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低調的男配角:綿軟,是一種力量

中國最低調的金牌男演員祖峰

站到前臺當主角了。

他自導自演的處女作《六慾天》昨天上映,

是中國首部抑鬱症題材的影片,

一拍出來,就入圍了今年戛納電影節“一種關注”單元,

這個單元的重要性僅次於主競賽單元,

歷來都有大師作品同臺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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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多年,祖峰似乎一直在過一種“配角人生”:

他的同班同學是趙薇、陳坤、黃曉明,

他的妻子是《演員的誕生》的表演指導劉天池,

他合作的導演是張藝謀、許鞍華、姜偉、鄭曉龍、孔笙。

人們對他印象更深的不是他的個人形象,

而是他出演過的那些角色:

李涯、崔中石、奇點……

都是配角,卻貢獻出了劇中的華彩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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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裡飾演李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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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無戰事》裡飾演崔中石

《六慾天》他不僅首執導筒,

還出演了片中的男主角阿斌,

劉天池說這個片子“是祖峰個人的一次成長”,

他學會去面對那些他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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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面對面採訪了祖峰,

他從前以寡言著稱,

這次卻侃侃而談兩個半小時,

“認識自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我們這一生可能都得跟自己搏鬥下去。”

自述 祖峰 撰文 閆坤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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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峰正在經歷從業22年以來最密集的宣傳期,為他導演的第一部電影《六慾天》。

接待媒體的工作從一個月以前就開始了,採訪時長的記錄不斷被刷新:2小時、3小時、6小時……

這並非因為他應對自如滔滔不絕。恰恰相反,面對提問,祖峰有一種和他的年齡不相稱的、可愛的認真:他有問必答,任何話題都從頭講起,哪怕感到難以回答,也會思考一會,努力搜刮一兩個也許不那麼貼切的例子,像不能讓卷子留下空白的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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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宣傳期之前,他和《六慾天》的製片人李銳、宣傳團隊討論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最後大家一致制定了最適合他的策略:實話實說。

於是,你能從祖峰口中聽到很多反套路的回答:

—— 為什麼轉行當導演?

—— 千萬別說我轉行,我不願趕時髦。

—— 對排片有什麼期待?

—— 這還用說,肯定特別慘。

說話是祖峰的弱項,市面上鮮見他的訪談就是最好的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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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國劇盛典頒獎典禮上,他憑藉《北平無戰事》裡的崔中石一角獲得最佳男配角,上臺後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為了引導他多說話,主持人竇文濤問他演上海男人有什麼心得,祖峰頓了頓,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不知道。”竇文濤只好放過他,說他的寡言是“用角色說話”。

他堪稱中國最低調的金牌男演員。演藝生涯的大部分時候都在演配角,然而卻從沒在群星雲集的班底中被吞沒過:

《潛伏》中的最動人的反派李涯,《金婚風雨情》中迂腐痴情的知識分子季誠,《歡樂頌》中複雜的商人奇點,還有《北平無戰事》中內斂熾熱的崔中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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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婚風雨情》裡飾演季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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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無戰事》裡飾演崔中石

這些角色年代、出身、立場完全不同,但都有個共同的特點——書卷氣。

祖峰不否認,他本人身上有“知識分子的酸味”,私下喜歡寫毛筆字、篆刻、聽崑曲,都是老派的愛好,他也因此得了外號叫“老夫子”。

但這不是他的全部。隨著採訪的深入,祖峰頑皮的一面漸漸顯露出來。他說除了寫毛筆字,他也喜歡打電子遊戲、玩射擊和擼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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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非凡任務》中飾演李建國

每當有火車經過拍攝不得不暫停時,他會指著窗外幽上一默:“天空有天使飛過。”

談及和做表演教師的妻子劉天池在專業上的討論,他說“大部分時候我說的有道理”,說完羞澀一笑。

但這些一閃而過的瞬間很快被他收起來,比起表達自我,他還是更習慣躲在角色後面:“我不太會說自己,我不太會侃侃而談。但是你做演員根本不妨礙,因為演員演的是別人,你不用去表達自己,你表達另一個人,我覺得這個並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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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峰寫字時,他的貓在一旁“監工”

