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最不愛說的話題就是年齡，然而曾春蕾11月3日來臨的這一個30歲生日很有意義。從全國各地不遠千里來到北京，專門慶祝曾春蕾生日的“大花蕾後援團”成員們流露出的熱情感染著每個人，也感染著曾春蕾。
更有趣的是，我與曾春蕾同一天生日，只不過比曾春蕾大了15歲。當初，15歲的曾春蕾接受的第一家媒體採訪就是我，地點應該是在秦皇島。那個時候的曾春蕾剛入選國青隊，當然也剛入選北京女排一隊。用曾春蕾的話說：“孔老師，您真是看著我長大的人。”有時候，我還是把曾春蕾看作一個可愛的孩子。
曾春蕾，1989年11月3日出生的地道北京女孩，是北京汽車女排的主力接應，也是中國女排歷史上難得的“金左手”攻擊型接應，也是北京女排歷史上又一位標誌性球星。
曾春蕾最突出的就是她那燦爛的笑容，京城“大花蕾”名號響亮，“花蕾”粉絲團全國聞名，遠到海外都有球迷來到北京，就為了看一眼曾春蕾打球。經歷了眾多挫折之後，曾春蕾早已破繭成蝶，2015年她作為中國女排隊長捧起世界盃冠軍獎盃成為其職業生涯的巔峰，至今眾人依然難忘曾春蕾在對陣俄羅斯隊和日本隊時那5米線開外的精彩大調攻得分，讓對手目瞪口呆。
那是在2004年，我在秦皇島遇到曾春蕾，她那個時候性格有點內向，當時還是短髮，皮膚黑黑的。記得曾春蕾曾回憶：“那是在秦皇島，我跟隨北京隊去拉練，當時自己剛15歲。那一年也是中國女排征戰2004年雅典奧運會之時，自己剛從什剎海體校來到木樨園體校的北京女排一隊，同時自己也剛成為國家少年女排一員。不過，當時的自己很幼稚，就是一個小孩兒。”
記得當時的曾春蕾特別害羞，不好意思說話。曾春蕾說：“當初自己初出茅廬，碰到跟隨中國女排那麼久的老師，又是這麼大的媒體，緊張呀。當時小隊員跟著大隊員一起打，也不知道壓力是什麼，上去就是衝，有多少水平就發揮多少，打球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當時我害羞內斂，如今性格開朗熱情。”
曾春蕾當年的話語至今仍在我耳邊響起，如今看到曾春蕾一路走來，我還是挺欣慰。
曾春蕾的這個“蕾”，與她在2012年去世的奶奶有關。父母起初最想給她起名“春蕊”，而奶奶和鄰居們都管她叫“花蕾”，覺得聽上去樂觀、陽光。上戶口時，奶奶說就花蕾的“蕾”吧。就這樣，一個曾春蕾出現了。
奶奶和“花蕾”的感情最深，就在2012年倫敦奧運會征戰前夕，曾春蕾的奶奶去世了。為了讓其安心征戰，家裡人沒告訴曾春蕾這個噩耗。當曾春蕾回到北京家裡，聽到奶奶去世的消息，她傷心不已。有時候，“花蕾”的名字響起，她都感覺像奶奶就在身邊那樣溫暖。
曾春蕾的家原來住在石景山區，當時有一位基層教練巴益霞選中了曾春蕾，父母對女兒打排球沒有阻攔，只要女兒喜歡就可以。後來，巴益霞又到了東城區體校，曾春蕾也跟著到了那裡，直到進入什剎海體校，開始打的位置就是接應，如今什剎海體校沒有了排球班。曾春蕾說：“我無法忘記的是巴教練啟蒙了我，更無法忘記自己能夠進入北京女排的梯隊，當時可謂滿腔熱血。”
2004年雅典奧運會，曾春蕾通過電視機看到了師姐馮坤在奧運賽場上的颯爽英姿。進入北京隊後，隊裡的前輩馮坤和薛明就成為了榜樣。每次看到她們，她都在心裡暗暗許願，希望能像她們一樣成為一名奧運選手，為國爭光。曾春蕾說：“我下定決心默默苦練，從一傳防守到進攻、攔網，不管多麼枯燥，不管多麼艱難，我都咬牙堅持著，讓自己的各項技術更全面。只要努力過，只要拼搏過，我就不會後悔。”
