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善
葛東興
劉備曾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這話被反覆引用，遂成了勸世的話。
小惡不為，是要防微杜漸，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更通俗的話講，就是“小時偷針，大了偷金”；行小善，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但往往是，道理易懂，小惡難絕善舉難行。而其實，惡行多繫有意為之，善舉常是由內而發。
十歲時，在戲臺前看雜耍，雜耍班子是靠走江湖討生活的。看他們翻筋斗，抖空竹，玩空中飛人，表演飛刀絕技，直看得目瞪口呆，暗暗叫好。表演一結束，天已夜半，臺下的一眾人等一鬨而散，盡興而歸。我們一個個心滿意足，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要悶頭大睡。我們都往各自的屋子裡去，卻看到弟弟闖進廚房，捧出兩個大饅頭來。我們納悶極了，問他，大晚上的拿著饅頭去做什麼？他著急地說：給演雜耍的送去！他們說，沒錢的，給點吃的也行。我們都沒留意雜耍的人講過這樣的話，況且即便講了，也有其他人會送去吃的，又餓不到他們，何必再大老遠地又跑一趟呢？但是弟弟不聽，執意要去。等他回來，我們都已睡下，他卻一臉的高興。
前年時候，岳父的一個老戰友不遠千里，專程從寧夏來看他。據說是打聽了好幾個戰友，恰巧有一個在公安局工作，這才幾經周折查到他的手機。又不敢確定，等打過來確認是他，馬上高興得不得了。說一定要抽時間來看看他。問岳父，才知道，這個戰友老家是四川的，本來也要像其他人一樣退伍還鄉了，但那時恰好有兩個去寧夏的復轉指標，岳父熟知他的為人，便極力推薦他。這本是分內之事。但他一直記得，電話裡滿是感激的話。說他現在承包著一大片農場，兒女都已工作，而那些回到老家的戰友生活都很艱難。說岳父是他的大恩人，沒有他當初的幫助，就沒有他現在的好日子。這輩子說什麼也要再見一面。於是，他千里迢迢地來了，帶著寧夏的枸杞和珍珠粳米。連岳父也沒料到，三十多年前，一個小小的無心之舉，於他的戰友，竟成了莫大的恩情。
還有一件事，是高中時的同學在微信上說的。
那天中午，他在單位值班，休息時間去對面的飯館吃飯。剛要了一碗八塊錢的生炒麵，正巧來了一位女環衛工，年紀五十左右，一身上下，灰頭土臉的。只見她怯怯地走上前，渾身軟綿綿地，說話的聲音也有氣無力：老闆，我吃點飯。飯端過去，只是一碗稀飯，一個花捲，一盤兩塊錢的涼菜。同學說，看她的樣子，平時應該捨不得在飯店吃飯的，今天大概有些體力不支或者其它的原因。他心裡一時有些發酸，吃完飯便悄悄地把她的賬一起付了，又專門囑咐老闆娘：別告訴她了，吃完，就讓她走吧。
微信的最後，我的同學感慨：我們每天為了生活奔波，總感覺活得累，從沒回過頭看看，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困難和不易。人活一世太多艱難，善待自己，善待我們身邊的每一個認識和不認識的人吧。予人玫瑰，手有餘香。
我的這位同學是一個低調而實誠的人，我想他在微信裡說這件事，絕不是用來標榜自己的善，而是由衷地發一下人到中年的感嘆。我們紛紛給他點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舉手之勞，世上還是好人多，相信你們在其它方面做得肯定比我好！
我接著他的話回覆說：這樣的舉手之勞，看似簡單，其實不易。許多時候，去幫一個人，人們想不到，想得到的做不到，做得到的做不好。能想到而去做，又給人留有餘地，是真的可貴。
又想到助人為樂這句老話。想起曾志偉還是哪個明星在一個慈善晚會上說過的話：我相信助人為樂，因為，一來，你自己沒有困難，不需要別人的幫助，說明你的生活無憂。二來，你有能力去幫助別人。沒有困難還有能力，這難道不是快樂的事嗎？
葛東興，男，70後，山西襄汾人，供職於汾西礦業賀西煤礦。介休市作協理事。業餘時間創作了大量散文，曾在《北京青年報》、《餘姚日報》等報刊發表數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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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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