一個理想主義的劇組

電影《六慾天》從一起兇殺案開始。黃璐飾演的女主角李雪夢到弟弟被肢解了,祖峰飾演的刑警阿斌順著她的夢追查,果然找到了重要的線索。

阿斌由此懷疑李雪是不是案件知情人,但調查深入的過程中,他們發現彼此是兩個相近的人:阿斌的前女友自殺,他本有機會救她卻錯過了。李雪兩歲的女兒被她遺忘在車裡,最終失去生命。

兩人都沉湎於對過去錯誤的自責和痛苦中,不願意走出來。他們想要彼此救贖,但最終還是沒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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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最早是劉天池拿給祖峰看的。她是中央戲劇學院的表演老師,同時也是祖峰的妻子。這個本子是中戲一個學生的研究生畢業作品,劉天池覺得自己的丈夫很適合演男主角,一個沉默、執拗的刑警。

與此同時,劉天池還把劇本推薦給了很多影視公司,都因為題材小眾而沉重,沒被看上,直到遇到製片人李銳。作為投資人,李銳懂電影,喜歡文學性強的原創劇本,專投新導演的處女作,此前徐浩峰導演的電影《倭寇的蹤跡》就是他孵化的。

對於《六慾天》,李銳明知道它不會掙錢,還是決定買下來:“拍之前做好了全賠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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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祖峰聊戲的過程中,李銳發現他的想法並不侷限於自己的角色,慫恿說要不你來導吧。在此之前,不是沒有朋友找到祖峰給他項目讓他當導演,祖峰都拒絕了,因為不願意湊熱鬧,只想踏踏實實演好戲。

這次對劇本的喜歡讓他動搖了,但他依然沒有一口答應。很長時間裡,他在家構想劇本里的每一場戲該怎麼拍,想到八九不離十,才鬆口說,好吧,我來拍。

祖峰當演員時從不軋戲,做導演時更是如此。從2017年拍完和梅婷合作的諜戰劇《面具》之後,他就只做了《六慾天》這一件事,為此還錯過了和張藝謀導演合作新電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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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限的預算裡湊齊一個理想的班子並不容易。為了節省片酬,祖峰自己上陣做了男主。

男二號、阿斌的搭檔磊哥是男一號的反面,性格外向、活在當下。祖峰想到和自己同屆的演員陳明昊。他從畢業以後一直專注於話劇舞臺,不愛接電影電視劇,祖峰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他願意擠時間出演。

女主角人選是劇組最大的難題。在祖峰的構想裡,她在年齡上不能比男主角小太多,外形不能太靚麗,氣質最好是冷若冰霜的,但是內心擁有巨大的力量。

“這個年紀的女演員大多已經功成名就了,但資金經費不允許我們找特別貴的演員。”最後,劉天池推薦了黃璐,“她的事業正好在上升期,是一個被大家忽略的特別好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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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峰還記得第一次見黃璐的時候,她穿了一件風衣,身上天然帶著孤獨的氣質,但聊起來又很不羈。

片中李雪的角色還需要一個兩歲的女兒,大多數家長忌諱讓自己的孩子演一個逝者,劇組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小演員,黃璐主動提出要不然讓她自己的女兒來。

祖峰有點猶豫,讓黃璐考慮清楚,黃璐輕鬆地說:我們幹這個的,不在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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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璐

在《六慾天》劇組,祖峰從來不發脾氣。臨時演員不會演戲,急脾氣的李銳忍不住要衝上去罵,祖峰攔住他,告訴他你越著急,演員越害怕。

和演員在表演上有爭議時,祖峰的辦法是,先把戲拍完,再回酒店寫長長的文字闡述,把想法細緻地、有邏輯地傳遞給對方,以達成相互理解:“文字發出去之後,對方可以反覆看,深切體會這個心情。”

對於祖峰的處事方式,李銳一開始並不能完全理解,但很快又感受到了這種沉靜的力量。劇組沒有人因此看低他,反而變得很有凝聚力。

影片2018年6月開拍,兩個月後殺青,在今年5月的戛納電影節上獲“一種關注”單元的提名。這是主競賽單元之外最重要的一個單元,入圍影片質量被認為甚至好過柏林電影節、威尼斯電影節的主單元,經常有大師級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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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社交恐懼症者的成長

