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管新規 延期將至

以疫情為契機,為避免金融領域風險與疫情衝擊的疊加,資管新規延期勢在必行。

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不但改變了中國經濟運行的態勢,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金融監管的格局。早在2019年年末,有關資管新規過渡期安排是否會放鬆的議論便甚囂塵上。當前,伴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變化, 資管新規延期再次掀起輿論風波,併成為市場的熱點。

2018年4月,在廣泛徵求意見的基礎上,央行、銀保監會、證監會、外匯管理局聯合發佈了《關於規範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下稱“資管新規”),在綜合業內多方意見之後,與徵求意見稿相比,正式出臺的資管新規僅僅在清理不合規的金融產品的時間上放鬆了要求,從徵求意見稿的2019年6月底必須完成,延長到2020年年底。在此次疫情暴發前的2019年下半年,已經有消息稱,考慮到銀行對存量資管產品清理的實際情況,2020年年底這一時間可能會延長。

進入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成為突發事件,為應對疫情造成的影響,監管部門和各行各業都出臺了許多措施來緩解疫情對實體經濟、對金融市場的衝擊,這裡尤以資管新規的延期更能引起市場的廣泛,這是因為資管新規的影響覆蓋面更大。如果資管新規過渡期安排能延期的話,那麼,它既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實體經濟的困難,又能為金融市場創造一定的流動性。

實際上,在此次疫情暴發前,一些金融機構按照資管新規的要求對一些金融產品進行了集中清理,但從實際進展情況來看,要在2020年年底完全達標難度較大。彼時已經傳出資管新規要延期的信息,但監管層的態度比較曖昧,直至此次疫情暴發,結合最近監管層的表態,資管新規過渡期延期一年的可能性陡增,即從原先的2020年年底延期到2021年年底。

按照資管新規的要求,2020年是資管新規過渡期的最後一年,若資管新規過渡期問題遲遲不能解決,許多銀行理財難以進行2020年的產品發行和資產配置計劃。由於新冠肺炎疫情這一“黑天鵝”事件的出現,金融監管部門出臺了諸多舉措穩定市場預期,避免疫情衝擊向金融領域擴散成為監管層首要考慮的問題。因此,以此次疫情為契機,資管新規延期成為事實的概率加大。果真如此,則這一舉措有利於實體經濟與金融機構渡過難關。

過渡期延長爭議

事實上,關於資管新規過渡期的議論並非空穴來風。早在2017年11月17日,《關於規範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徵求意見稿)》即發佈。在徵求意見階段,考慮到由於理財產品多存在期限錯配,產品端的期限普遍在一年以內,資產端期限較長。過渡期結束後存在大量產品的資產端未到期的情況,若提前清理資產端很容易引發融資端資金鍊的斷裂;若發行新產品續接又面臨客戶接受度低,難以融資;若回表則受限於表內授信標準和資本金約束。因此,徵求意見稿按照“新老劃斷”的原則設置過渡期,確保平穩過渡,並將過渡期設置為2019年6月30日。

資管新規正式稿於2018年4月正式發佈,該政策被視作重塑整個大資管行業的最重要的頂層政策,也是金融去槓桿政策的關鍵一環。按時間線梳理,最初的徵求意見稿中將過渡期設置為2019年年中,隨後正式稿中定為2020年年底。根據資管新規的表述,“對提前完成整改的機構,給予適當監管激勵,過渡期結束後,金融機構的資產管理產品按照本意見進行全面規範(因子公司尚未成立而達不到第三方獨立託管要求的情形除外),金融機構不得再發行或存續違反本意見規定的資產管理產品。”

不過,考慮到設置過渡期旨在平滑資管新規對市場的衝擊,為銀行等機構預留足夠的時間確保資管新規穩步推進,為覆蓋大部分非標資產的期限,資管新規正式稿在過渡期安排方面超出市場預期。正式稿將過渡期再延長一年半至2020年年底,並且拓展了接續存量產品未到期資產的途徑,即可以在控制整體存量規模的情況下發行老產品對接。據報道,資管新規正式稿關於過渡期的修改,已經採納了部分大中銀行的反饋意見,延期基本上保證了理財投資的大部分非標資產可以自然到期。

不過,2018年7月20日,央行發佈的《關於進一步明確規範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指導意見有關事項的通知》,其中對過渡期的規定補充一條為:過渡期結束後,對於由於特殊原因而難以回表的存量非標準化債權類資產,以及未到期的存量股權類資產,經金融監管部門同意,採取適當安排妥善處理。