曾春蕾的家境殷實，也不是體育世家，不過曾春蕾喜歡體育，而且進取心很強。2006年的一次手術，幾乎讓曾春蕾告別排球。當時，曾春蕾做了左膝關節手術，取出了碎骨。運動員職業生涯要過傷病關，這是人生的歷練。曾春蕾感覺難以恢復到最佳狀態了，那種挫敗感讓她絕望。曾春蕾的好勝心很強，如果做不到最強，就沒有繼續的意義。
當時，曾春蕾曾接到美國大學的邀請，自己動了退役去上學的想法。花蕾的父親平時話不多，那一次父親和花蕾語重心長地聊了很久。那是一次人生的分水嶺，爸爸幫她把持住了，也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當運動員的歲月很難得，上學以後還有機會，而很多東西尚未實現，還沒有進到國家隊。爸爸的話，讓曾春蕾倔強的勁頭上來了，克服了傷痛，直到參加了2012年倫敦奧運會。
除了漂亮的容貌，所有人都喜歡曾春蕾身上的那股勁兒和激情。她曾說：“我小時候條件不好，又矮又胖，就是小黑胖子，查骨齡也不理想。”然而，充滿個性的大花蕾在並不看好的情況下，再度成為國手，而名帥郎平讓其翱翔天空，蛻變這個詞語就是曾春蕾2014年的寫照。
曾春蕾說：“在場上角色改變，給了我很大的鍛鍊機會，在國家隊逐漸發現自己不再是小隊員了，你要有擔當和責任。我在賽場有了一種使命感，要調動隊友發揮水平，一起去完成比賽。當時我跟隨郎導征戰，反而有一種和郎導相依為命的感覺。雖然輸了一些球，但每場輸球很清楚，自己的進步在哪裡，不足在哪裡。和郎導在一起，贏球贏得明白，輸球也輸得明白。”
2014年世錦賽亞軍，讓曾春蕾收穫了成長，她一直在不斷完善自己，一直在追趕，這是中國女排血脈相承的一種傳統。
郎平到底給這些姑娘帶來了什麼。曾春蕾說：“郎導本身就是一種精神標誌，她給我看到的是對排球的敬業精神，是對排球的執著，對工作的毅力和一絲不苟的態度，就是精益求精做事情。她具備國際眼光，我們陌生，但郎導在國際排壇闖蕩很多年，這恰恰是我們的法寶。”記得曾春蕾這樣解讀女排精神：“女排精神是互相團結，永不放棄，吃苦耐勞。這種信念不是相信自己一定能贏，而是相信不會輕易讓你贏。”
從2014年世錦賽亞軍的成長，到2015年作為隊長捧起世界盃冠軍獎盃，再到無緣2016年裡約奧運會，不管風雨如何多變，大花蕾依然綻放。
“我的故事遠未結束。”曾春蕾說。看，這就是倔強的曾春蕾。也許是太熟了，和她坐下來，有時不知道從何說起。曾春蕾說：“有時傷病來得不是時候，這會讓我力不從心，有些遺憾肯定會有，要從不同角度去理解，許多事情也是人生的經歷。我從來不去想沒有發生的事情，我的職業生涯也遠未結束。”每個人喜歡“大花蕾”，就是喜歡她身上的那股勁頭，那樣燦爛的微笑和蔑視對手的眼神。
這種叫板的勁頭和北京人性格很合拍，不是嗎？曾春蕾說：“我敢於和對方叫板，我不想自己還沒有發揮，就讓對手贏球。我要說，大花蕾的微笑依然存在，我從小就樂觀，積極陽光，沒有灰色的東西。大家覺得有些東西是道坎兒，我沒覺得，我主要看能帶給我什麼積極的東西。”
說到這裡，曾春蕾的確從郎平身上學到了東西。曾春蕾說：“在跟隨郎導的歲月裡，自己成長很快，我從郎導身上學到了太多的東西。郎導並不會強迫你去幹什麼，但她會尊重你的個性而引導你自己去思考如何才能做得更好。只要是比賽，就是要去爭取勝利，但是贏要明白怎麼贏的，輸要明白怎麼輸的。郎導佈置非常清晰，每個人都能在喧囂中靜得下來，對勝利充滿渴望和信心，這就是郎導的魅力。”