在1996年考上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之前,祖峰已經在南京汽車製造廠當了四年工人。在那個年代,這是個讓人羨慕的穩定工作,但他不想造一輩子汽車。

表演系一共考了3年。第一年就進過中戲的三試,最終被刷下來,是因為他的客氣:當考試中遇上外向的對手戲考生時,祖峰會本能地安靜下來,把舞臺讓給對方,自己變成傾聽者。到了第三年,他反省,演員無論角色大小,在舞臺上都是主人,不能和人客氣,最後如願考上北京電影學院。

他所在的班級後來成為著名的“96明星班”,顏丹晨、趙薇、陳坤、黃曉明先後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作為班上年齡最大的同學,祖峰被班主任崔新琴指派為團支書,為同學們服務。顏丹晨曾說他不懂拒絕,默默無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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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電影學院“96明星班”合影

畢業後,祖峰拍了半年戲,就被崔新琴老師叫回去當合同制的助教:“可能在老師的眼裡,我是一個挺乖的孩子,挺適合做老師的。”

搭檔王勁松是黃磊的同班同學,是比祖峰大六歲的師兄,當時在教學上已經很成熟,祖峰卻不得法。

“我是屬於這樣,就是有能力特別強的人我就會產生自卑心,就更做不好。勁松老師就特別厲害,各個細節都點評到,講完了之後就說祖峰老師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我說祖峰老師沒有要補充的,王老師說得全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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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慾天》片場,祖峰與陳明浩說戲

祖峰迴校後教的第一個班,是2001級高職班,那一屆的學生裡有馬蘇、姚笛。作為老師,祖峰要給學生們排作業,“有點像做導演”,但直到學生們畢業,這個作業“也沒有排出來”。

他感到一種強烈的挫敗感,“那會兒工作日記上還寫了一篇特別苦惱的(總結),確實挺難,但是那個挫敗感讓你特別不服,你極渴望能在挫敗中成功。”

等到教到2003級高職班時,祖峰覺得自己終於成長為“一個可以獨立教課的老師”。那時他的搭檔已經變成了和他同齡的同學,班裡大大小小的教學事項,都只能他們兩人自己拿主意,“那個時候你就沒有依靠的了,我覺得好多時候你被逼到一定的份上,這事就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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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當老師這件事終於得心應手時,祖峰又開始蠢蠢欲動:“你覺得已經駕馭了這個事之後,可能又會想去找別的更新鮮的東西了。你看那些快退休的老師們,你就能看到你60歲、70歲的樣子,其實是不是又回到做演員這個工作未知性會更大一些?”

他的躁動從一場長途旅行開始,那是2006年,祖峰留著長髮,從內蒙古出發,原本計劃走一個月,但中途在老鄉家裡被狗咬了,不得不折返打疫苗。回京後他從學校辭職,重新去拍戲。

機會並沒有讓祖峰等待太久,2008年,他就拍了《潛伏》。然而,這個劇在宣傳期時,祖峰做了膝蓋手術。他以此為理由,把接受採訪的機會都儘量推掉了,連電視臺辦的開播式都不想去。製片人張靜夫婦特意打電話來勸他:這多好的機會啊,你必須得去,不行我們就拉輪椅請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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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劇照

祖峰說自己有人群恐懼,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失語。編劇史航形容他身上有一種“半自在半不自在的勁。”直到兩三年前,第二天要接受採訪,他前一天晚上會緊張得睡不著。

他覺得采訪難免有自我吹噓和被包裝的成分,他不希望出了戲劇,自己還是在表演。但迎面而來的矛盾是:如果你不宣傳,就會錯過想演的角色,這又和他對錶演的進取心是矛盾的。

在過去的十多年裡,妻子劉天池常常提醒他,他的觀念是過時的,主動爭取機會並沒有什麼丟人。祖峰說,我還在適應,劉天池就耐心等著他。

直到《六慾天》的宣傳期,劉天池感覺到祖峰的變化:作為一個導演,他必須承擔起領導者的責任,面對外界他原本不想面對的那些,包括媒體和宣傳。劉天池說,這部作品可能也是他向著一個男人成長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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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骨綿掌,以柔克剛