一直以來,包括銀行在內的機構反饋的重點就包括2020年到期時全部資管業務整改完畢符合新規要求的難度,尤其是大量長期限資產以及股權資產等無法在短時間內到期的問題,從上述7月20日的補充通知中可知,監管層已將此反饋意見納入考慮,並“採取適當安排妥善處理”。

據瞭解,此後,在執行資管新規進行整改的過程中,資管機構之間一直有新規過渡期將延長、“一行一策”等傳言,但監管層並未做出正面回應。2019年8月,證監會原主席肖鋼關於資管新規過渡期的發言拉開了對資管新規延長過渡期討論的序幕。直到2019年年底和2020年年初疫情期間,銀保監會相關負責人均正面回應了關於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的問題,2019年12月20日的表述為“過渡期結束後,由於特殊原因而難以處置的存量資產,可由相關機構提出申請和承諾。經金融監管部門同意,採取適當安排妥善處理。”

而2020年1月14日,對這一問題回應的表述為“部分銀行資管產品存量規模較大,在過渡期內完全整改到位存在一些困難,我們要求它們制定整改方案及中長期發展方案,同時我們會研究相關政策,對個別機構適當的給予靈活安排。”2月1日的回應則為“對到2020年年底確實難以完成處置的,允許適當延長過渡期。”

儘管監管層的上述回應並未完全確定資管新規全面延期一事,但考慮到銀行一年多來的實際執行情況,特別是非標資產處置難度大、進度慢的事實,引發了銀行業對於延長資管新規過渡期的強烈訴求,而此次突發的疫情進一步放大了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的迫切性和必要性。最近的一次監管部門明確回應是2020年2月7日,央行副行長潘功勝表示,目前正在對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進行技術評估,存在可能性。而銀保監會副主席周亮則表示,正從實際出發進行評估,很快會公佈。

自2019年下半年市場開始資管新規延期的討論,再到2019年年底監管層開始正面回應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一事,不到半年時間,相關監管部門負責人已經四次在公開場合正面回應這一問題,明確表示在研究妥善處置方案,由此可見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一事的分量,也從一個側面凸顯其重要性。儘管目前市場對資管新規延長過渡期已有充分預期,但具體以何種方式進行妥善處理,如何在保證市場平穩有序過渡的前提下促使機構積極整改仍有待監管層進一步明確。

妥善處理兩難

目前來看,對市場而言,監管層表述的“妥善處理”尚不十分明確,具體包括監管層正在研究的妥善處理政策有哪些內容,如何在保證市場平穩有序過渡的前提下促使機構積極整改?從前期監管層和機構之間溝通反饋的情況來看,若資管新規延期,究竟是讓部分機構自行彙報整改進度和處置方案,“一行一策”地確定具體方案?還是由監管層出面公開統一延長過渡期?

此外,由於疫情暴發的突發性,為避免疫情衝擊向金融領域擴散並形成系統性風險,資管新規過渡期安排是否會有進一步超出市場預期的放鬆也再次成為市場的熱點。

從目前的實際情況來看,到期前無法整改完畢、整改節奏不及預期是資管新規需要延期最主要的原因,但這也是一把雙刃劍,既然存量產品清理整改的進展不如預期,這反而會成為機構博弈監管延期的重要砝碼,併成為某些機構整改不積極的因素。因此,無論是“一行一策”,還是直接延長過渡期,都各有利弊,這需要監管層綜合考慮各種情況後提出最終的解決方案。

截至2019年年底,很多銀行存量資管產品壓降進度不及三分之一,有的甚至不到20%,遠不及原本過渡期的時間進度。而且,相比老產品,符合資管新規要求的新產品對客戶的吸引力明顯不夠,若有政策延期的依據,機構整改的動力會進一步減弱,這可能也是監管層在研究延期具體措施之前的重要顧慮因素。

對銀行而言,存量資產處置的困難在於,資產回表需要母行拿出真金白銀進行兜底,不僅是佔用資本金的問題,其中的不良資產也需要母行自行消化。更加考驗銀行的是,“新老劃斷”使得銀行不能發行新產品來承接存量產品,而直接處理對銀行的壓力太大,處理不好,有可能造成流動性上的壓力。這或許也是銀行對存量資管產品整改推進較為緩慢的原因。

