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線上教學開始以來，老師們在多個平臺直播授課。王犁使用傳統的書信方式，逐一寫信回覆學生作業。
課程：繪本寫作與實踐（三週）
教師：王犁
班級：17級教師教育
地點：各自在家
作業回信
劉佳：你好！我相信在早春的寒冷中，你會高興收到我這封信。讀了你的腳本，寫的是成長到某一瞬間的觸動。我們每一個人在成長中都有這樣的經歷，很多人沒有細心的體會它。中小學好友之間，因在不同的城市上不同的大學的情感變化，面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慢慢老去的情感變化，還有城市與鄉村。情緒把控的很好，說明你在構思與寫作的情景設置時的節制，節制是藝術創作中非常重要的方面，古代文學創作和繪畫創作都是這樣，中國古代的繪畫創作更是這樣，情感需要含蓄的流露，正是這樣的含蓄讓讀者覺得自己也有那麼一刻變化而怦然心動。非常好！開始繪畫創作時注意場景的大小，有近景也有遠景；人物設計上也需要多人物的畫面。另外一個小意見，要求16幅圖片，你倒是真聽話，在16幅時就嘎然而止，藝術創作哪有那麼巧的事？我不喜歡太循規蹈矩，這是一個小提醒。
也謝謝我們班會在第一個時間節點，全部都交上作業，第一個時間節點很重要，假如第一個時間節點沒有交上作業，不要說同學們怎麼樣，老師面對這個班級的教學熱情就鬆懈了，替我謝謝大家！這種電子郵件的方式也是特殊時期沒有辦法，希望大家配合與理解。
王犁2020年2月19日
圖片源自17教師教育劉佳
文鑰：你好！這次的繪本課，我之所以要求的寫作方向是校園生活和成長經歷，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校園生活，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成長經歷，在相同的經歷中去尋找不同的感受。我讀了你寫的腳本，最擔心的不是你，是我對你寫作的原創性沒有判斷能力，還好看到後面的“關於思路”，這讓我釋懷了，相信你是通過思考做出的選擇。故事結構與文字組織都不錯，你最後決定怎麼去畫它，用什麼手法去表現？在家裡繪畫工具有嗎？你講的《孤獨六講》是不是蔣勳寫的？我看過他寫的《給青年藝術家的信》，裡面也有體驗孤獨的話題。
我讀到“這次武漢肺炎引發了很多社會問題，除了政治上的，還有文化對大眾心理的塑造。”就知道你對問題思考的深度，非常令人欣慰！我們沒有培養一堆人云亦云的傢伙。我沒有看懂“一個人把給叉車打榜的低智化行為”，希望你回覆時給我說說。以前的教育，完善自己講的少，社會奉獻講的多，我非常同意你的思考。謝謝！王犁2020年2月19日
雲嬌：你好！在藝術創作中包括文學創作，畫什麼寫什麼都可以，重點是你怎麼寫。你這篇繪本構思是敘述人與寵物的關係，把細節放大也是一個切入的視角。可是你在敘述節奏上沒有總體考慮，前十頁平淡的鋪墊，這種平淡的鋪墊有溫情在，你仔細分析我提供的繪本《雪雁》的敘述節奏，到第十一頁開始有變化，但沒有具體敘述，用了三頁，14、15、16結束的太快，而且有點說教，我一直強調好的文學作品和好的繪畫主題，結論不是直接寫出來的，是讀者讀完你的作品後感受到的。你是否可以在我的意見基礎上作一番調整？以後養成只要寫文字，題目、作者都是自己寫好，不要等第二個人給你添加，看到你在文字最後留有時間，這是很好的習慣！通過這次寫作訓練，為以後養成一個容易做到的習慣。王犁2020年2月19日
