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的青春是什麼?
對於相當一批90後來說,“飛輪海”三個字所代表的青春,是《只對你有感覺》的前奏響起,就有四個大男孩出現在眼前。
14年前,“飛輪海”成團,吳尊、汪東城、炎亞綸、辰亦儒四個大男孩唱歌、跳舞、拍戲,紅透半邊天。
14年後,他們生活、事業的重心已經各不相同。
炎亞綸是其中變化最小、也最大的一個。
變化小,小在外形容貌,也小在堅持為之努力的目標;
變化大在由內而外的自我建設與自我突破。
最近,炎亞綸出現在一檔節目裡,以演員的身份參與競技。
“我一直是野路子,想要擺脫偶像身份,做一名演員。”
本期明星《談心社》,我們和炎亞綸聊了聊,這14年來,他與“偶像”身份的對抗與和解。
“我不是怪物”
1985年,炎亞綸出生在中國臺北,家境優渥。父親是臺大醫院很有威望的醫生,母親專心照顧家庭。
他自幼氣喘體弱,還有個1歲的哥哥不幸夭折。
失去長子的父母,幾乎給了炎亞綸雙倍的寵愛和苛求:
要受最好的教育,也要拿到最好的成績。
按部就班的人生總有些突如其來的考驗。
炎亞綸從小在美國長大,上中學時才回國。
換了環境,他沒法一下適應:
上課時覺得自己坐在座位上太久了,於是站起來。
以前覺得自然而然的事,回來後就顯得“奇葩”。
所有的同學回過頭,用怪異的眼光打量他。
乖巧的男孩,變成了同學眼中的“怪物”。
炎亞綸“理所當然”成了被欺負的對象,同學們用“把課本丟到垃圾桶裡”、“把調味乳倒進鉛筆袋裡”向他表達不滿。
很長一段時間裡,炎亞綸都在自我懷疑:
為什麼是我?
“我一直很祈求有一道光,
可以告訴我怎麼走出很痛苦的那段時間。
我一直很希望有一隻手可以伸出來,
可以拉著我,希望我不要放棄自己。”
很久之後,他才明白,自己不是怪物,只是遭到了“霸凌”。
被人打量評價,似乎是炎亞綸一直要面對、也在與之對抗的事。
2004年,他因為一張照片被經紀人發掘,第二年加入偶像團體飛輪海。
這一年,他20歲,是飛輪海中最年輕的成員。
憑藉一部《終極一班》,飛輪海一炮而紅。
紅到什麼地步?
在那段韓國組合“井噴”的時間裡,飛輪海仍能“衝出重圍”;
學校小賣部裡,總是“飛輪海”組合的貼紙最快賣光;
四個花美男風格迥異,但無一“掉隊”,每個人都能迷倒一大片青春期的少年少女。
飛輪海火了,炎亞綸慌了。
“在我們十幾歲,20幾歲,這時都大家都懵懵懂懂,即便是虛長我們幾歲的吳尊,也是一種很茫然的狀態。
無論是經紀人還是唱片公司老闆,你們把我們帶進這個圈子,然後我們中間有這麼多的誤會跟矛盾,但沒有人願意出來幫忙。”
雖然經驗有限,但炎亞綸從一開始膽子就不小。
有一次演唱會上,為了保證現場效果最好,導演組安排了“原聲伴唱”。
到炎亞綸的部分,他索性直接把話筒對著粉絲:
“假唱”的把戲就這樣被揭穿。
這個“怪物”,似乎還留著多年以前的狀態:
那時,他站在教室中間,被同學們怪異的目光包圍;
如今,舞臺很高,燈光很炫,在近乎完美的包裝下,他與真實的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隨著團隊,被推著往前走,即便自己沒有方向。
每天回家,發現臉已經笑得痠疼、僵硬。
“我一直懷疑自己,一直心虛。”
滿足自己與滿足他人之間的心理博弈,要用很長時間來平衡。
高處不勝寒。
“我想脫掉身上這層皮”
2011年,飛輪海解散。
之後炎亞綸才發現,獨自站在舞臺上其實沒那麼容易。
“當這個舞臺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你必須有很大的能量,才能把它填滿。”
離開團體的第一次表演,他連話筒都要兩個手用力地握著,發抖、喘氣,唱歌時,緊張到難以控制換氣。
“偶像”這兩個字,給炎亞綸帶來許多榮譽和粉絲,也帶來考驗和束縛。
《終極一班》裡,丁小雨(炎亞綸飾)的一次出場,是一個簡單的轉身。
為了這一個鏡頭,炎亞綸轉了十幾次。
他不明白,正常人不就是這麼轉身嗎?為什麼在鏡頭裡這麼難?