而統一直接延長過渡期的做法則簡單易操作,各家銀行政策一致,市場預期相對穩定,但現實問題就是每家銀行的具體情形不一樣,而且差異很大。比如,一些大型銀行存量非標資產的規模比較大,它們確實存在過渡期需要延長的問題,相對而言,中小銀行在這方面的訴求就沒有大銀行那麼強烈。

近期,根據普益標準對50餘家有代表性的中小銀行調研後發現,有73%的銀行機構無法按期完成存量資產改造,且有超過40%的機構不能完成比例(存量老資產佔理財總資產)超過20%;普遍預期資管新規過渡期會適當延長,預期延長一年佔比47%,預期延長兩年佔比27%;有近40%機構擔心過渡期延長後仍然不能順利完成轉型,超60%機構擔心本行提前完成而他行未完成;對於可能實行的“一行一策”或“一地一策”,有47%機構表示反對。

調研顯示,能在2020年前三季度完成存量老資產規範整改並實現淨值化轉型的中小銀行機構的比例不足5%,能趕在四季度前完成整改的比例為23%,合計不足30%。從反饋情況來看,若按當前進度穩步推進存量老資產的改造和淨值化轉型,21%的機構需要延長過渡期半年至一年,41%的機構需要延長過渡期一年至兩年,11%的機構需要延長過渡期兩年以上。

調研同時發現,存量老資產佔比的高低與銀行預估完成轉型所需時間的多少並非正向關係。以不能在2020年年底前完成改造的存量老資產佔理財總資產的比例在30%以上的機構為例,認為轉型還需要兩年以上的機構僅佔33%,50%的機構認為,1-2年時間內可以完全實現轉型,17%的機構認為,能在0.5-1年內完成轉型。

由上述調研可知,儘管受存量老資產改造難度大的影響,很多機構無法在2020年年底前按期完成轉型,但多數機構已具備較為清晰的轉型思路,轉型預期較為統一和明確,若能合理適當延長過渡期,大部分機構都可以順利完成轉型。

對於中小銀行轉型的難度問題,普益標準列舉了投研能力建設、投資者教育、系統建設、運營管理、風險管理、流動性管理、產品整改等七個方面。調研結果顯示,面臨的前三大挑戰分別是投研能力建設、投資者教育、系統建設,這三大挑戰正好對應理財業務投資端、營銷端、運營端等三大環節。這進一步凸顯中小銀行資管機構在理財業務轉型過程中的各個層面,都面臨著程度不同的轉型阻礙。

總體來看,無論是監管部門、市場還是機構本身,對於大部分銀行不能在2020年年底之前完成存量理財產品的轉型都有充分預期,相對而言,中小銀行的整改難度更大。

疫情衝擊“黑天鵝”

眼下的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在金融領域風險尚待修復的背景下,遭遇疫情衝擊使得現實情況雪上加霜,如何避免金融領域風險與疫情衝擊的疊加,成為監管層制定政策必須要衡量的重要因素。

目前,中國正處在經濟下行週期的尾部,經濟主體資產負債表尚未完成修復,民企信用債市場萎縮,融資環境顯著惡化,而此前金融去槓桿政策大力收縮非標的同時,也收窄了中小企業的融資渠道,使得違約風險積聚。而疫情期間的停工停產使企業面臨生產、銷售及物流運輸等活動停滯、訂單減少、固定成本難以轉嫁等困境,並導致企業面臨現金流斷裂的風險,資金週轉壓力本來就較大的中小企業更是苦不堪言。

截至2月5日,央行、財政部、發改委等部門已出臺約20項舉措應對疫情衝擊,其中,貨幣政策和金融監管領域的措施集中於為疫情防控提供金融服務以及維護金融體系的穩定,避免系統性風險的暴發。各部門多維度發力應對疫情衝擊可能導致的金融風險,維穩意圖明顯。

短期來看,政策重點在於保障疫情防控資金的投放、預防企業流動性風險和穩定市場預期。在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之前,政策層面最大的關切點在於疫情,政策重心將大幅度向疫情防控傾斜。與此同時,為避免金融風險和疫情衝擊疊加造成的負面影響,政策面致力於在實體經濟中營造寬鬆的融資環境,大力運用結構性工具保證中小企業融資的可獲得性。

