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念那些在武漢街頭吃紅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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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美食公眾號來說,武漢是一個特別重要的城市。

這座城市裡有本地人引以為豪外地人喜歡起來很喜歡不喜歡起來無法接受的熱乾麵。

這座城市裡有特別神奇的粉藕——我吃過起碼二十個產區的藕卻真的還是最愛那口七孔蔡甸粉藕燉出來的粉紅色排骨湯。

這座城市裡有天天換著吃也不重樣的過早,每個早點的名字都格外親切,根本不用改就可以用來給你的小夥伴起外號:歡喜坨糯米雞苕面窩雞冠餃糊湯粉……

但這個春天,這座城市用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式成為全中國的熱頻詞彙。

我們在2019年年末策劃了一個武漢專題,今天要推送的這篇稿子本來是打算在一月二十一日推送的,是專題的第二篇。因為疫情,我們權衡後暫時撤下了。寫這篇稿子的作者,是一個常年在武漢工作的湖北小哥哥。我們採訪了他,他說還好,在家裡等待上班,“只能等待,因為任何不理解的行為,只會增加疫情結束的時間。”

我們需要等待,我們也需要理解,我們更需要寬容,這絕不僅僅是武漢一座城市的戰爭,更是我們所有人的挑戰和考驗。

會好起來的,我們終究會等來陽光燦爛的日子,我們終究會重新看到,湖北人拿著小勺吃紅薯的可愛樣子,然後,走向前,我們問:

哎,為什麼你們吃個紅薯還要用勺子哇?

——阿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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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辨別一個湖北人?

“hu”“fu”不分的不是,他有可能是湖南人。

天生“不服周”,好勇鬥狠,戰鬥力爆棚的不是,他有可能是東北人。

說話生硬,夾槍帶棒,像掄起鐵錘砸過來的也不是,他有可能是重慶人……

要想精準辨別湖北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走在紅薯攤邊,看他們怎麼吃烤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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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問老闆吃紅薯為什麼不給勺的,是剛到外地的湖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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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著吃的,是非湖北人,或者在外地打拼已久,知道只有湖北人吃紅薯用勺,懶得向老闆要勺的湖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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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紅薯還要用勺?

為什麼湖北人吃紅薯還要用勺?

這不僅是所有非湖北地區紅薯攤老闆的迷惑,也是所有湖北朋友的迷惑。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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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勺吃紅薯的?

如果從時間線上考證,大概是從一次性餐具開始廣泛推廣開始。畢竟,湖北可能是全國一次性餐具消費最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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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粗中有細的湖北人,使用勺子的頻率遙遙領先全國各地。吃飯用它,吃水果用它,甚至仙女們喝水也離不開

以宛如薄片般的塑料勺子為例,它就廣泛用於一日三餐。蛋酒、米酒、餛飩、水餃、湯麵、炒飯、糊湯粉……凡是沾著湯湯水水的東西,都需要勺子的輔助。甚至很多你意想不到的食物,比如,烤紅薯,湖北人也是無勺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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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上,外地人看起來或許有點矯情,不壓於擼串用筷子,喝酒用吸管。

本地人卻心照不宣,甚至反過來還很疑惑:

難道都是直接用嘴啃?一鵝(當地人的驚歎詞)……真苕!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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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北方那種體積較大、笨重,適合舀湯的勺子來說,隨手可得的塑料勺更具有先天的優勢和好看的視覺效果

女孩子吃起來端莊優雅,口紅不花;男孩子看起來紳士穩重,暖得一匹,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生活裡的它們,或許喜歡三天不洗頭、夜夜摳臭腳。

湖北人堅信,只有勺子才能精準抵達烤紅薯的靈魂深處,其它的任何方式,包括直接用嘴都是淺嘗輒止的耍流氓,一點也不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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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臘月,北風呼嘯,當一個黏糊糊的烤紅薯揣在手裡的時候,當飄散的濃香溜進鼻孔裡的時候,那種滿滿的幸福感,不亞於戰爭年代,手握一把加強版AK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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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重要的是,好吃。

澱粉和水分經過高溫,互相交融,最後形成糊狀,註定只有勺子才能夠hold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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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喜歡吃烤紅薯的湖北人,上輩子都是一位庖丁,只不過手裡的殺豬刀變成了塑料勺。

手腕用力,輕輕劃破焦黃的外皮,然後加大力度,直搗黃龍。

一挖、一翻,一哆嗦,一氣呵成。

整個過程的精細度就像羅丹在打磨手裡的原石,達芬奇加工《蒙娜麗莎的微笑》。

兩個字:專業。

軟塌塌的紅餡耷拉在勺上,沉甸甸的感覺倍感踏實。

顫顫巍巍的送到嘴裡,伴隨浮動在眼前柔軟而濃郁的香氣,然後舌頭輕輕用力,抿一抿、舔一舔,像品一杯上好的82年拉菲,愉悅滿足。回頭看,被掏空的烤紅薯依然還保持原有的形態,如同一個鏤空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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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喜歡,甚至還可以把它們帶回家裡養小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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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人管紅薯叫“苕”,這個叫法上起三代就開始流傳。