這個回眸,後來成了經典。
之後,炎亞綸接到的大多是偶像劇,角色都年輕帥氣。
偶像光環帶來了好評和收視率,卻與炎亞綸心中所想漸漸“偏離”。
當時,很多偶像劇都是一邊播、一邊拍。演員沒時間細細打磨角色,更沒有辦法停下腳步,對劇本提出自己的想法。
千篇一律的偶像劇,表達的內容、探討的問題都不夠深入,沒辦法再滿足他做演員的慾望。
在大多演員死死握緊的“黃金期”,炎亞綸又“不讓人省心”了。
在社交賬號公開懟不專業的製作方、公然問責行業亂象:
“你們若不與時俱進,時代會淘汰你們的。”
媽媽因為擔心,勸他少講一些。
炎亞綸自己覺得,講出來是因為太希望不好的事情能被改善。
他跑去拍民國劇、古裝劇、輕喜劇,“自毀形象”扮醜、拍戲拍到膝蓋半月軟骨斷裂、輕微腦震盪……
即便,努力的值得與否,並不完全取決於是否能被看到。
如今人們說起“炎亞綸”,總還是繞不開“偶像”“愛豆”這些字眼。
更多人關心的話題,還是他和前隊員們的“愛恨情仇”故事、是他在微博上如何懟人、是他的八卦和吻戲。
2016年,炎亞綸發了一條微博,說自己要出國深造。
他收到的一些高贊評論是:
“你是誰?”“你不是早就過氣了嗎?”
外界對他的固有印象,好像停留在了10年前的某個點。
最近他出現在《我就是演員》的節目裡。出場前,主持人對他的介紹語是:
戲齡15年。
自我介紹時,炎亞綸像十幾年前剛出道的“新人”一樣,安靜靦腆,只是語氣多了一點堅定:
“我想脫掉自己身上的那層皮。”
這層皮,是從偶像到優質偶像、到演員的跨越。
重現《琅琊榜》經典橋段,在進排練廳之前,把對手角色的臺詞都爛熟於心;
在《面試》裡飾演一個因車禍下半身癱瘓的殘疾人,一個情感複雜的笑,有淚、有滿足也有遺憾,多種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
錄製結束之後,陳凱歌導演贈送給了炎亞綸一個“靈”字:
”有做演員的天賦,很有靈性。”
炎亞綸幾乎當場淚奔:
“沒有人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份評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做一個不討好的偶像”
去年,炎亞綸發佈了新專輯《親愛的怪物》,專輯的封面上,他沒露臉,放了一張戴著羊的面具的照片。
在MV裡,他扮演一隻模型工廠生產的“複製羊”,一舉一動都被別人控制,拼命想要逃出“牢籠”:
別再倉惶 驕傲頑抗 會怎樣
別再倉惶 哪怕受創 抗體夠強悍
別再倉惶 不再投降 你不孤單
奇幻詭異之間,這些場景和他的經歷有些相似。
格格不入或許不被外界理解,但自有一定的規律可循:
他在微博上調侃物價、評論社會熱點事件;
日常和粉絲互懟,也帶她們去海邊撿垃圾,“謝謝你們一起來,完成我一個很傻的夢想”;
告誡年紀小的粉絲,學生階段要有禮貌有禮儀,不要造成交通混亂,不要請假曠課出來追星……
雖然總愛給粉絲講道理,但炎亞綸也才脫離“孩子”的身份不久。
今年他34歲,第一次正式搬出家去住。
聽媽媽唸叨“你每天飛來飛去,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哪裡”,還覺得平常;
但一次媽媽來接機,他才注意到她眉頭深鎖,已經有了一些白髮……
這是成長的過程中,“甜蜜的負擔”。
他決定,要把媽媽納入到自己的一個既定的規劃,多陪伴、多找時間跟媽媽吃飯聊天。
面對生活的多重考驗,是“體悟”的一部分。
經歷過,反思過,才可能有感同身受。
炎亞綸經歷過幾次大型的網絡暴力,真真假假,讓他從一開始的茫然無措,到總結出了三個步驟:
1、想好內容。知道自己的發言,勢必會引起正反兩派的聲音
2、明確自己的目標是否純粹、單純
3、準備好接受各種聲音
雖然很難,但炎亞綸不希望自己是一個怕事的人。
“這些問題怎麼能避而不談呢,如果沒有人願意去發現,或是及時的伸出援手,遭受這些問題的人很痛苦。”
別人問他:你怎麼每天考慮這麼多沙漠、北極、地球……
他反問:每天看北極熊跑到俄羅斯去找垃圾場的新聞,原本以為這個事情會離我很遠,但它就一直在發生……你不心疼嗎?
所以現在,即便有人的記憶還停留在15年前的那個夏天,對炎亞綸來說,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他仍然堅定地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堅定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
從前,炎亞綸想徹底摘掉“偶像”的標籤,現在他已經慢慢與這個標籤和解:
偶像不是貶義詞,可以和其他的身份、角色兼容,可以有自己的底線。
喜歡你的人越多,反而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被問到,“希望十年之後人們對你的評價是什麼?”
炎亞綸短暫地思考了幾秒,答:“活得很明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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