夏敬誼：你好！讀了你的《白雪王子》，第一反應是你講故事的能力，這種講故事的能力具備小說家的潛質，你的敘述把讀者帶到北歐或英格蘭等情景的故事離去，介於現實與童話之間，開始讀的時候以為你在編一個童話故事，讀著讀著又很現實的描寫，這種現實描寫是一個能力，就是你具備敘述的能力，我們繪本寫作與實踐課的寫作部分就是要訓練這個敘述的能力。我讀完一遍還沒有弄清楚這個白雪王子，是否是穿著裙子的男生，因為裡面你又說王子看上之類的話，又是女性。文學的細節會用寫景來渲染氛圍，比如“淺灰的天空罩著微藍的地面，”還有“在這條宮外的長街中居住時，落在地上的雪通常被商販和行人踩成汙濁的灰色，剩下的也會被孩童抓取玩弄成各種奇怪的形狀。”宮廷內外對比描述的細節，足見你文字的把控能力，還有思考的豐富。
看到你已經寫了五千多字，文後還有“待續”兩個字，我都崩潰了，那你什麼時候完成犁叔的作業啊？希望你在我作業要求的範圍做一個調整，好嗎？或在你已經寫的文字裡整理出相對獨立的一段故事，進行改編，接著就開始動手畫了，文字的把控和繪畫的能力都是這堂課要求的。看到自己的學生有如此講故事的本事，還是很高興！
順便問候在家安好，多與家人說說話。
王犁2020年2月19日
辛亮：你好！寫的真好，我就喜歡這種淡淡的又有溫度的寫作。題目《換座》直接簡單很酷，我一直對直接簡單的題目抱有期待，以前看過很多電影《火車》《九周半》等就是那樣的感覺。故事到23 就可以了，24、25彷彿有點多餘，除非你可以改的更好，好看的電影與好看的小說結尾總是意味深長，並不需要說清楚的。期待你跟進的繪畫作品，畫的時候注意畫面人物安排，有多人物的大的教室場景，有就一兩個人或一個人的局部畫面，甚至可以就一個鉛筆盒橡皮檫的靜物畫面，還有有感觸的校園風景。非常期待，不要把這麼好的腳本浪費了。順便問候春天！
王犁2020年2月19日
符悅：你好！首先我的確認這次課程要求是原創寫作，不是改編。你提供的文字從情節、細節，到寫景寫人的把控非常成熟，假如是原創，當然替你高興。假如不是原創，只是改編了他人的作品，我還是希望自己編一個故事，這門課有一個要求就是敘事能力的訓練。其他都可以。王犁2020年2月19日
曉月：你好！校園生活題材，但你選擇的是你和校園流浪貓的題材，外婆的話也是我讀去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我們日常生活中也常常好心辦壞事，這也是一個這樣的故事，結尾非常好，“午休陽光照在我臉上的時候，又會想起羸弱的橘貓的樣子和躺在石階上橘貓懶洋洋的樣子。”跟開始的陽光感受有個回應。故事也有情節，期待你怎麼畫了。王犁2020年2月19日下午
雙龍：你好！看了你寫的腳本，像改編經典，經典家喻戶曉，你怎麼表達你的因素，創作的界限在哪裡，讀者又習慣了經典，你的原創的那部分需要非常的精彩，才可能帶動讀者的閱讀慾望，這就是對經典的再闡述危險之處。從你寫的文字開始的解釋和結尾的註釋，說明你對明清話本的瞭解，以及也看到了哪吒的反抗精神來自於1949年後對農民起義歷史的書寫，這都是你認識的高度，像個大學生的樣子。文字的情節我就不評價太多了，倒擔心怎麼畫，假如又是那些熟悉動畫造型的翻版，其實意思不大。你也會反問哪吒的形象已經固定了，不這麼畫怎麼畫，這就是你接著面對的困難。這也是很多人不敢碰（改編）經典的原因。好萊塢動畫《花木蘭》裡面的造型，哪怕裡面的那隻小動物，都是從中國古代雕塑裡轉化出來的，那你怎麼轉化，做好準備了嗎？我一邊想象都覺得很難。問候春天！在家學會怎樣哄哄家人！王犁2020年2月19日下午
