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焦慮下,家人間如何容納情緒?

親愛的各位爸爸媽媽,每個小朋友,大朋友,夫妻,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每個家庭的成員,你們辛苦了!

在這樣時候,寫這封信給你們,希望隻言片語給你們帶去一些安慰和平安。

我是一名心理諮詢師,疫情開始後,我的日常諮詢減少了很多,但慢慢增加的是隨著疫情而來的人們的恐懼和焦慮,這讓我漸漸發現當前的恐懼和焦慮與平時的有一些不同。

今天早上我的一位來訪者向我訴說,太太十分關注疫情的各種消息,甚至不少是謠言。她每天大量時間花在看手機信息上,每看到一條消息就立刻來告訴他,情緒也十分慌張。而這位先生雖然也待在家裡不能出門,可仍然必須在網上工作,太太不時地跑來報告對他十分困擾。他說:我的工作已經讓我很煩躁,沒有多餘的情緒空間來容納太太的焦慮。他變得很不耐煩,對太太吼:你能不能鎮定一點!太太本想求得安慰,這下變得更加失控,難過、受傷、孤立,讓兩個本該在艱難中彼此關顧的人反而大吵一架。他們彼此指責對方不理解不照顧自己的心情。

夫妻的關係日益緊張,和孩子之間也是問題頻繁——學校延遲開學,至今不知道什麼時候復課,這位先生期待太太每天給孩子安排功課和活動,可是太太是比較隨性的人,並不擅長做許多計劃,而是每天想到什麼做什麼。孩子們也有很多時間在玩ipad, 呆久了無聊想要出門,可是媽媽太害怕,連下個樓在小區走一圈都不敢,一天天積累下來,家中的空氣猶如高壓鍋,隨時面臨爆炸的風險。

這樣的情況,或許正在不少家庭上演,讓我擔心的不是疫情而是家中的情緒創傷帶給大家的影響。每個人的情緒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而當家人每天24小時在一起的時候,就格外考驗我們相處的能力,調節自己和他人情緒的能力。

在聽我的來訪者訴說的時候,我又同時發現,儘管他們夫妻之間關係緊張,可是這位爸爸對待小朋友卻很有辦法。當孩子對他哭鬧的時候,他總能抱著孩子,慢慢地聽,慢慢地安慰。

疫情焦慮下,家人間如何容納情緒?

圖自:Pexels

“你做得真好!你做了孩子情緒的容器呀。這就是你和太太彼此需要的——containing each other.”

“什麼?什麼是容器?”

“就好像,對方的感受是一盆水,需要倒出來,因為她自己已經裝不下了。當你說麻煩你鎮定一點的時候,你就是在拒絕那盆水,要求她自己抱著,而她正是因為抱不住來才來向你求助,所以聽到你說鎮定一點,她會更加不鎮定。”

“所以,你是說,容器的意思就是,她說什麼,我就接過來?那我不就變得跟她一樣焦慮嗎?”

“接納不等於同意。你看,當你允許你的孩子在你懷抱裡哭,表達恐懼的時候,你自己並沒有變得更恐懼,不是嗎?你只是暫時接過來孩子接不動的東西,替他扛一會兒,但不代表你贊同他一切的想法和行為。”

“噢,我似乎有點明白了。所以,我那時候只要用對待孩子的態度對待我太太就行了,是嗎?”

“某種程度上,是的。極度的恐懼和焦慮之下,人人都在心理上退行——就是回到像孩子一樣的心理狀態,表現為自主思考的減少,自我情緒調節能力變弱,需要找安全的依靠來安撫自己,像個孩子一樣覺得自己沒有控制能力。”

“其實,當我朝她吼的時候,我好想也是希望她能contain我的情緒——我也很難,我還得在網上上班賺錢,這樣的時候,我更有賺錢的壓力,我也好擔心接下來會怎麼樣。我沒工夫去看那麼多消息,我也不想看,看了我也很害怕。是的,我很怕她來告訴我哪個地方又發現感染者了,因為我也會驚慌!”

“是的,你也在內心變成了一個害怕的孩子,渴望你的太太像一個好媽媽,在你面前做一個鎮定的大人,不會驚慌失措地廣播消息。”

“對。我不會禁止她看手機,但是我需要她稍微hold住一些,比如,早上看完新聞以後,彙總全部值得分享的內容,稍微篩選一些,中午可以告訴我,那樣我也會覺得更願意聽。”

“是的,這是你的需要,所以,你和你太太都有不同的需要,但是在退行中,你們像兩個孩子,用抱怨和指責的方式表達自己的需要,但是需要本身是沒有錯的。”

“是的,我何嘗不想安慰她呢。我最在乎的就是她。只是壓力之下,我真的做不到隨時給她安撫。”

“呵呵,沒有完美的安撫,就像她也做不到隨時體諒你。我們都有缺陷。”

“Contain 太重要了,至少我現在知道,我們彼此在所求什麼,這不是太難的事情,我回去就可以好好和她溝通了。”

來訪者帶著平靜的微笑離開,我的心中也感覺到溫暖。坐下來寫這篇文字,如果能讓更多的人讀到,並開始在家中練習容納情緒,那麼至少有一個好處:不會因為過度的壓力而覺得家裡呆不下去,畢竟,在外一直晃悠是不推薦的。

我更想強調的是,此時此刻的確有許多人的工作停頓,在家中並沒有許多事情可做,那麼看新聞和各種消息就成了一種消遣,甚至痴迷——得到消息至少讓人覺得自己更有掌控感,這是一種心理需要。可是,我希望呼籲的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在按“轉發”之前,暫停一下想一想自己是否能夠為周圍的人contain一些不必要的恐慌和無謂的信息。當我們每一個人都去容納、安慰,那麼家庭、社區的情緒氛圍就會有所改善。我們能做的,就是通過自己的選擇去減少情緒的創傷,多一些內心的療愈。

我是Julia, 一名加州執照婚姻家族治療師。我在上海,會繼續為大家寫作。




本文專業內容指導

黃曉楠

心理諮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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