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和好漢的根本區別:朱貴的歷程,就是梁山的興衰

賊和好漢的根本區別:朱貴的歷程,就是梁山的興衰

不朽名著《水滸傳》

01.不可或缺的梁山首領

黑店也是人情世故,如果要理解梁山,你不能不理解朱貴……

經歷了白衣秀士王倫、托塔天王晁蓋,又經歷了及時雨宋公明,作為開山元老之一,朱貴一直是梁山不可或缺的首領。

但作為功勳賊頭,朱貴從王倫時期就坐最後一把交椅,經歷過晁蓋、宋江後,最終座次也只排在第92位。

如果說前排的吳用、林沖、魯智深等,都是靠文靠武的英雄,那麼朱貴雖然半生都是強人,但卻從來沒有斬將奪旗的武功,看上去甚至像你我一樣的凡人。

但翻看朱貴履歷,在梁山每一個發展的階段,他的角色都在與時共進地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其中暗含著山寨興衰的邏輯,以及梁山領袖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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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地忽律朱貴

02.第一季:縣城裡的社會人

在梁山上,比宋江和戴宗更瞭解李逵過往的,就是朱貴。

“鬧江州”時,各路好漢在白龍廟聚義,第一次和梁山大隊相會的李逵,“與眾人都相見了,卻認得朱貴是同鄉人,兩個大家歡喜。”

事實上,朱貴和李逵在很久以前就有來往。《水滸傳》第四十二回,李逵下山要搬母親上山,朱貴對宋江說起李逵的家世,看上去知根知底:

這李逵,他是本縣百丈村董店東住;有個哥哥喚做李達,專與人家做長工。這李逵自小兇頑,因打死了人,逃走在江湖上,一向不曾回家……

事實上,李逵代表的是不良青年,而對李逵的瞭解之深,則代表了朱貴的混社會程度。

可以想見,在沂水縣,朱貴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雖然他後來告訴過李逵,他自己“因在江湖上做客,消折了本錢,就於梁山泊落草”,看上去他落草實屬無奈……

但事實上,“在江湖上做客”,又何嘗不是朱貴對“混社會”的一個好聽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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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版《水滸》朱貴

03.第二季:王倫時期的黑店掌櫃

李逵打死人逃走江湖後,朱貴也從“江湖做客”發展到“落草”,實現了混社會到當強人的進化。

在王倫“土匪創業”的最初階段,他們的主要任務是帶著人打家劫舍。但朱貴武藝平常,所以他只能坐最後一把交椅。

事實上,朱貴的能力更多體現在刺探情報、運營酒店、對外聯絡等精細作業上。於是,他就負責李家道口黑店的運營。

李家道口的店,能“黑”到什麼程度?

在第十回林沖上山時,朱貴第一次在《水滸傳》出現,他曾經對林沖有過介紹:

山寨裡教小弟在此間開酒店為名,專一探聽往來客商經過。但有財帛者,便去山寨裡報知。但是孤單客人到此,無財帛的放他過去;有財帛的來到這裡,輕財蒙汗藥麻翻,重則登時結果,將精肉片為羓子,肥肉煎油點燈。

王倫們打劫,朱貴負責探哨,外兼殺人越貨。朱貴能把殺人越貨說得這麼輕鬆自然,可以折射他當時的精神世界。

事實上,這一時期,他從外在到內在,都是一個十足的賊!

同樣,在王倫要林沖納投名狀時,朱貴表現得十分淡定:

朱貴笑道:“教頭,你錯了。但凡好漢們入夥,須要納投名狀。是教你下山去殺得一個人,將頭獻納,他便無疑心;這個便請之“投名狀”。

看樣子,這種事情在最初的梁山司空見慣。看樣子,朱貴當時也是這樣上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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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秀士王倫氣量狹窄

