯說穆巴拉克是一個典型的軍人,身強力壯,對人冷漠。但他在外交場合卻也相當活躍。據說,他常喜歡惟妙惟肖地模仿阿拉伯國家領導人的舉止,最擅長的是模仿卡扎菲和哈菲茲·阿薩德。埃裡·沙基德在2003到2005年擔任以色列駐埃及大使,在他眼裡,“穆巴拉克的形象強而有力,雖然不具魅力,但是就像一架轟炸機,非常穩健”。他會見以色列官員時總是隨身帶著3名高級顧問,隨時向他們諮詢,並努力表現得對以色列政治了如指掌。但以色列人的評價似乎更加一針見血:穆巴拉克“喜歡政治笑話和俏皮話”,但是不具備創造力,“這個人幾乎完全固守現狀”。一些人批評說,他給埃及帶來長達30年的和平與穩定,但也把尼羅河雄獅變成溫順的綿羊。

“穩定”的代價

“太多的穩定就是埃及木乃伊化。”已故埃及外交官塔赫辛·巴瑟爾曾這樣說。2009年美國駐開羅大使館的一份文件顯示,在美國人眼裡,穆巴拉克是“天性謹慎保守”,“幾乎沒有任何理想主義的目標”。他不支持美國推翻薩達姆,因為他將薩達姆視為“堅強有力並且公正的軍官”。美國外交官寫道:“在穆巴拉克眼裡,他自己也是個堅強公正的人,是他保證了埃及人的基本生活需求。”“在他看來,讓一小部分人受苦總比讓整個社會冒混亂的危險要好。”

可是埃及人的年輕人並不這樣認為。他們沒有經歷過穆巴拉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年代,也不記得當初總統節儉克己的形象。他們看到富翁們的私人飛機停在開羅機場裡,而城市中還有大量的城市貧民在棚戶區裡掙扎。

上世紀90年代初,埃及陷入經濟危機,外債壓力迫使埃及同意按照世界銀行的要求進行經濟改革。在20年時間裡,埃及政府對整體經濟進行了結構調整,減少了社會項目投入,推行自由貿易,對於教育、醫療、交通和住房的支持全面削弱。工人、無地農民、政府僱員,以及那些為本地市場生產商品的商家和個人受到了最大的衝擊。同時,商業和權力精英結合在一起,依靠特權以極低的價格購買公共土地、公司或者獲得營業製造和合同。

艾赫邁德·伊茲就是這個時代的傳奇。1995年,他只是一個小鋼鐵廠的所有者。但他很快買進了數個國有鋼鐵公司,成為擁有埃及鋼鐵產量60%的億萬富翁。他可以控制埃及的鋼鐵價格,從而控制建築市場。人們說,他和穆巴拉克的次子賈邁勒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賈邁勒保證他能夠從銀行獲得無抵押貸款,並使用新的借貸償還舊貸款。

他的政治仕途也平步青雲。2000年,他開始成為管理國家民主黨組織事務的秘書,併成為國會議員。他在2002年進入賈邁勒領導的新政策委員會,併成為人民大會主席。人們相信他在埃及《保護、競爭和禁止壟斷行為法》的制定過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使得這部法律不會危害自己的利益。2011年1月,艾赫邁德·伊茲的總部被人們點燃。這是唯一一家在革命期間被攻擊的企業。

穆巴拉克本人的財富,外界傳聞不一。最誇張的是,英國《衛報》引用內幕人士的報料:他的財產達700億美元。“這個數字包括了存在美聯儲金庫裡的原本屬於埃及國庫的75噸黃金。”坐在互聯網前的埃及人可能未必相信這一天文數字,但他們能看到穆巴拉克一家在紅海沙姆沙伊赫的豪宅。過去,在通向沙姆沙伊赫的公路上,到處是印有總統頭像的廣告牌。穆巴拉克下臺後一度還住在這裡,行宮的一名廚師甚至說:“這裡的生活很正常。自從總統來這裡後,我像以前一樣給他準備他愛吃的魚子醬、瑞士巧克力和各種高檔肉食。”

為了不讓“整個社會冒混亂的危險”,穆巴拉克決定在1981年繼續實行緊急狀態法:這意味著政府可以審查媒體,控制任何可以造成混亂的信息;禁止潛在不穩定威脅的工人罷工、公眾集會或抗議;在正常的法律之外建立一條額外的司法通道,允許公民在軍事法庭受審,以減少案件的曝光程度。

當穆巴拉克反對派中的主要人物、國際原子能機構前總幹事巴拉迪於2010年3月回到埃及時,他的支持者們只能三三兩兩分散前往機場迎接,因為根據《緊急狀態法》,如未經官方許可,5人以上的集會將被視為非法。

情報機關由此急劇膨脹。人們不知道它僱傭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它每年開銷多少。多家人權組織推測,過去10年被情報機關秘密逮捕、至今下落不明的埃及公民,總人數在8000到1.5萬之間。穆巴拉克辭職後,情報機關大量銷燬文件,當人們衝進它的辦公大樓時,只看到沒過膝蓋的碎紙片鋪滿辦公室。