哪怕在祖峰不那麼知名的那些年裡,作為同行和家人,劉天池從沒懷疑過祖峰的專業能力。她形容祖峰身上有一種“化骨綿掌”的力量:從來不張揚奪目,但卻讓人無法忽視。

《北平無戰事》裡的崔中石,可能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劇情設定這個角色是國民黨中央銀行北平分行的金庫副主任,一個潛入國民黨內部的共產黨員,時刻行走在刀鋒邊緣,卻行事從容淡定。

祖峰提前一個月就拿到了劇本,劉天池記得從那時起,家裡就常常響起周璇的《月圓花好》,這首曲子貫穿全片,是氛圍的定調。一個月之後,祖峰出門去拍戲,劉天池明顯感覺到他徹底收起了身上的所有鋒芒,變成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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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無戰事》開播以後,姜偉給祖峰發消息說在看他的戲,祖峰問他怎麼樣,姜偉回:綿軟。祖峰笑說這是他的私心。

崔中石是個悲劇人物,全劇一共53集,他只出現了20集,就犧牲了。祖峰覺得這個角色前期越綿軟,就越會招觀眾心疼。事實證明他的“私心”奏效了,觀眾評選最喜歡的角色時,崔中石位居第一。

在崔中石之前,祖峰最知名的角色是《潛伏》裡的李涯。那個人物陰狠機警,基本上是崔中石的反面。

《潛伏》的導演姜偉曾經擔心祖峰不能勝任,尤其是和他演對手戲的是孫紅雷。孫紅雷的氣場強大,祖峰飾演的李涯要在劇中一直對餘則成咬住不放,窮追猛打,這些針鋒相對的較量戲份如果撐不住,整部劇將會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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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拍前,姜偉特意到劇組房間找了一趟祖峰,迂迴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對於角色,祖峰說不出他做了多麼精細的準備,只有一句:你不用擔心。兩個話不多的人喝了一頓啤酒作為這場談話的結束。

《潛伏》一播出,便成了當年電視劇最大的爆款。評白玉蘭獎時,一位評委說,這次的評選根本沒有懸念,基本是一邊倒。

演完這個戲,朋友問祖峰,日常生活裡怎麼變得含胸駝背起來,祖峰迴想了一下,發現自己是受到劇中人的影響:他把李涯想象成了一隻時刻在覓食的孤獨的鬣狗,鬣狗捕獵的時候,頭是往前抬的,背往後弓起來,永遠是蓄勢待發的一個狀態。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受劇中人的影響。他和姜偉導演首次合作時,在罪案片《沉默的證人》裡飾演一個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罪犯配角。演了那個戲,他發現自己的臉和麵相都變了,變得更加蒼老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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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六慾天》,男女主角其實都深受抑鬱症的困擾。祖峰身邊的不少朋友都有抑鬱症,還進行過心理疏導,“包括我本人,某些時刻也有抑鬱的情緒,就非常非常低落。”

這也是中國首部抑鬱症題材的電影,但視角並不侷限於抑鬱症患者本身。

“這個片子裡我們發現還有些人需要關心,那些跟抑鬱症的病人朝夕相處的、他們的親人,他們可能也陷入困境。就這部電影而言,我更想關注後面這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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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祖峰的自述:

《六慾天》的片名原來叫《熱》,劇中的案件發生在夏天,兩個當事人之前的過錯也是發生在夏天,我們拍攝的時候也是在長沙的夏天。南方的夏天可能會造成一種炎熱、悶、讓人躁鬱不安的氣氛。

後來改成“六慾天”,這是從佛教中來的。劇情一開始有點懸疑,但是其實到了影片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案子就破掉了。影片後半部分,男女主人公聊到人是否有來世,死後有沒有靈魂等等。他們覺得如果沒有的話,這一輩子承受的那些痛苦就沒有意義。

製片人選擇這個題材很勇敢。對於票房,我沒有那麼大野心,希望製片人不要賠太多錢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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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電影節挺遠的