04.入夥梁山必經之路

林沖第一眼見到朱貴時,他“頭戴深簷暖帽,身穿貂鼠皮襖,腳著一雙獐皮穿靴,身材長大,相貌魁宏,支拳骨臉,三叉黃髯,只把頭來仰著看雪”,看上去深不可測。

事實上,雖然也殺人越貨,但朱貴卻又是不一樣的一個賊。

事實上,多年混跡江湖的他,比起王倫、杜遷和宋萬,顯然更講究江湖臉面。

當林沖上山,王倫以“糧食缺少,屋宇不整,人力寡薄”拒絕林沖入夥,第一個站了出來懟王倫的人:是朱貴。

朱貴見了便諫道:“哥哥在上,莫怪小弟多言。山寨中糧食雖少,近村遠鎮可以去借;山場水泊,木植廣有,便要蓋千間房屋卻也無妨。這位是柴大官人力舉薦來的人,如何教他別處去?抑且柴大官人自來與山上有恩,日後得知不納此人,須不好看。這位又是有本事的人,他必然來出氣力。”

事實上,梁山需要發展,朱貴廣結人緣,也確實是一個江湖的品牌。

《水滸傳》第十八回,晁蓋、吳用等劫了生辰綱後想上梁山時,吳用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朱貴:

吳用道:“見今李家道口有那旱地忽律朱貴在那裡開酒店,招接四方好漢。但要入夥的,須是先投奔他。我們如今安排了船支,把一應的物件裝在船裡,將些人情送與他引進。”

事實上,從林沖上山,到晁蓋、吳用等人入夥,朱貴都持歡迎的態度,並且也都進行了款待。

事實上,對於朱貴來說,未來是否王倫當山寨的主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個強大的梁山,可以保證大家一直能大秤分金,大碗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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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第三季:從黑店老闆到接待處長

火拼王倫之後,朱貴又開始為晁蓋打工,酒店依舊在做著三件事:探哨、接應入夥、殺人越貨。

但晁蓋領導的梁山換了一種思路,更加開放、更加自信的他們開始廣攬豪傑。

同時,山寨也開始了“你有我有全都有,不分貴賤一碗酒”的浪漫生活。

《水滸傳》第十九回,朱貴報信,梁山打劫客商,“得了二十餘輛車子金銀財帛並四五十匹驢騾頭口!”

晁蓋把朱貴請上山開筵,然後把劫來的財務平均分配,“廳上十一位頭領均分一分,山上山下眾人均分一分。”

更加開放包容的梁山,經濟實力顯著提升,“李家道口”的酒店,較之於往日的侷促,也更加有了富貴氣象。

第三十四回,花榮、秦明上山時,朱貴殺牛開宴,他依舊向水亭上放一枝響箭。但不同的是,第二日辰牌時分,軍師吳用親自到店迎接眾人。

這一次花榮等人入夥,朱貴座次排在了20位,有過汙點的白勝排在最末,是21位,為朱貴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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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併王倫,晁蓋掌寨

06.有自信的梁山黑店

晁蓋時期,李家道口的酒店依舊是一家黑店,但已經有了黑店的自信。

《水滸傳》第三十八回,去往東京送信的戴宗讓朱貴酒店蒙汗藥麻翻,被“背入殺人作房裡去開剝”,後被朱貴解藥救醒。

戴宗怨惱朱貴私拆太師府書信,朱貴告訴戴宗:

“這封鳥書,打甚麼要緊急!休說拆開了太師府書札,俺這裡兀自要和大宋皇帝做個對頭的!”

“要和大宋皇帝做個對頭”,是江湖人的浪話,但語氣中代表著山寨興旺後,梁山人擁有的自信。

事實上,這不只是說一句浪話,事實上,他們說到做到。

這一年,他們大鬧江州,梁山泊17位頭領下山,朱貴也在其中。江州城裡,朱貴扮作挑夫從城南殺起,打敗了官軍後,參加了白龍廟小聚義。

鬧江州是梁山發展的里程碑,意味著他們開始主動出擊攻打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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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時雨宋江

07.第四季:山下四路作眼酒店掌櫃

宋江上山,梁山逐漸進入了“替天行道”時期。

經歷了鬧江州,梁山已經打起了反旗,不同於以往,李家道口的東山酒店,也在改變著它的地位。

《水滸傳》第四十三回,朱富、李雲上山後,梁山新開設三處酒館:朱貴依舊掌管東山酒店,二童兄弟在西山開店,李立在南掌店,石勇在北山。

此時的酒店,在吳用看來,已經不再注重黑店經濟,而以獲取情報為主:

專一探聽吉凶事情,往來義士上山。如若朝廷調遣官兵捕盜,可以報知,如何進兵,好做準備。

黑店逐漸過度成了情報站,大破連環馬時,賺徐寧上山,收服芒碭山樊瑞、李袞、項充,東山酒店都深入參與。

晁蓋曾頭市中箭身亡後,新的寨主宋江把梁山四座酒店定義為:“山下四路作眼酒店”,掌店的人中,朱貴資歷最老,排在第一。

孫立、孫新等人上山後,酒館規模進一步擴大,每家都有兩員好漢執掌,樂和擔任了朱貴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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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宗險些葬送在東山酒店

08.朱貴掌的從來不是店,是人情世故!