程青：你好！《恐高》題目很好，但你提供的文字是一段認識，這段認識要用故事的方式體現出來，我從你的文字裡讀到的是結果，不是在講故事，你要學會以小明的角度編故事，故事是有具體情節。你想一下你的這些敘述怎麼來拍成一個短片，我們繪本創作就像拍短片。你仔細看一看我提供三個示範作品，畫面與文字的關係，今天我所有作業看完後也會發到群裡，你再仔細看看其他同學的作業和我給他們的意見。還有你給你故事的主人公取名為小明，小明其實是太司空見慣的名字，文學創作需要特殊性，這也是細節之一。你行文中登山、纜車、搭飛機等隨便什麼，要以故事情節的方式表達。本來要求是寫小說，你提供了一篇學術論文，明白我的意思嗎？謝謝你可以按時間節點提交！利用在家的時間看點書，提高認識比什麼都重要。王犁2020年2月19日
黃寅：你好！你這篇文字一段一段敘述，節奏太平均了，假如有一兩處細節，就好了。“女孩很健康，哇哇大哭個不停，周圍的護士和家人們都說，‘這姑娘嗓門兒真大！’”就是開篇的一個細節，但它是孤立的，與後面沒有什麼關係。後面的敘述太直白了，你看一個人從出生到大學後的成長經歷，那可能八百來字就可以搞定的，其實裡面每一段都可以展開，怎麼展開就是寫作能力。好的敘述，需要細節，此段文字的優點是情感飽滿。你也在群裡看看我們班其他同學的作業，自己再定位一下怎麼修改好嗎？王犁2020年2月19日下午
有佑：你好！繪本創作中確實有文字很簡潔，但畫面很豐富的作品。你的文字雖短，但文字還是很有感覺，故事的敘述好像才開始就結束了。另外我的課程要求看了嗎？16頁的繪本創作，大學生不一定按部就班，但9頁還是太少了。也希望認真研讀一下提供的三個範本中文字與畫面的關係，還有其他同學的作業和老師給他們的意見 ，再給自己一個定位，創作課得看得到這個同學的學術圖謀與野心，而不是畫個作業算了。祝你在家一切安好！王犁2020年2月19日
科宜：你好！你的文字在文檔轉換中出現了方格，但還是可以讀懂。故事編撰敘述上沒有問題，題目也很好，注意課程要求是連貫的系列畫面，也就是以前說的連環畫。這是我們教師教育專業上這門課區別去動漫專業的地方，我們的繪本技法和審美資源源於我們平時對經典繪畫作品的學習。你也注意群裡其他同學的作業，也看看我的意見，可先畫起來，邊畫邊修改，讓故事豐滿起來，所謂豐滿就是情節更曲折，細節更豐富。謝謝！王犁2020年2月19日
淑琳：你好！《人類工坊》好牛逼的的題目，引言也是宏大敘事，彷彿歷史大片即將開始，你的正文“文字和場景”分開安排，作為腳本很專業，就是畫的時候注意螞蟻的擬人化，不要太侷限了。其他沒有問題，多好的想法，不要把它畫爛了，非常期待。謝謝！王犁2020年2月19日
黃標：你好！正準備去燒晚飯，心裡想再讀一篇作業吧，你的這篇文章，還需要改成1、2、3、4連續的文字腳本。就一篇散文創作來說，幾乎達到優秀散文家的水平，高手潛伏的很深啊！題目《十三歲的夏天》很樸實，讓我想到餘華的短篇小說《十八歲出門遠行》，路內的《十七歲的輕騎兵》。你的這篇短文樸素但不空，行文敘述相當見功底，“西邊的夕陽看起來迫不及待跟我們告別一樣，空曠的路要埋進這漸漸黑暗的天空中。”多有感覺的文字啊，讀起來有快感！寫景、寫人和敘述交融成輝，我這裡喊聲標哥了！讀到好文章，根本顧不上討論教學問題了。接著怎麼改編怎麼畫就看你了，誰叫你給我這麼大的期待，會很辛苦的。很高興讀到你的文章！我晚飯得多喝一杯酒高興一下。王犁2020年2月19日傍晚
千婷：你好！讀到標哥和你，才發覺我得在我們班發掘幾個散文高手，你這一篇雖然短了一些，作為散文寫的也不錯。接著怎麼改寫成腳本，就是連環畫裡一頁一頁的文字。當散文改寫成腳本的時候，你會發覺你講的故事情節還不夠豐富，經不起改編，作為一篇幾百字的散文，也顯示了你文字的才華，但作為繪本的故事體量就不夠。可以在這個基礎上擴充，多好的青春記憶啊，只要是純粹的東西總會打動他人。希望在家裡一切安好，你是學習委員，還得幫我催繳作業，提前謝謝你！王犁2020年2月19日晚上