我不太瞭解電影節,我離電影節其實挺遠的。我們《六慾天》的製片人去過,他就在網上交了報名費,用郵件和他們聯絡。

入圍結果是北京時間下午五點多公佈,製片人中午就跟我說,我們好像進了,我當時就很高興。高興完了之後,我是一個相對比較沉穩的人,我覺得必須等待官方宣佈才是板上釘釘的事,所以下午那幾個小時就坐立不安。

我上戛納電影節的官網,主頁上面都是法文或者英文,也看不懂。我也不知道“一種關注”單元幾個字怎麼拼,找半天找不到,算了不找了,就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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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大概到了晚上的時候,有一些朋友就發來祝賀了。再用手機上網,就會看到入圍的截圖,大概就是這樣。

入圍也沒敢太做宣傳,因為我們還沒有拿到龍標。我們原本期望是兩條腿同時走,結果申請龍標的過程長了一些。那就回來唄,我們希望還有改正的機會。

當導演真的挺難的。最後好不容易做完了,我覺得也受到一定的打擊,以後都未必去做了。

但後來想想,之前做演員,都是輔助表達的,這次你作為一個表達者,還被權威認可了,好像是一個挺好的鼓勵。往後遇到合適的、真正能打動自己的題材,可能還是會嘗試著去做。看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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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都在跟自己搏鬥

小的時候,我是一個文藝積極分子。小學那會兒,我是學校文藝宣傳隊的,學校幾乎所有的大型活動,老師都是讓我來主持的,要念很長的串場詞,中間還要表演節目,留給大家的印象可能是比較活潑。

我工作那會兒,我的中學同學都上大學了,我找他們去玩,和他們聊天。他們就說到有一個電影學院,說你可以去試試。

那時候每家都有《大眾電影》雜誌,每年第一期就會有電影學院的招生簡章,我就郵寄信件到學校,去要更詳細的招生要求。他們就告訴我考試大概要考哪科,你要準備什麼內容。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就去考試了。

我去考了三次是因為前兩次我覺得自己都沒有發揮好,我跟自己說,第三次準備那麼充分的情況下,要是再考不過,那你就不適合幹這個,儘早轉身幹別的。

我很感謝當年我對自己的那個判斷。後來我當了電影學院的老師,也有考生考了很多很多年。有夢想的同時,我覺得還是要對自我有評估。認識自己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我們這一生可能都得跟自己搏鬥,尋找自己的位置或者自己想幹的事情。

也許不斷地在換,也許我們現在從事的也未必適合我們,這事都很難說,但是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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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走紅,我的心態很平和

大家可能一看到網上我們北電“96明星班”的合照,就想問我關於心態的問題。我覺得這很正常吧,不光是我們學校,別的學校,畢業十年、二十年重新聚會,可能有的同學已經是首長級別的了,有的同學還是普通人,差別會很大。

每個人走的道路不一樣,爆發點也不一樣,看你選擇什麼和堅信什麼。還好那些年我也有具體的工作在做,就是在學校教課。教課也不知道怎麼去應對,忙不過來,也不去想那些事情。

上大學的時候,老師也給我們打過預防針,說女孩拍戲可能會比男孩拍戲要早很多,男孩要晚點,30歲以後才會挑大樑。演《潛伏》的時候,我34歲。

在北電讀書的時候,老師選我當班幹部,其實不是說我有多麼優秀。大家水平都差不多,當班幹部其實是為大家服務。表演系裡面,藝術家氣質的人比較多,可能不太願意操作那些具體的事情,那就我來吧。

比如說你要去郊遊,去聯繫,去找吃飯的地兒。拍大戲的時候,很多佈景、服裝,都得學生自己去弄。衣服是從北影廠道具庫借來的,未必合身,還需要改,有一些道具也要修修補補。很多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去幹,刷油漆,做衣服。如果沒有人去幹,這事兒就幹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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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問西東》中飾演清華校長梅貽琦

掙錢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演戲的大部分時候,我都沒有怎麼去跟導演聊過人物,主要還是自己準備。之前他們也說,你得跟導演去聊,我說聊什麼?這劇本里面都提供了,沒有什麼特別可多聊的。劇本里寫得比較含混的地方,我會在現場跟導演確定這事是不是這樣那樣。

