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劇《武訓先生》載譽中國戲劇節,戲曲“再鄉土化”引關注

淮劇《武訓先生》載譽中國戲劇節,戲曲“再鄉土化”引關注

劇組主創亮相中國戲劇節

在剛剛結束的第十六屆中國戲劇節上,由上海淮劇團創排演出的都市新淮劇《武訓先生》作為參演劇目,於閉幕當日在福州市海峽文化藝術中心上演,這是上海參演的唯一一部戲曲作品。

由於是淮劇表演藝術家梁偉平和知名劇作家羅懷臻繼淮劇《金龍與蜉蝣》、《西楚霸王》後的再度攜手,梁偉平更是憑藉此劇獲評第十六屆中國文化藝術政府獎文華表演獎。《武訓先生》由此成為今年中國戲劇節上最受關注和期待的作品之一,演出開始前一票難求,不少業內同行甚至為該劇改簽車票多留一天。

演出過程中,現場觀眾和舞臺上的劇情始終共悲喜,不時為劇中人物的命運發出唏噓、笑聲和掌聲。當劇終武訓一身乞討辦成的義學堂終於建成,很多觀眾熱淚盈眶發出歡呼,謝幕時含著眼淚走出現場。

該劇編劇羅懷臻表示,梁偉平作為淮劇的代表性藝術家和領軍人物,《武訓先生》是為他度身定做的,但這部劇同時也是對“都市新淮劇2.0”時代的轉型探索。

“《武訓先生》的美學回歸,是鄉土的迴歸。從鄉土化到去鄉土化,到再鄉土化,這條路我們探索了幾十年。 在當下,各個地域文化如何堅持自己的風貌,這是中國地方戲需要共同面對的話題,也是一個劇團對這個話題做出的回應。”

而在中國戲劇節上演出,《武訓先生》的這種探索,再度引發了很多專業的戲劇從業者的思索。

淮剧《武训先生》载誉中国戏剧节,戏曲“再乡土化”引关注

梁偉平演後為觀眾簽名

從“去鄉土化”到“再鄉土化”,尋找中國文化保存方式

1993年,上海淮劇團的《金龍與蜉蝣》橫空出世,以戲曲的當代化震動了中國劇壇,也由此開啟了“都市新淮劇”長達20多年的探索之路。此後,《西楚霸王》再度推出,上海淮劇團以“都市新淮劇”的理念提出和實踐開闢了一條中國傳統戲曲發展獨特路徑。

《武訓先生》是劇作家羅懷臻和表演藝術家梁偉平的第三次合作,也是上海淮劇團“都市新淮劇”三部曲的完成。這部劇幾乎沿用了20多年前的原班人馬,同時也是幾位創作者多年後藝術積累的再度集中爆發。

“淮劇這個劇種起源於農村,成長於大都市,百十年來一直和上海的文化同行,也一直在民間和都市之間努力尋找平衡,始終在尋找當下感。”

羅懷臻說,隨著時代的變化,戲曲也要在文化上做出相應的回應。“26年前做《金龍與蜉蝣》的時候,上海這樣的城市剛剛進入都市化、國際化,我們剛看到鏡框式的舞臺被打破,中國傳統的道德評價、政治評價正逐漸被人文評價、審美評價所取代,所以那時候對舞臺藝術是一種解構、顛覆以及強烈的擴張,帶著某種反思和啟蒙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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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訓先生》劇照

“而到了今天,城市化、現代化已成為我們理所當然的底色。我們反而需要在現代化背景下重新確認自己的身份。越是現代化,我們越是要找回自己。”

《武訓先生》的“再鄉土化”嘗試也由此產生。在羅懷臻看來,戲曲的現代化,如今某種程度被理解成歐美化,歐美的戲劇成為我們的模本,而“去鄉土化”影響了中國戲曲幾十年,幾乎成為了各地戲曲劇種的方向。

“但嘗試到今天,我們要找回我們自己的身份,要回歸,再重新找回自己的本色。我們要讓淮劇回到淮劇,回到鄉土藝術。”

羅懷臻表示,整個劇的創作過程有意識地尋找回歸,讓演員的聲腔和道白成為舞臺主體,讓淮劇回到還沒有城市化之前的說唱藝術年代。

“從某種程度說,我們也是在尋找中國文化的保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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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訓先生》劇照

