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非常喜歡白居易的一首小詩:

《問劉十九》

綠蟻新醅酒,

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簡樸的鄉野小屋內,新醅的濁酒,泛著微綠,小火爐裡炭火通紅,將小屋烘得暖暖的,屋外暮色蒼茫,清冷的疏雪欲飄未飄,親愛的朋友,可否來小屋一聚,就著素菜粗飯,飲一杯濁酒?

好素美的鄉居日常!清淡,質樸,卻自得自足。

這必是歷經千帆之後的安心停靠,是閱盡複雜人生之後的寧靜淡泊,是看破繁華之後的真情相惜。

不然,斷然不會有這樣脫俗靜好的心境。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果不其然,這首詩是白居易晚年隱居洛陽時所作。

白居易一生終橫官場,領略了人生無數的繁華與起落,而到了晚年,他能悉數將這一切拋開,於陋室小爐前,與友人飲一杯濁酒,和幾首小詩,這就是最愜意的時光了。

年輕的時候,我們都在努力去活,拼盡了力氣想要去抓住什麼獲得什麼,極盡渴望能站在自己仰望的高度。我們流淚,歡笑,我們苦苦掙扎,抵死磨礪。

白居易又何嘗沒有這樣的年輕?可在這首小詩中,我們最終只看到了新醅的小酒,融暖的小爐,與暮色中的寒雪。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其實,不管年輕的時候多麼孜孜以求,人生的最終路線都是殊途同歸,於暮年時分,歸於內心的淡然與平靜。彷彿從未有過波濤,從未有過澎湃。

直到此時,我們才開始將注意力從外物身上移開,轉而注視自己的細膩感知。

直到此時,我們才看得見遠山上的靜雪,秋風裡的落葉,才聽得見緩雨打枯荷,聞得到月桂的幽香。

直到此時,我們的生活才有了詩的味道,才有了阡陌花開,月淡語濃的古意。

直到此時,我們才摸到了生活的本真,人生的真諦,生命底色。

只是,這一切,可否早一點發生?可否提前到我們年輕的生命裡?在我們墨鬢如染,笑靨如花的時光裡?

年輕的我們,仍然可以去追尋,但也莫忘了去目視,去聆聽,去感知,去把自己如蓬的日子過成一首詩。

如詩的日子,不挑時光,不揀歲月,唯需心來成全。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就像《湖心亭看雪》中的痴人張岱,以及那鋪氈而坐的金陵客。千山暮雪,人鳥俱絕,唯天地間的一對賞雪人,溫酒,暢聊,眉目之間全是清心淨氣,好不快意!

讀詩,即是在讀人生。

親愛的朋友們,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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