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俊“女兒”都愁嫁

　　又到了蘋果收穫的季節，沂蒙山區蒙陰縣的山山嶺嶺上到處都是碩果累累的蘋果樹。今年陽光充足，蘋果含糖量高，格外俊俏，猶如少女甜美的紅紅的臉蛋。都說今年的蘋果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話雖然這麼說，但卻遲遲不見客商的影子，再好的蘋果也開不了稱，果農只好先掏上錢，寄存到冷庫裡，走一步看一步。

　　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前年的秋天，那是一個秋雨連綿讓人鬱悶的季節，最鬱悶的當數忙碌了一年的果農，正常年份，過不了幾天，就能把辛辛苦苦侍候了一年的果子賣出去買回一年的夢想和第二年的希望。可前年不行，眼瞅著摘下袋子的蘋果由於缺了陽光的照射上不了色，在這個全球上下都在追求高顏值的時代，你的蘋果青不青紅不紅的，長得這麼醜，誰買？那場秋雨給果農造成了不小的“災難”。

　　說到秋雨，我小時候最怕秋天下雨，因為時間一長就吃不上飯。秋天的雨一下就是好幾天，不緊不慢，密密疏疏，到處溼漉漉的，每家鍋屋裡準備了兩三天的乾柴沒有了，只好到柴垛上去搗騰，做飯的人縱有天大本事，潮乎乎的柴禾照樣讓鍋屋裡濃煙滾滾，一會兒就嗆得你鼻涕眼淚地跑出門外，做出的飯糊的糊，生的生，難以下嚥。

　　雨不停，漏雨的房子就成了大問題，找出能遮風擋雨的破雨衣塑料布，找出能掌雨的罈罈罐罐，蓋地蓋，接地接，彭彭彭彭，叮咚叮咚，一晚上別讓人睡好覺。

　　最不幸的是有一年鬧地震，正趕上秋雨綿綿十幾天，怪異的天氣讓大家人心慌慌，便都按照公社的命令，到荒郊野外紮上了防震棚。天氣好的時候，在轉不開屁股的防震棚裡住上一晚，也很新鮮，但到了秋季，特別是下雨天裡，在防震棚裡住，便是一個不小的磨難。

　　記得有一個晚上，雨下得不小，剛苫成的防震棚還散發著麥秸和松樹棒的鮮味，由於麥秸下加了塑料布，防震棚滴水不漏，我們便高高興興地去防震。不料，雨越下越大，過半夜，雨水從地上冒出來，把褥子浸溼了，我們就蹲在地上，披著被子，聽著交織的雨聲和遠處山上野狼的哞叫，度過了一個顫顫驚驚的不眠之夜。從那以後，我寧可在家裡聽著叮叮咚咚的漏雨聲，冒著被砸死的生命危險，也不願到防震棚裡睡覺了。

　　秋天收地瓜對農民是一個考驗，最讓人頭疼的是趕上下雨天。那時地瓜還是農村的主糧，不像現在，加工手段多了，刨出來的鮮地瓜就可以賣，人們也不再拿地瓜當飯吃。要拿地瓜常年當飯吃，就必須先把地瓜切成幹，曬乾後磨成粉，再攤成煎餅長期保存。

　　地瓜變成瓜幹既需要勞動也需要老天幫忙。我們把刨出的地瓜運到沙嶺上，在那裡用切刀切成瓜幹，然後擺開晾曬。在沙嶺上曬瓜幹一是乾淨，另一個原因就是便於下雨時搶收。如果趕上下雨，半夜裡也要起來收瓜幹，半乾的瓜幹是不能長期堆放的，堆放三兩天就會黴爛，大家只好運回家，晾在過道里，屋簷下，甚至插在牆縫裡，家裡變成了白花花的世界。一天到晚，母親和姐姐們不停地翻晾著，抱怨著，保護著一家大小全年的口糧。

　　黃土地裡晾曬的瓜幹雨天就可能來不及收，甚至爛在地裡。我就見到過在黃土地裡曬瓜幹爛在地裡的情形，黴爛的瓜幹提起來就是一個大窟窿。這樣的瓜幹不用說人，就是豬也不吃。

　　種地瓜看天吃飯，改種果樹吧也不容易。蘋果醜了賣不出去，蘋果俊了也賣不出去，真是醜俊“女兒”都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