迴歸鄉土藝術,並不是簡單地倒退回去

迴歸,並不意味著簡單的倒回去。整個劇組的創作共識是,以城市人的眼光、國際性的審美來回望淮劇這個劇種獨有的特色。以現代劇場的技術,重現了淮劇的質樸風貌。

按照導演韓劍英的話說,這出戏既純樸又現代。

劇中為了追求渾然一體的質樸感,淘汰了追光,沿用白光照明的傳統光效;武訓一身乞丐服看起來很破舊,但用的是當下最時尚的面料和用色;唱詞偏口語化,有利於聲腔的發揮,同時弘揚民樂伴奏的聲腔效果,某種意義上說回到說唱藝術的那種質樸感。

整齣劇的舞美並不宏大複雜,一桌二椅的舞臺準則,以演員表演為中心。主演梁偉平爐火純青的表演藝術也因此被最大程度地凸顯。

《武訓先生》講述的是“一代奇丐”武訓從自發到自覺地行乞興學的經歷,刻畫出一個篤誠於信念,以殉道的精神投身民間教育的形象。劇中,梁偉平塑造的武訓從20歲少年到六旬老翁,不僅突破了行當的侷限,更跨越了戲曲和戲劇的表演邊界,創造了一種戲曲表演的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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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訓先生》劇照

劇中高潮部分,當武訓遭遇人生第二次困厄,梁偉平用淮劇特色唱腔大悲調展現武訓內心世界的時候,全場觀眾為之動容,很多觀眾因此淚流不止。

剛剛獲得文華表演獎,又攜作品來到福建參加中國戲劇節,梁偉平頗為感慨,他說:“我和羅懷臻迄今合作了三個作品,扮演了他筆下三個人物,這是我從藝50多年來最幸運的事,也堅定了我對藝術理想的追求。但這幾個人物都不好演,要有體驗也要有體現,沒有傳統戲曲的功底同樣演不好,我力求按照劇本賦予的人物,在表演中體現我的個人風格。”

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梁偉平堅持每天跑步至少1小時,“沒有體力拿不下這個戲”。在福州演出,梁偉平把剛留起來的寸頭又剃成光頭,因為“戴頭套臺上難看感覺不對”。他的雙胞胎弟弟梁仲平在劇中演出武訓化身,兩兄弟每演出一次《武訓先生》,就要剃一次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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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訓先生》劇照

自2017年首演以來,《武訓先生》以這種對戲曲本體美學的純粹探索,贏得了眾多喝彩。而在當下戲曲界偏重現代題材和紅色題材的創作生態下,《武訓先生》因其找尋戲曲傳統美學,以及藝術和製作上的精良,受到了業內的關注,在中國戲劇節上引發探討。

“當傳統文化的資源意義再次被當下確認的時候,中國戲曲經歷了‘都市化’與‘再鄉土化’的出走與迴歸,如果通過《武訓先生》這部戲使‘再鄉土化’能成為都市戲劇的一種自覺的創作意識,那麼不僅能使我們的文本有所推進,理論有所觸發、有所思考,戲曲也可以恢復自身純粹的魅力。”中國藝術研究院學者孫紅俠表示。

著名作家王蒙特地寫文為這部作品“鼓與呼”:“在《武訓先生》的演出中,我們看到了創作者與武訓相通的敬文化、倡教育、利他人之心,看到了劇情的充實與多情,看到了導演的生活化、理想化、戲曲化的功夫與對於其他劇種藝術的汲取與借鑑,看到了淮劇的蓬蓬勃勃、生氣貫注、趣味洋溢,看到了演員特別是淮劇王子梁偉平的功底與臺緣,看到了舞臺美術、背景、調度、燈光、效果、服裝各方面的追求……祝願淮劇《武訓先生》鍛造成為又一個當今的經典劇目,演下去,再演下去;完美下去,再完美下去,對得起武訓,對得起淮劇,對得起時代。”

據悉,在中國戲劇節亮相之後,《武訓先生》收到了不少各地的邀約,也讓淮劇藝術得以在全國範圍有了更大的影響和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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