人們對經濟領域的不滿於是向政治領域蔓延。2005年,在美國的要求下,穆巴拉克首次同意在競選中接受其他候選人的挑戰。從前,埃及人的選票上只有穆巴拉克一個名字,選擇同意與否即可。儘管在這次選舉中,穆巴拉克贏得了88.6%的選票,但多米諾骨牌已經推倒了第一塊。埃及遍佈了各種傳言。排在第二位的候選人阿依曼·努爾後來被指控在成立政黨時涉嫌簽名造假,被判處了5年徒刑。許多人認為,這項罪名是政治迫害的結果。當時一個知名的故事是:一個人因為沒有選穆巴拉克而被老婆勒令立即返回投票站重選,因為他老婆不想讓他被逮捕。當這個人返回投票站的時候,投票站已經關門了。他問守門的警察:投票的時候我沒有投穆巴拉克,現在我想改回來,怎麼辦?警察說:別擔心,我們會幫你改回來。

繼承人危機

在革命爆發的最初幾天,穆巴拉克的妻子、第一夫人蘇珊曾打電話給她的朋友法科達·哈桑。她語氣聽上去“非常非常平靜”。朋友們都說,70歲的蘇珊根本沒想到將發生的這一切。

2006年,穆巴拉克宣佈,他會繼續擔任總統:“只要我的胸腔中還有一顆跳動的心臟,只要我還能呼吸。”但在公開露面中,他已經顯得日漸精疲力竭。2009年7月,他在意大利阿奎拉參加G8峰會。開羅好幾家報紙的頭版都刊登了同一張照片:虛弱的他在一名助手的攙扶下在臺階上蹣跚。“我每次見到總統,都感到他在一天天萎縮。”一位和他經常交往的外交官說。2010年3月,《耶路撒冷郵報》報道他的“癌症已經到了晚期”,生命最多維持一年,不會更長。

人們相信,在執政的最後5年裡,權力的真正控制者已經不是穆巴拉克。“隨著他逐漸衰老,第一夫人的控制力越來越大,那不是一件好事。”一位美國前官員曾經向媒體透露,“美國曾多次和穆巴拉克交換意見,督促他推進民主化。但很顯然,最不樂意這樣做的人並不是穆巴拉克,而是蘇珊。”第一夫人的朋友們感到,她希望兒子賈邁勒接替丈夫的職位。

托拉監獄位於開羅南郊,是一座由鋼筋混凝土修成的兩層灰色建築,壁壘森嚴。在6月2日穆巴拉克來到這裡前,他的兩個兒子阿拉和賈邁勒已經在這裡待了幾個月。他們兩人分享同一個房間。房間裡有床、一臺電視機和一個冰箱。6月2日,法庭宣佈阿拉和賈邁勒涉嫌非法土地買賣等案件已經超出法律追溯時效,但他們因涉嫌出售國家銀行資產牟利,還將面臨新的審判。

賈邁勒在開羅美利堅大學獲得MBA學位,後來他進入美利堅銀行在開羅的分行工作。1997年,賈邁勒和“幾個朋友”在倫敦組建了一傢俬人投資顧問公司,在一年半時間內,公司就賺了5400萬美元。2002年,賈邁勒成為國家民主黨的政策書記處主席,主要工作就是推動經濟自由化。

2007年,賈邁勒大婚。新人在沙姆沙伊赫舉行了奢華的婚禮。女孩的父親是房地產界的大鱷、米高梅酒店集團的合作伙伴,在他建造的龐大高爾夫球場和住宅、酒店集群裡,人們能直接欣賞到金字塔風光。而結婚後,賈邁勒就入住了總統府院內。

“賈邁勒一輩子都生活在宮殿裡。”穆巴拉克家庭的熟人、開羅對外關係期刊的編輯奧薩馬·哈伯說,“他和埃及文化毫無接觸,他的生活就像一位王子,環繞著將軍和百萬富翁。”

“賈邁勒努力在他和埃及的大商人、國家民主黨活動家之間編織一張關係網,通過國家民主黨和內務部加強自己的控制力,但沒有軍隊的支持,這種控制是無法確定的。”美國海軍研究生院教授羅伯特·斯普林伯格說。

對於埃及軍方來說,在共和國的歷史上,總統的王冠從一個軍人手中傳到另一個軍人手中,他們從未想過讓一個總統的兒子壟斷軍方對繼承權的控制。2010年夏天,一年一度的國防研討會上,參謀長薩米·安南曾提議:“為了國家的穩定,我建議由奧馬爾·蘇萊曼將軍在未來承擔過渡政府的領導工作。總統已經為國家耗盡了精力,但是身為軍人,他不會主動提出退休,所以需要我們給他一個臺階。”半年後,開羅廣場上的示威者就給出了“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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