林莞：你好！文筆不錯，有點郁達夫的感覺，我說這個名字，其實是建議你去看看他的小說，以前看過他的小說了嗎？他也是受日本私小說的影響，寫的一切都與自己灰暗的情緒有關。但小說總歸是小說，不可能世界上一切不好的事情都發生在描述者身上，但你看郁達夫的小說，彷彿他一直很慘似的。作為這次課程的要求，你寫的文字情節性還是短了，故事結構也簡單了一些，文筆應該是不錯的，放開寫再把故事編長一點，是自己的經驗也好，也可能是別人的經驗，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寫的讓人相信。問候！王犁2020年2月19日晚上
展鵬：你好！文字簡潔但有情節，就看你怎麼安排構圖了。這個題材，相信這段時間畫跟平時會不一樣，注意畫面的變化。謝謝！王犁2月19日
文心：你好！災情已經好幾天了，大家從驚慌、害怕、無助，到慢慢設身處地來防疫。對於我們來說好好呆在家裡，你們的安全就是對學校和社會的奉獻。當然呆在家裡也有自己的生活，與家人的相處，關注疫情的思考，再是做我佈置的作業。我也是從受社會疫情的影響，晚上睡得很遲，到這幾天有意調整過來，早晨可以按時起來，回到自己以前的工作習慣。一早起來先看北大一位教師羅新的訪談，一位歷史學的教授對發生的事件的反映，肯定比我們平時的思考深入或不同的角度。這次突如其來的大事件，我的切身感受是以往教育的認識和自己的知識結構，不足以支撐自己對發生事件的思考，反而想借機多學習一些。網絡上也有很多值得看的信息，也得節制的看一些，看完羅新教授的訪談後，就開始看你的作業。
這次同學的作業裡也有以夢為題材的，你的《尋》從夢帶入現實非常好，在這個階段創作一點與現實生活經驗有關的會更打動人，藝術創作需要技術、審美、題材等很多方面支撐，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經歷，這是每一個人現成的優勢，我們很多人不知道什麼原因會放棄這個優勢。你能看了群裡我給其他同學的回覆，再做調整提交，讓我看到了你的自我要求。裡面的對話特別好，繪本寫作接近小說，有一個敘事的要求，最生動的敘述就是說人家的八卦，我們可以把說東家長西家短的能力融入寫作會很生動。我們有些同學寫成幾百字的抒情散文，一點感觸就停筆了。你行文中對話很多，對話有現場感，讀者看了容易身臨其境。先畫起來，在畫的過程中發現故事的情節上還可以修改再修改。我經常說畫是畫的多選出來的，文章是修改出來的，我的一篇短文要修改三四十遍，前幾天雅昌推送的那篇文字，推送後我又看了三四十遍，覺得還可以修改。謝謝！祝有個心情愉快的一天。王犁2020年2月20日上午
麥瑜：你好！寫的真好，這次發現班裡有好幾個散文高手，開始和結尾處理都很好。但作為繪本寫作需要講故事，情節需要有線性或交叉的發生，假如你把鄉間民俗這麼生動的場景串到故事裡，就更高手了，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喜歡讀這樣的文字，對於教學要求來說，還要改編成一頁一頁的文字，記得畫面與文字內容是互補而不是重複。謝謝！希望在家愉快！王犁2020年2月20日
袁鑰：你好！真偷懶，這麼一點文字就把我打發了，但我讀過以後，覺得還是符合要求，說明你聰明。我想提醒的是大學的作業，千萬不要恰到好處，恰到好處就沒有意外。你的作業優點，題目有詩意，一頁一頁的敘述也有情節，還套上了自己外出實踐經歷中的一出鄉村童年故事。最後一頁“是個夢啊”可以不要，別把事情說的太白了，我們看好的電影結尾總是有多種可能性，讓觀眾自己想去吧。故事還不夠豐厚，假如你願意改的複雜一點，我會更驕傲！已經符合要求了，自願即可。你是哪裡人，今天天氣怎麼樣？杭州今天還是很冷，但窗外陽光燦爛。王犁2020年2月20日上午