江湖上行走,店就是人情,人情就是店。

背後是興旺的梁山大寨,身前是兇險江湖的路數,因此上酒館掌櫃朱貴,要有能讓他獨當一面的情商。

無數情報通過四路酒店傳到梁山大寨,一眾好漢也都要通過朱貴酒店上山。

公孫勝告訴過想投梁山的錦豹子楊林:“李家道口舊有朱貴開酒店在彼,招引上山入夥的人”,後來楊林遇上了戴宗。

《水滸傳》第六十六回,“韓伯龍曾在江湖上打家劫舍,要來上梁山泊入夥,卻投奔了旱地忽律朱貴,要他引見宋江……”

事實上,不以打鬥見長的朱貴,較之一般的梁山強人卻更加心思縝密,人情活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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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李逵下山》劇照

09.高光時刻:救李逵的籌劃

《水滸傳》第四十二回,李逵回沂水縣接母,朱貴作為照應被派下山,期間獨自運籌救下李逵,有5處細節最見其長。

第一處、當設計劫李逵囚車時,朱貴說道:

我如今包裹內帶得一包蒙汗藥在這裡,李雲不會吃酒時,肉裡多糝些,逼著他多吃些,也麻倒了……

梁山好漢下山,一般都帶盤纏和兵器,朱貴下山卻帶著蒙汗藥!

第二處、計劃實施前,朱貴先給朱富設計好退路:

今夜便叫兩個火家,覓了輛車兒,先送妻子和細軟行李起身,約在十里牌等候,都去上山。

第三處、準備蒙汗藥時,已經確保了萬無一失:

且說朱貴,朱富當夜煮熟了肉,切做大塊,將藥來拌了,連酒裝做兩擔,帶了二三十個空碗;又有若干菜蔬,也把藥來拌了;恐有不肉的,也教他著手。

江湖套路,方方面面計算,遠不是李逵、武松等人可比。

第四處、李逵殺得興起,朱貴卻在乎江湖聲譽:

這看的人和眾莊客只恨爹孃少生兩隻腳,都住深野路逃命去了。李逵還只顧尋人要殺。朱貴喝道:“不幹看的人事,休只管傷人!”慌忙攔住。

第五處、朱富要引李雲上山入夥,朱貴安排調遣最後的行程

朱貴道:“兄弟,你也見得是。我便先去跟了車子行,留李逵在路傍幫你等他。若是他不趕來時,你們兩個休執迷等他。”

人員調遣,辦事底線都顯示出老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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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健版宋江劇照

10.凡人的不平凡發展履歷

但再牛的店掌櫃,也只是店掌櫃!

梁山泊排座次,朱貴是所有店掌櫃中排名靠前的一員,但也只能在92位……

事實上,沒有萬夫不當之勇,也不能運籌帷幄,朱貴看上去更像是你我一樣的凡人。

縱觀其一生,靠著對江湖人情的把握,朱貴混進了強人之中。他經歷過山寨的開創,見證過樑山火拼中權利的鬥爭,最後又靠著山寨的興旺,獲得了江湖地位。

他心狠手辣,卻又講究江湖義氣,在不停地經營人際關係中,他先後為不同的老闆打工,幹著不同的事情。

王倫時期,朱貴過著賊一樣的人生,他們打家劫舍,殺人越貨。晁蓋時期的朱貴探報招迎,結交天下,活出了匪一樣的灑脫。宋江掛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朱貴終於放下了殺人的屠刀,開始了好漢人生。

從賊人到好漢,但從王倫到宋江,不同的老闆讓他們不一樣。

凡人需要有跟人混的智慧和能力!凡人,一定要跟到一個不錯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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