此外,受疫情短期衝擊較大的還有金融市場。當前正處於疫情發展的恐慌階段,投資者對於宏觀經濟悲觀預期、避險情緒集中暴發,2月3日,股市的拋售行為即表明疫情對金融市場情緒面的擾動之強,為此,央行公開進行市場投放1.2萬億元,並調降公開市場利率10BP。顯而易見,這是金融支持疫情的快速反應,有助於金融市場資金面和情緒面的穩定。

當前,政策的焦點又有所微調,即從全面防控疫情到有序推動復工,制止人為限制復工。綜合各種數據判斷,目前整體復工情況偏弱,基本面仍面臨嚴峻考驗,寬信用政策仍需要加碼。隨著企業陸續復工生產,疫情對企業資金端的負面衝擊將逐漸暴露出來,降低企業融資成本的寬信用政策仍有必要加力。

根據華泰證券的分析,當前經濟基本面的弱企穩進程暫時被新冠肺炎疫情中斷,實現年度經濟目標任務的難度加大,同時要謹防疫情向金融領域擴散。而資管新規影響廣泛,尤其是過渡期問題在這種情況下更需要妥善處理,在疫情衝擊基本面、謹防次生風險的環境下,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有較強的必要性。

公開數據顯示,到2020年年末,銀行理財資產餘額中非標資產約有3萬億元,非標加權平均剩餘期限是4.2年。若考慮央行發佈《標準化債權類資產認定規則(徵求意見稿)》後,非標認定標準更嚴的因素,實際規模可能更大。若2020年過渡期嚴格執行,老產品將面臨強制清退的壓力,即使在2020年年末之前到期的非標資產也將面臨再融資困難的局面,疊加疫情的影響,信用違約潮的情況可能再現,這顯然很容易與疫情衝擊相疊加,信用收縮的風險凸顯。

另一方面,銀行存量資產處置也存在諸多困難,過渡期嚴格執行缺乏可操作性。事實上,資管新規存在幾大監管難點,比如推進淨值化、杜絕資金池運作、限制非標等。在淨值化方面,銀行理財需要考慮客戶的接受度問題,而且淨值化本身容易引發追漲殺跌的行為,需要循序漸進。根據央行披露的數據,截至2018年年末,銀行理財的淨值化比例(淨值型理財產品存續餘額/非保本理財產品存續餘額)為27%,比2017年年末提高15個百分點。《中國銀行業理財市場報告(2019年上半年)》數據顯示,2019年上半年,銀行理財的淨值化比例為35.56%,比2018年下半年提高8.56個百分點。若2019年下半年淨值化轉型的速度與上半年相同,則2019年年末理財產品的淨值化比例為44%左右,2019年全年淨值化比例將提高約17個百分點,與2018年轉型速度相近。假設理財產品淨值化保持與2018年和2019年相近的速度,預計2020年年末淨值化比例約為60%,要完成淨值化產品全面覆蓋,過渡期至少還要延長兩年。

在杜絕資金池運作方面,老賬戶歷史欠賬,尤其是難處置的“硬骨頭”是長久期的非標資產。為符合期限匹配的要求,多數長久期非標資產需要轉型為封閉式淨值化產品。截至2019年上半年末,封閉式理財產品的淨值化比例僅為18.78%,大幅低於整體理財產品的淨值化水平。此外,截至2019年上半年末,銀行理財資產端中非標資產佔比約為17.02%,按照上述數據,2020年年末非標加權平均剩餘期限是4.2年,則平均來說,銀行理財需要發行新產品去籌集期限為4年以上的資金才能匹配當前非標資產,一方面產品端發行難度大;另一方面非標在資產端佔比較高,因此,銀行處置非標資產的難度非常大。尤其是很多非標資產是超長期限的非上市股權,無法通過轉入表內等方式進行處理。當前銀行理財產品距離資管新規的要求還有很長的距離,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整合完畢缺乏可操作性。

此外,還要考慮到銀行次級債等還需要老賬戶來承接。次級債是銀行補充二級資本的手段之一,特別是對於城商行和農商行為主的非上市中小型銀行,融資渠道和能力有限使發行次級債成為補充二級資本的主要手段。銀行主要通過銀行理財產品的方式持有其他銀行的次級債。銀行次級債期限長、流動性差、估值難度大的特點導致其處置難度大。在資管新規不允許期限錯配的規定下,長期限的次級債難以通過發行新產品續接,還需要老賬戶承接。因此,若過渡期嚴格執行,銀行次級債如何接續以及中小銀行二級資本金的補充難題也將成為銀行亟須面臨的突出問題。另外,永續債大部分也是銀行間互持,特別是理財產品,它同樣也面臨難以發行新產品消化的問題,銀行此前一直將永續債認定為債券,採用攤餘成本法估值,此舉並不符合資管新規的相關規定,這也是需要足夠時間進行整改的難點之一。

