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雅各布·J·盧
美國前財長雅各布·J·盧在《巴倫》刊文表示，特朗普政府已經顛覆了使用經濟制裁措施的關鍵原則。如果繼續如此，美國將面臨全球領導地位和經濟實力之源被削弱的風險。
在伊朗、中國和其他地方，特朗普政府把激進的經濟國策作為其外交政策的核心，但往往又缺乏明確的外交目標。除非經濟國策被作為一項連貫外交政策的一部分，否則施行這些措施或許可以成功地施加經濟壓力，但不能產生預期的政策結果。不僅如此，如果美國的行動沒有達到高度原則性的標準，就有可能損害經濟國策背後的實力之源——美國經濟獨特的全球中心地位。這一地位來自人們對美國金融體系的信心、美元地位以及美國市場的吸引力。
經濟武器應該被謹慎使用，同時要充分認識到它的代價。作為軍事力量的一種替代，經濟武器是對抗惡性活動(如恐怖主義和核武器擴散等)以及經濟威脅(如不公平貿易行為等)的一種極其重要的手段。它們的效力恰恰是我們應謹慎使用它們的原因，同時其目標應當是確保我們的政策工具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仍然有效。
使用經濟武器本身不應該成為目的(如果有過這種情況的話)。僅僅依靠經濟壓力並不能促使其他國家結束不公平的貿易行為、支持恐怖主義或核武器擴散。相反，當作為外交戰略的一部分使用時，制裁和其他政策工具能夠提供談判籌碼，以說服一個主權國家改變惡意做法，從而換取經濟施壓政策的解除。
在美國財政部，我在考慮制裁行動和類似措施時採用了三項基本原則。首先，爭取國際社會對制裁的廣泛支持可以使壓力最大化，並最大限度地減少意外的溢出效應。第二，一項行動的目標必須包含一種確定的解除預期，即如果對方針對改變其行為的要求做出讓步，施壓政策會被解除。最後，嚴格和高度原則性的執行是必不可少的。
現任政府已經顛覆了這些關鍵原則。單方面和不可預測的制裁使我們的盟國經常質疑這些行動的基礎，並在決定是否合作時感到不安。我們必須保留單獨行動的權利，但只有在對我們的國家安全絕對必要時才可以這樣做。
說到可預測的解除路徑，最近的行動缺乏明確的強制邏輯——即如果不良政策被改變，制裁措施的解除路徑。單靠經濟上的痛苦是不夠的，如果沒有路線圖以及與主要對手(例如伊朗)的外交接觸，我們不大可能結束該政權對恐怖主義的支持，也大不可能通過談判恢復一項阻止核武器研發的協議。
當我們的目的混餚不清時，我們政策工具的效力和被外界認知的合法性就會受損。例如，藉由不夠明確的國家安全理由對我們最親密的盟友實施貿易限制；或以安全威脅為由向對手實施阻止外國技術的措施，然後將解除這些措施作為在貿易談判中獲得商業優勢的籌碼。最後，藉助不充分的理由，同時通過削弱甚至針對盟友，本屆政府削弱了國際合作夥伴的決心，而我們需要他們的合作來解決政策漏洞和政策規避問題。
過度使用與戰略脫節的經濟政策工具，會損害美國的經濟主導地位，也會損害那些依賴於這種主導地位孕育出的穩定繁榮的企業。雖然美國經濟和美元的中心地位沒有直接的替代者，但有令人不安的跡象表明，目前的方法可能會加快人們創造新選擇的努力。令人擔憂的是，我們在歐洲最親密的盟友尋求與伊朗建立我們無法觸及的貿易機制。同時，如果美國放棄其作為全球標準制定者的角色，轉而採取純粹基於眼前商業利益的行動，或者不採取聯合盟友的外交方針，非美元貨幣結算可能會成為一個日益嚴峻的挑戰。
隨著商業壁壘的增加，商業信心受挫也就不足為奇了。商業領袖們不願意投資於明天可能無法運轉的設施和供應鏈。那些生產或買入商品並預期能夠銷售這些商品的公司，面臨著潛在客戶圈縮小的不安前景。貿易摩擦和技術領域的緊張關係——尤其是在中美關係中——共同引發了人們對技術標準和供應鏈“巴爾幹化”的擔憂。當一個世界中存在兩種相互競爭、互不兼容的體制，這不僅會阻礙商品和思想的自由流動，而且會破壞全球繁榮。
經濟國策並不存在於真空之中。引發擔憂的最重要原因應會把商業領袖和決策者們團結在一起——那就是經濟和安全之間的密切關聯。如果我們任由我們的經濟關係變得脆弱和緊張，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可能很快隨之而來，導致我們走向一個不那麼安全的世界。
為時不晚的是，恢復我們的國際關係，並表明美國致力於捍衛其安全和經濟利益——實現的方式不僅是推廣、也要遵守我們幫助設計的規則。但是，如果我們繼續沿著目前的道路走下去，美國將面臨全球領導地位和經濟實力之源被削弱的風險。
雅各布·J·盧(Jacob J. Lew)是哥倫比亞大學國際和公共事務學院國際和公共事務客座教授，也是投資公司Lindsay Goldberg合夥人。他曾於2013年至2017年擔任美國財政部長。
翻譯 | 小彩
《巴倫》(barronschina)原創文章，未經許可，不得轉載。英文版見2020年2月19日報道“Trump’s Policies Overuse America’s Economic Weapons. U.S. Economic Power Is at Risk.”。
（本文內容僅供參考，投資建議不代表《巴倫》傾向；市場有風險，投資須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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