路雲：你好！選題雖然超出要求，但我鼓勵做做看。一個年輕的大學生通過作業表達對正在發生事物的看法，相信可以學到更多東西。因為正在發生，我們還可以在家做作業，說明仍然是旁觀者；因為隔離、校區小區封閉式管理，又是現場者。討論可以提出問題，但不要急著尋找答案和得出結論。對你的要求是邊畫邊修改腳本。希望在家一切多好，大學三年級了，也要裝的像大人一樣，關心關心家人，哄哄他們高興。王犁2020年2月20日上午
一丹：你好！這篇作業是我看的最後一篇，班裡每一篇作業，我看後以回信的方式連帶作業一起發在群裡，不知道你有沒有瞜上一眼，假如看過肯定也知道我會給你提什麼意見。你才幾百字的短文，介紹小花的名字就用了奢侈的三行，而且與行文沒有直接關係。你這一篇是情緒性很強的散文，優點是有文字感覺，但沒有展開。我希望修改，要把情緒融入到故事情節裡，怎麼樣？你要在我與小花之間瞎編出一些故事來，而且這個故事還很打動讀者。題目已經很酷！希望在家一切多好！王犁2020年2月20日
中國美術學院象山校區春景 攝影：丁劍鋒
學生作業選登
十三歲的夏天
17教師教育 黃標
（紅色字體為王犁標註）
（黃標：你好！正準備去燒晚飯，心裡想再讀一篇作業吧，你的這篇文章，還需要改成1、2、3、4連續的文字腳本。就一篇散文創作來說，幾乎達到優秀散文家的水平，高手潛伏的很深啊！題目《十三歲的夏天》很樸實，讓我想到餘華的短篇小說《十七歲的遠行》，路內的《十七歲的輕騎兵》。你的這篇短文樸素但不空，行文敘述都相當見功底，“西邊的夕陽看起來迫不及待跟我們告別一樣，空曠的路要埋進這漸漸黑暗的天空中。”多有感覺的文字啊，讀起來有快感！寫景、寫人和敘述交融成輝，我這裡喊聲“標哥”了！讀到好文章，根本顧不上討論教學問題了。接著怎麼改編怎麼畫就看你了，誰叫你給我這麼大的期待，會很辛苦的。很高興讀到你的文章！我晚飯得多喝一杯酒高興一下。王犁2020年2月19日傍晚）
夏天對我來說，就像是造夢的季節。夏天是每個學業旅程的起點和終點，終點又是一個新的起點。陽光，白雲，滴下的汗水就像是小時候喜歡的味道。
十三歲的夏天，似乎是最熱的夏天，屋前經過的人都汗流浹背。我喝完最後一口白粥，十幾公里的路程，怕是要來不及了，我匆忙扛起單車出發去學校畫室。單車輪在腳下欣快的轉動，落日的餘暉照在臉頰，鄉間的小道涼風習習，被汗水浸透的後背有點涼快，感覺校服沒那麼粘後背了。
經過一段凹凸不平的山路，車頭搖搖擺擺，我的雙手把車把握得更緊，手把掛著塑料袋裡的畫筆在晃來晃去，透過紅色的塑料袋我看到裡面兩盒新的8B鉛筆，腦海裡想著用新筆的愉悅感，這個山路好像變得一點都不崎嶇。
路邊吹來一個黑色袋子，我瞬間想起了家裡的“小黑嘴”，“小黑嘴”是爸媽撿回來看家的狗，它的嘴巴就跟這個袋子的顏色一樣黑黑的，平時一回家它鐵定會搖著尾巴出來迎接我的。可是這次回家沒看到它，爸媽跟我說學校催交學費，把小黑嘴賣了能湊一點學費。一想到平日與它玩耍的開心情景，我又溼潤了眼眶，我知道爸媽的難處，只能委屈小黑嘴了。
山間路旁的樹被風吹得沙沙響，掩蓋了我的難過，我告訴我自己不能辜負小黑嘴，要更努力的畫畫，才能走出這座小城，能去到更遠的地方。深吸一口氣，我腳下彷彿更有力氣了，瞪著單車跑得更快，好像前面的路變短一樣，蹬啊蹬，路邊搖曳的小野花似乎是光明的未來在向我招手。
突然聽到有人在後面呼喚我名字，慢下來一看是我畫室的好朋友阿旋，“你快跟上來！”欣喜的我放慢腳下速度並朝後面對阿旋喊了一句，心想這一路有人作伴真是好極了。