2017年，曾春蕾和隊友劉曉彤一起引領北京女排奪取一枚寶貴的全運會銅牌。在2017至2018賽季女排聯賽，曾春蕾轉會到了意大利女排甲級聯賽豪門卡薩爾馬焦雷女排。
家鄉母隊北京汽車女排因外援瑞秋因病退出聯賽，遭遇聯賽困難，全隊正處於衝擊四強的關鍵時刻，北京汽車排球俱樂部管理層徵求遠在意大利的曾春蕾的意見，沒想到曾春蕾決絕地回京“救駕”，贏得一片讚譽，也再次改變人生。
記得花蕾說：“我從15歲起就在北京女排打球，是北京培養了我，沒有這座城市，也就沒有我的今天和所有成績，所以堅定地歸來。”
那個賽季，北汽女排未能挺進四強，但是曾春蕾臨時轉會到上海光明優倍女排，助球隊挺進總決賽，與天津隊打滿七場鏖戰屈居亞軍，而曾春蕾再度證明了自己，贏得了郎導的青睞。
同時，意大利聯賽短暫的時光，恰恰激發了曾春蕾，讓她開闊了眼界，主觀能動性增強了，自己變得更加職業了。可以說，思想上的改變影響了曾春蕾。
曾春蕾說：“從意大利回來後，自己在生活中的支配慾望、訓練上的支配慾望、對球隊的榮譽感都增強了，我自己也能感受到這種明顯的改變。”國家隊大名單不斷更新，曾春蕾的名字依然在冊。郎導曾對她說：“不管怎樣，我都為你驕傲。”
在曾春蕾不斷站在人生選擇的十字路口時，總有人會給予她最恰當的鼓勵和指導。與曾春蕾同年齡的隊友不是退役，就是組建家庭，曾春蕾卻選擇了重歸賽場。她說：“師姐馮坤的一番話對我觸動很大，她當時和我說，工作什麼時候都會有，但是打球這件事情如果放下了，以後再想回賽場就回不來了。”
曾春蕾的身體還允許自己繼續打球，在堅持的過程中，磨鍊的是自己的心智。她說：“不管以後我怎麼走，面對什麼樣的困難，我都有戰勝困難的勇氣和能力。”
2018至2019賽季，曾春蕾終於和姐妹們代表家鄉球隊北汽女排首奪職業聯賽總冠軍。
2019年世界盃，經驗豐富、體力卻大不如前的曾春蕾仍在堅持，用自己的所有能量助力中國女排奪冠。中國女排成為“十冠王”，也是曾春蕾職業生涯的驕傲歷史。
11月3日，曾春蕾年已三十，15年來的奮鬥書寫了傳奇，那一幕幕精彩瞬間永留廣大球迷心中。
曾春蕾在全國擁有雄厚的粉絲團，球迷們不遠千里而來，瞞著曾春蕾製作了精緻的生日禮物，還特意專門訂做了“花蕾生日快樂”的礦泉水，當這一切驚喜都出現在曾春蕾面前時，曾春蕾徹底被球迷的深情所打動……
曾春蕾說：“自己經歷了很多，有挫折、有喜悅、有痛苦、有淚水。自己從15歲進入北京隊，再到國家隊，我一直沒有放棄追求，始終堅持到底，很感謝朋友們對我的厚愛，我會繼續努力，將精彩的比賽奉獻給喜歡我的球迷們。”
郎導說：“女排老將價值千金，她的閱讀能力，控制球的能力，包括處理球的能力都是寶貴的經驗。”曾春蕾所經歷的一切，都讓她多了許多人生感悟。曾春蕾曾說：“拼硬實力，我已經拼不過年輕人了，不過只要隊伍需要，我一定會全力以赴。”有道是：以夢為馬，不負韶華。
其實，有關曾春蕾的故事還遠未結束……
（作者簡介：孔寧，《北京晚報》資深體育記者，1998年開始採訪排球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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