延期旨在對沖風險

在疫情仍未完全控制住的背景下,未來一段時間,為緩解疫情衝擊基本面,避免信用收縮,謹防次生風險,金融監管部門仍會繼續出臺諸多舉措。另一方面,由於銀行存量資產處置存在諸多難題,過渡期嚴格執行缺乏可操作性,資管新規過渡期延期確有必要性,但延期達標不等於沒有考核目標,資管新規在過渡期延長期間仍將嚴格約束壓降速度等,具體包括嚴格落實老產品壓降和“一行一策”制定整改計劃。

目前來看,資管新規過渡期延期存在一定的必要性,但延期期間如何妥善安排則成為監管層和機構們的重點,避免出現延期後存量產品整改動力仍然不足的後果。華泰證券認為,資管新規在延期期間仍將保持戰略定力,對壓降速度等給予強約束,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嚴格落實老產品壓降工作。梳理資管新規配套實施細則脈絡可以發現,監管層對資管新規發佈後發行的“新產品”一直嚴格把關,沒有表現出任何寬鬆的態度,而監管層為減輕老賬戶清理、轉型及委外贖回壓力,對老產品的監管有明顯的放鬆跡象。此舉導致繼續滾動的老產品享受監管紅利,出現了劣幣驅逐良幣的情況。而老產品的存續佔用了資管機構的大量時間和人力成本,形成路徑依賴,不利於資管行業競爭力的提升,也不利於金融監管在對外開放的背景下形成功能監管、行為監管的統一趨勢。因此,在過渡期延長期間,嚴控老產品的壓降速度是合理的政策導向。

這裡可能的操作路徑有:限定老產品可以投資的資產種類及期限,如僅允許未完成整改的老產品投資貨幣類的新資產,老產品持有的資產到期後也僅能維持現金管理;明確老產品的壓降進度,規定銀行按照約定速度縮減老產品規模,到過渡期截止前完成全部老產品的處置工作。

第二,“一行一策”制定整改計劃。2020年1月13日,銀保監會就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的問題回應稱,對於個別整改困難的機構會適當給予一些靈活的安排措施,可見“一行一策”的方式被納入了政策選擇中。“一行一策”可以在保證資管新規根本原則不動搖的基礎上減輕潛在風險。

可能的操作路徑有,各行根據自身情況制定整改計劃,確定自身的壓降節奏;針對部分存量老資產無法短期處置或回表的,給予額度豁免,但監管部門將強化激勵與約束機制,對於不能如期壓降的機構,給予相應的懲罰措施,比如限制其資產投向,以備償還到期的募集資金等。

此外,由於資管產品與金融市場的聯繫較為緊密,因此,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對理財與債市的影響也是監管層考量的因素。在理財方面,適度延期將有利於平滑資產端收益率的波動,減輕理財產品融資的壓力。在債市方面,適度延期可以降低短期需求衝擊和信用風險。

延期利於緩解銀行表內資本壓力。在寬信用背景下,未來龐大的融資需求和非標入表壓力對銀行表內資本充足率和超儲的消耗將更大。而過渡期延長可從兩個渠道緩解銀行資本壓力,一是為拓寬資本補充渠道提供操作空間。老產品難以處置的原因之一在於,規模龐大的表外理財回表將對應鉅額的風險資本計提和風險撥備,短期內銀行提高資本金的能力有限,但若過渡期延長,銀行有望通過優先股、永續債以及二級資本債等工具補充資本,拓寬資本補充渠道以促進未到期非標合理回表。二是延長過渡期可以讓大量非標資產自然到期,減輕過渡期結束後老產品清零和回表對銀行資產質量造成的負面影響,緩解銀行補充資本金的壓力。另外,“一行一策”的整改計劃允許銀行規劃適合自身的壓降節奏,可在一定程度削弱回表對資產端的影響。