阿旋快速跟上來，等我倆車頭平齊，我們對視一下，心照不宣，像繃緊的箭頭，立馬加快腳踏的力度向前衝刺，比一比看誰騎得更快，這是男孩們的默契。我們的腳如同“佛山無影腳”，飛快帶動車輪轉動，車輪像神話哪吒腳下的風火輪，空蕩蕩的路因為我們比賽而變得熱鬧起來。
大概是我腿長的原因，我的車更快一些，一直衝在前頭，衝過這個坡我可要贏了，我忍不住沾沾自喜。準備一瞪衝刺，突然“嘣”的一聲在我耳邊響起，心裡咯噔一下，扭頭瞧了一眼後輪，輪胎爆胎了，這時阿旋的單車“嗖”的一下從我耳邊過去了。
顧不得沮喪的情緒，這荒山野嶺哪裡有修補輪胎的？剩下的起碼還有十公里的路，該走到何時？阿旋看出我的沮喪，他也下車陪我一起推車。我瞄了下阿旋的車，如果他的車有後座就好了，那他就可以載著我，我的手推著我自己的車，這樣能快很多。
那天的傍晚似乎黑得特別快，此刻又沒有電話通知學校老師，我很害怕遲到，也不想阿旋也陪我受罪，他可以準時回到學校，我催促他趕緊騎車不要等我了。西邊的夕陽看起來迫不及待跟我們告別一樣，空曠的路要埋進這漸漸黑暗的天空中。
阿旋真是個有義氣的好哥們，他拒絕我的催促，這時我們停下來歇息，我腦子突然靈光一現想到個好的辦法，我可以站在他的自行車後輪中軸那突出的地方，然後一手扶著他的後背，一手推著我的車，這樣可比走路快多了！
我們試了一下，發現這樣對阿旋的車技考驗很大，因為我比他重，騎行中很難平衡，車子跌跌撞撞很難向前走，試了幾次，差點連車帶人跌倒在地上。
我跟他換了一下位置，我來騎車，讓他站車上，車上站多一個人讓我感覺騎車變得吃力多了，看著漸黑的天邊，我咬咬牙用力的瞪著車，阿旋的手用力緊緊抓住我的後背，車子漸漸平衡，我們終於成功再次上路。
兩個身影在荒山野嶺的路上前進，滿頭大汗的我們多麼期待這條路能縮短一點。突然聽到後背的阿旋激動的聲音，前方終於有一個修車鋪，這一刻我感受到修車鋪就像是幸福終點站，發麻的腳稍微放鬆了一下。
修車師傅幫我的車換了加厚的輪胎。我的車重生了，恢復了它平日的活力。感謝和告辭修車師傅，我們趕緊踩著各自的車上路。充滿氣的輪胎讓我輕鬆了許多，即使還剩了很長的距離，我也可以毫無畏懼的向前走。
吹著傍晚的風，我們還是準時到了學校。坐在教室裡面的我看著窗外，外面一片漆黑，我在光亮的教室拿起我的畫板，打開我的新鉛筆畫了起來，很快沉浸在我的畫畫裡面了。
滾動的車輪就像這歲月的年輪，在黑乎乎的荒山野嶺裡努力往前跑的小夥子漸漸跑出了那座小城，來到嶄新的地方實現新的夢想。十三歲的夏天是終點，也是新的起點。
後來聽說阿旋再也不敢騎自行車了，大概這麼苦這麼熱的夏天太讓人深刻了。成長的蛻變就是加厚的輪胎，經歷過的事情會讓你脫胎換骨，幸福地背起畫板的這一刻發現十三歲的夏天多麼幸福。
2012年2月19日（以後都要寫上日期和寫作地點）
壓舟
17教師教育 麥瑜
（紅色字體為王犁標註）
（麥瑜：你好！寫的真好，這次發現班裡有好幾個散文高手，開始和結尾處理都很好。但作為繪本寫作需要講故事，情節需要有線性或交叉的發生，假如你把鄉間民俗這麼生動的場景串到故事裡，就更高手了，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喜歡讀這樣的文字，對於教學要求來說，還要改編成一頁一頁的文字，記得畫面與文字內容是互補而不是重複。謝謝！希望在家愉快！王犁2020年2月20日）
三聲轟響，是廟邊的炸開的爆竹，撒開星星點點的紅炮紙像是點了開始鍵。
村莊頓時忙活了。
人們一股腦在家門口堆起了垃圾紙葉，小孩兒們卯足了勁堆得高，誓要比隔壁屋長出那麼一點才好。
老人拿來火具，一邊唸叨著：“除晦氣！迎平安！”，一團團火焰就在村裡燃起，在遠一點山頭看過去，一簇簇像是天上打下來的神燈。我總很喜歡那木柴燒起來的味道，有一種綿綿的溫暖的香。