演《潛伏》的時候,我也沒有和導演過多的交流。唯一一次交流就是開拍之前姜偉來找我。原劇本是20集,我拿到的時候已經寫到了17、18集。我那時候住在北邊租的一個房子,從中午開始看,一直看到天黑,將近30萬字,一口氣看完。

我自己也很意外,因為我本來是一個讀書比較慢的人。當時我就覺得這個劇本太好了,不管怎麼說,我要參加這個戲。然後他們也邀請我演李涯這個角色。當時也沒有料到這個戲後來能火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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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還適合演很多類型的角色,只是還沒有機會呈現出來而已。電視劇《時尚女編輯》裡面我演的那個艾崇文,有一些性格方面的特點和我很像。

他後來離開了時尚圈,自己畫畫做裝置,迴歸到自己的專業本身,因為他覺得創作還是很快樂。

他沒有把掙錢當做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他選擇另一半時,也覺得精神上的匹配是最重要的。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挺喜歡艾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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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劇《愛情的印象》劇照

有的人心裡對錶演可能有等級之分,覺得舞臺是最神聖的,話劇是最高級的,其次是電影,電視劇就是最低級的那個。我覺得對我來說都一樣。

差別只在於這是一個好故事,或者這是一個髒亂的故事。故事不同,驅動我是不是要去爭取這個人物和角色。

大部分人還是當電影是生意,考量商業價值什麼的。我是不是多出來宣傳、社交,就能多一點機會?這個事我想過,我也因為這方面錯過一些機會。

當時會覺得很遺憾,現在想想很正常,人要是想掙錢就得這樣,(但我)壓根沒打算考慮。而且我覺得很多演員都面臨這樣的問題,比我還貴的演員也會面臨這樣的問題。

我到現在依然堅信,你的能力是最重要的。現在你說收視率都能做假,點擊率也可以做假,熱搜也是可以買到的。大家甘願虛假迷惑我也接受,但是我不希望被那個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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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種性格的人,能混到現在很不容易

我們製片人說我比較奇葩,就像你這種性格的人,能混到現在這樣很不容易。可能很多人不太喜歡我的性格,說這人很事兒,不太好交往或者怎樣的。

比如說朋友,我覺得這兩個字很重要。泛泛之交就只能說是同事,我們(只是)認識,那不能叫朋友,得志同道合才叫朋友。

多數人可能覺得我學點什麼東西,是為了改善生活質量,如果沒有這個作用那就不去學。但對我來說不是。

比如我玩《生化危機》,你讓主人公進攻的過程中,跑到這個屋裡拿幾個子彈,跑到那個屋裡拿把槍,然後拿個錘子,我覺得這種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過程也挺好玩的,比單純的競技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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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接過一部戲,演員陣容極優秀,但劇本到開拍的時候,還不成熟,還在不斷地修改。今天演這場戲的時候,後續的劇本還看不了,你只能問導演後面的內容大概什麼樣子。

導演大致給你描繪一個,你根據這個描繪決定今天要怎麼演。但是若干天之後,劇本拿過來一看,後面的戲跟前面說的不一樣,完了我演錯了。

所以那個戲讓我挺受挫的。後來我在接戲的時候,一定要拿到定稿的劇本。很多片方會跟你說,這個項目我們醞釀了兩年了,之前有一稿劇本,但是我們覺得不是特別理想,現在重新調整和修改,現在已經有十集或者十五集,我們就準備開拍了。

我現在不相信這個事,你前面兩年這個劇本都沒有寫好,然後開拍之後能寫完後面的一半嗎?編劇在劇組肯定天天被逼得已經要上吊了,你覺得他能寫出來好的東西嗎?不可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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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45歲了,選擇機會的時候,就比之前要更慎重一些,因為總覺得自己年紀好像又成熟了一些,也不想在專業上有過多的失誤了。之前你該犯的錯也犯了吧,你得讓自己不犯那麼多錯。

還有一個就是,離退休可能也不太遠了,我離60歲也就十幾年了,這還不快?十幾年能拍幾部戲?

未來我也希望能在電影、電視劇、或者舞臺上對一個作品有更多的貢獻。現在來看,找我的項目裡面,我提供的貢獻相對比較小。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好演員,我希望能承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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