在銀行理財方面,適度延期可平滑理財資產端收益波動。若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理財產品投向原來非標資產的存量資金轉向標準化債權資產的進度會順勢放緩,銀行不必處置一些可以在延長的過渡期內到期的非標產品,平滑了資產端收益率的波動。此外,部分壓縮了非標等高收益資產、有資金騰挪需求的老產品也可以拉長投資久期,選擇高收益債券等替代資產,以此避免投資收益率大幅滑坡。

延期還可減輕理財產品轉型、融資和滾存壓力。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意味著銀行整改壓力下降,銀行可以以時間換取空間,逐步有序推進理財產品淨值化轉型的進度。上面提到延期可避免資產端收益率的大幅下滑,理財產品收益率的平穩過渡降低了產品端的贖回壓力,而滾存產品也可繼續獲得流動性支持,拉長存續期,減輕了理財產品負債端壓力。此外,若延期時間較長,投資者對淨值化產品的接受程度提高,銀行資管部門管理和操作成本下降利好新產品的發行,使得部分未到期資產可以通過發行新產品接續,轉化為符合資管新規要求的產品,長期來看也有利於銀行理財業務的持續發展。

作為重點規範銀行資管的政策,資管新規的整體內容未來不會有大的變化,銀行資管業務的重點正逐步轉向理財子公司,理財子公司有獨立的一套政策規範體系,其他類型的資管機構也是如此。

目前已經有16家銀行獲批成立理財子公司,包括全部國有大行、5家股份制銀行和5家城商行,同時有首家外資理財公司成立,並且還有多家合資銀行理財公司在洽談中。相比此前銀行資管部門,銀行理財子公司正在逐步展開越來越豐富的資管業務,在產品類型、渠道、技術等方面都有更多突破。比如疫情期間對資本市場的支持上,銀行理財子公司就作為銀行業的代表與公募基金、券商、保險資管等一起釋放出護盤信號。

雖然資管新規延期問題和存量資產的妥善處置問題是當前市場的焦點,但從銀行資管業務的角度來看,這些問題終究會逐步解決。與資管新規之前的銀行理財業務相比,當前的銀行理財業務已經規範很多,無風險收益率也逐漸下降。資管新規對銀行理財的監管目標是要通過理財子公司去實現,也就是三不原則,即不要剛性兌付,不要滾動發行,不要分離定價。

如果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則理財子公司可有更充足的時間完善投研體系建設。過渡期內,淨值產品業績優秀的銀行資管部或理財子公司將在過渡期結束後短期內吸引客戶投資,可在淨值化理財時代初期形成先發優勢,“馬太效應”凸顯。因此,過渡期是銀行發展淨值型產品的關鍵時期。過渡期延長為銀行理財子公司提升投研能力、完善產品線、對標公募基金建立完整的投研體系提供了機會。

在債市方面,適度延期降低短期需求衝擊和信用風險,且短期有利於降低債市需求急劇收縮的尾部風險。若過渡期嚴格執行,理財老產品強制清退,則老產品強力壓降、委外將面臨贖回壓力,債市將面臨非常大的拋售壓力和違約風險。而過渡期延長,理財產品資產端老產品壓降節奏放緩,負債端融資壓力下降,資產負債兩方面的共同作用降低了短期資金鍊斷裂和被動拋售的尾部風險。

鑑於存量產品整改要求仍將繼續,理財不再是債市最重要的增量資金,現金管理類產品新規之下短久期化傾向明顯。雖然過渡期大概率會延長,但整改要求仍將繼續,意味著銀行必須有序壓縮遞減老產品,限制其整體規模,理財將不再是債市最重要的增量資金。而一旦客戶風險偏好下降,可能導致銀行拋售資產,對信用債等債市品種產生負面衝擊。此外,新規之下理財現金管理類產品投資非標、長久期信用債、利率債、二級資本債等都將受到嚴格限制,將轉向更多配置存款、貨幣市場工具、存單以及短久期債券等,利好短久期信用債等。

目前,中國經濟下行壓力仍然較大,經濟主體資產負債表和融資環境顯著惡化,而突發的疫情加大了系統性信用風險,適度延期有助於避免信用過快收縮加劇信用風險暴露的可能。若資管新規嚴格執行老產品面臨強制清退的壓力,新產品無法投資老資產,對於融資方來說將面臨資金鍊斷裂的風險。資管新規過渡期延長將降低嚴監管帶來的融資緊張的風險,配合其他政策在多維度發力以應對違約導致信用風險,從而最大程度降低信用違約潮出現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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