“哎！走！看神將去！”一群小孩兒偷偷跑到村角去，那準有一撮人集在一塊兒，指手畫腳得喊著“這裡補點，那裡加一筆”，我們透過人群，看見幾個小哥臉上被畫上濃濃的油彩。
每到十五，菩薩就會選幾個硬氣有力的小夥“點將”，給他們穿上武裝，臉上勾勒的綺紋讓他們像是擁有了明神的助勢，於是勇猛善戰，為百姓斬妖除魔，弭災納祥。
小孩兒都夢想著，有一天也能被菩薩點到，威風！
一切準備妥當，鏘！一陣鏗鏘有力的銅鑼聲擊出，“鳴鑼開道！抬轎——起！”
隊伍就從村頭開始進軍，我們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著前進，菩薩高高坐在轎子上被眾人擁簇著，後面跟著一個木舟——重要主角出場了。
一位村裡受人尊重的老人身著古衣提著鑼走在前頭，領著神將們雄嗷嗷地竄到各家各戶裡去——老人小孩讓在一邊笑眯眯地看著，神將手裡抓著桃樹鞭，在屋中各處敲敲打打驅除晦氣，還在各家小巷裡圍捕小鬼，哇哇呀呀很是威武！
“神明保佑，把那些個髒東西壓到船裡帶走去！”
我們把白紙剪成小紙人丟到木舟裡——木舟裡橫七豎八壓裡了好一些的紙人，都是神將們的功績，一家除完，隊伍就浩浩蕩蕩走下一家去。
小孩就一直跟著，每抓一個小鬼都大叫慶賀，似是自己出了極大的功勞，各處討賞，往往也能得到各家報酬，拽在口袋裡直樂。
天暗了，最後一戶人家的妖魔除完！
鑼鼓喧天中，行舟隊伍鬧鬧哄哄往村裡最大的空地上去，大人們早早就等在那裡了，隊伍帶著一船的“邪物”過來，堆在空地上，付之一炬！——跨火壓舟！
空地裡忽然都安靜了，天空的晚雲都靜得壓了一下，大家雙眼直瞪著人群中間對峙的菩薩隊伍和巨大的火堆，幾個大人抬著神明暗暗鼓足了勁……
天上最後一絲光亮隱下——
鏘！
衝呀！
那大轎轟地從高高的火堆上越過，火舌紅彤彤地飛舞，幾乎把轎子都蓋住了。
下一瞬！他們燒著帶著一身的火光撞出來，幾乎撩到我們眼前！心臟被激得噗噗直蹦——“好！”
大家興奮把手拍得通紅，
鏘！“上坡！”
火堆一跨過，人們就往坡上衝去，抬轎的大人們似乎被賦予了神力，那沉重的大轎子壓在他們身上，瞪著眼卻衝得極快！那坡道一路都是各家大大小小的火堆，逢火必跨，四濺的火星子噼裡啪啦的飛舞，在黑夜裡亮得晃眼。
好幾趟下來個個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眼前又是一火堆！那抬轎裡，中間一人眼珠一溜兒！
把自己吊在了槓上躲過了火，心裡自誇自己腦袋靈光！
可這轎子重量就不對了呀，來了幾次，後面一人吭哧吭哧只冒汗，一看！
“好小子，敢耍花招”
一記飛毛腿給他踹下去！“哎呀！”
哈哈哈哈哈。
“那些個五鬼六鬼有這一壓呀！我們就家家戶戶平平安安，年年青吉咯！！”
菩薩端坐在廟裡慈祥地笑，這個趕著春節尾巴的日子，似是要在最後把所有的喜氣都溢出來似的，連空氣中都飄滿了讓人舒心的味道，那個熟悉的老房子裡，到處都是暖暖的紅。
遠處的爆竹聲連綿不斷。
那熱鬧喧囂隱約還在耳邊……
我恍惚間醒了……默默穿衣走到窗邊，一片寂靜，家家戶戶緊閉門窗，那透出來的燈光都慘白的，我嘴裡呼出的氣模糊了玻璃，窗外大紅的標語卻還是固執地刺入眼簾。
——記於2020年
新型肺炎防疫期間
文字 | 王 犁 17級教師教育同學
攝影 | 丁劍鋒 編輯 | 臧志成
審定 | 黃 駿 李 梅 單 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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