本地方言裡,“苕”還有蠢蛋、傻瓜的意思。

但不像“個斑馬”“個xx養的”那麼朋克硬核,它帶有打趣的意味,一般熟人間稱呼較多。情侶之間也經常用這個詞來互相吐槽:“你個苕貨,走路怎麼不看路咧?”“苕吃哈漲,餓死鬼投胎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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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頻率越多,往往感情也就越甜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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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

說的是湖北人敢拼敢鬥、吃苦耐勞的精神。

適應能力極強,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像苕一樣。

明朝時期,苕被引入湖北,這種耐旱易活,生熟可食的超級農作物帶來了生產力的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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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季皆可種植,全年產量可以達到6000多斤,儘管口感比不上水稻精細,但好在不需要嚴苛的環境和精心的護理,對於當時長期掙扎在溫飽線的湖北人來說,它無疑是上天饋贈的最好禮物,蘊含的熱量也很快就帶來人口激增。

秧苗入土、澆水灌溉、秋後收穫、炸煮煸炒,一路走來,苕給予了湖北人最溫暖、最濃情的味道和記憶,雖不是珍饈,卻令人倍感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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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回頭來看,當湖北人用他們最愛的“苕”來打趣你的時候,不要生氣,他們並非討厭,愛你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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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人說話喜歡帶“苕”,也愛吃苕,除了用鐵皮桶、木炭火慢慢烤出來的,吃法上,更是五花八門。

最直接方式的是生吃。

拿水洗乾淨,不用削皮,大口咀嚼,爽脆清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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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紅薯

好吃的同時也很健康,日本科學家就曾經選出20種對腫瘤病有抑制效用的蔬菜食品,生苕,排在第一位。

當然,老一輩都知道,苕吃多了容易打嗝放屁,巨響的那種。

生吃之餘,還有煮著吃。

前者吃的是脆生,後者則是品嚐它的軟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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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淨之後,放入盛滿水的鐵鍋,再加少許小蘇打,這樣便於煮出來的果肉更加軟糯。大火燒開,小火燉煮,用筷子戳幾下,如果感覺軟塌塌,就可以起鍋了。

從頭到腳,就像楊宗緯唱的那樣,一層一層一層地剝開它的心,你會發現,你會訝異,你會鼻酸,你會好吃到流淚。

還有炸著吃。武漢街頭過早就有一道“苕面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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苕切成細塊混合麵糊,放入油鍋大火開炸,待到呈現飽滿的金黃色就可以起鍋,香甜濃郁,酥脆可口。它是冬日街頭的限定款,也是武漢版天婦羅,配一份蛋酒或者糊湯粉趁熱吃口味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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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道“泡蛋苕粉”,長得很類似四川的酸辣粉,不過裡面的小菜更加豐富:乾煸的藕條、滷過的香菇、煎好的虎皮雞蛋,吃起來Q彈爽滑,嚼勁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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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礄口集賢裡的“新口味炮彈苕粉”堪稱一絕。營業十多年,每天門庭若市,店家是一對姐妹,她們的苕粉除

對苕愛得瘋狂的湖北人,還將它們搬上了餐桌。

比如,酸辣爽口、彈力十足的泡菜苕粉肉絲,它既是各大星級酒店的開胃好菜,也是路邊夫妻店的拿手廚藝,有些地方甚至還給它取名“螞蟻上樹”,雲裡霧繞,不過,好吃就行。還有一道“蜜汁紅薯”,它是武漢一家知名湖北菜餐廳的招牌之一,取最芯紅肉部分蒸制,再以特製蜜汁佐以紅棗調合,甜而不膩,口有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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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名菜“拔絲紅薯”也是湖北的家常口味,紅薯在冰糖的高溫中煎炸而成,口感甜美,外脆內嫩,小時候就是家裡最物美價廉的甜點。除上述之外,苕還在湖北擁有廣闊的天地,比如宜昌三峽經典伴手禮苕絲糖、武漢“有家苕店”好評無數的芝士烤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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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深入味蕾的同時,也不知不覺影響當地人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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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九頭鳥的精明果敢,毅力頑強,也如苕一般大智若愚,踏實可愛,帶來身邊人無限的快樂和溫暖。

鍾南山先生說:武漢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武漢人民是用自己的犧牲,換來了全國乃至世界的相對可控。

我們的敵人從來都是病毒,而不是武漢人。

武漢,我們和你,永遠在一起。

武漢,等櫻花盛開的時候,我們一起站在櫻花樹下用勺吃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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