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04 17:16:14 行者心做

他是我國近代著名的畫家、美術教育家，他以一己之力開創了女模人體寫生藝術，卻被軍閥通緝，被罵做“藝術叛徒”。他一直走在中國近代繪畫教育前衛的道路上，卻被學生譏諷，負名為民國“文妖之首”，他就是一代傳奇畫家劉海粟。

圖 | 正值年輕時的劉海粟

無畏開創人體藝術

劉海粟出生在江蘇常州的書香世家，他自幼酷愛繪畫，14歲的時候他就到上海周湘主持的佈景畫傳習所學習西洋畫。在藝術的世界中，他自由地潑灑著屬於自己的“異想天開”，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想要讓更多人欣賞和接受他內心的想法，想給這塵世不一樣的色彩。

1912年，劉海粟在上海創辦了現代中國第一所美術學校——上海國畫美術院，他自任校長。為了能夠使中國的繪畫藝術走出國門，劉海粟大膽革新，不僅首創了男女同校，還在學校大力推行人體模特和旅遊寫生。

當時雖然已經進入自由開放的民國時代，但封建思想依舊深入人心，對於全裸模特，人們依舊無法接受。為了能夠找出一位敢於為藝術獻身的模特，劉海粟不惜以重金相聘，但是封建的思想卻成了禁錮他們發展人體寫生的荊棘，使得劉海粟一開始只能聘到男孩作為模特。

1917年，劉海粟在學校開展了作品展覽會，陳列了大量人體習作，一位女校校長看後大聲謾罵道：

“劉海粟是藝術教徒，教育界之蟊賊。”一時之間劉海粟成為了眾矢之的，被各方人士多番圍攻批判，學校也陷入了關門大吉的悲慘局面。面對這種窘境，劉海粟沒有灰心喪氣，反而以“藝術叛徒”自居，繼續著他的人體藝術之路。

圖 | 劉海粟在歐洲考察

1920年7月20日，經過重重努力，劉海粟成功聘請到一位敢於為藝術獻身的女模特陳曉君。當畫室的帷幕慢慢拉開的時候，陳曉君側臥在寫生塌上，成為畫家手中的人物。當繪畫結束後，劉海粟激動地流下眼淚，他對陳曉君說道：“你是中國藝術殿堂中的第一個女模特，你必將書寫中國美術史的新篇章，中國美術應該記住你。”

然而，世俗人對劉海粟的批評卻愈演愈烈，“上海出了三大文妖，一是提倡性知識的張競生，二是唱毛毛雨的黎錦暉，三是提倡一絲不掛的劉海粟。”

各界質疑與謾罵蜂擁而至，1925年8月，江蘇省召開教育會議，勒令劉海粟立即停止辦學，遣散學員和模特。緊接著，上海議員姜懷素在《申報》上寫下了呈請當局嚴懲劉海粟的文章，之後上海總商會會長朱葆三甚至在報紙公開謾罵劉海粟為“禽獸不如”。

不僅如此，軍閥孫傳芳更是直接下達通緝令，封鎖上海美專，逮捕劉海粟。但劉海粟卻沒有退縮，他發出了激烈的宣言：“我反抗！我反抗！我們的學校絕不停辦！我劉海粟為藝術而生，也願為藝術而死！我寧死也要堅持真理，絕不為威武所屈。”最終在康有為和蔡元培的幫助下，劉海粟才得以保全美專，繼續他的人體藝術。

圖 | 上海美專

為好友藏家書後反目

在藝術上劉海粟始終堅持著我行我素的原則，而對於人情交往，他亦是如此。劉海粟和傅雷是民國時代一對奉為生死之交的摯友，但又因劉海粟對於人情處理的不當，讓兩人絕交了20年。

在法國留學期間，傅雷愛上了巴黎女郎瑪德琳，兩人同樣鍾愛藝術，興趣相投，傅雷一下子就陷入了情網之中。傅雷早有婚約在身，對方是自己的遠方表妹朱梅馥，但思想開放，嚮往自由平等的傅雷卻不願接受這段婚姻。

在愛上瑪德琳後，他就寫信給家鄉的母親，請求與朱梅馥退婚。而劉海粟正是傅雷的寄信人，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劉海粟深知傅雷與這個巴黎女郎只是一時的熱情而已，並非真愛，就私下瞞著傅雷把信壓了下來。後來傅雷和瑪德琳果然因性格不和而分道揚鑣，此刻的傅雷為自己的魯莽而悔恨不已。當他揚言要舉槍自殺時，劉海粟將實情告知並把信還給了他。劉海粟的這番舉動，挽救了傅雷的婚姻，兩人也因此成為生死之交。

圖 | 1931年初，劉海粟（左四）偕夫人張韻士及好友傅雷，劉抗，張澄江等人

傅雷生性桀驁不馴，嫉惡如仇，而劉海粟雖頗具才華，但骨子裡卻總是被人說成是“有才氣的流氓”，對人近乎苛刻，或者說他太不懂人情世故。兩人從生死之交到絕交最根本的問題就是張弦的待遇問題。

張弦是上海美專學校的任教老師，從法國學成歸國後他就被劉海粟聘請擔任藝術教師，但他的薪水卻極低，生活非常困苦。那時傅雷在美專擔任校辦公室主任，同時教授美術史和法文。由於他與張弦兩人性格相仿情投意合，傅雷就經常為張弦打抱不平，還多次要求劉海粟給他升工資，但劉海粟卻不以為然，在工作上還多番為難張弦。

1936年，張弦因急性腸炎去世，傅雷認為張弦的死是由於經常受到美專的剝削和劉海粟的低薪壓榨而造成的，因此十分怨恨劉海粟。後來在一次談論舉辦張弦遺作的會議上，傅雷與劉海粟發生了爭執，兩人至此絕交，20年間都沒有往來。

圖 | 上海美專“學生”徐悲鴻

與“學生”徐悲鴻的矛盾

劉海粟的不善人情、孤冷自傲讓他與很多人都難以相處，而他與徐悲鴻的矛盾更是為人們所熟悉。1918年，劉海粟創辦了《美專》雜誌，該雜誌由蔡元培親題了“宏約深美”四個字，在這本雜誌最後幾頁刊載了上海美專學校的師生名錄，很多教師都是鼎鼎有名的，而在學生欄上也赫然寫著徐悲鴻三個字。而這也是導致劉海粟與徐悲鴻矛盾的起因。1932年，劉海粟又在《新時代》月刊上發表文章，聲言“國內名畫家徐悲鴻、林風眠……都是他的學生。”

正是這句話徹底激起了徐悲鴻的憤怒，徐悲鴻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他當初不顧艱難來到上海學習繪畫，就是為了將來有一番作為。而在上海美專學習的徐悲鴻卻大失所望，學校的空洞無物沒有讓他學到什麼，也是如此徐悲鴻在美專學習不過兩月便自動退學了，因此徐悲鴻成名後一直恥於美專學生的身份。

1932年，徐悲鴻在《申報》刊載文章，文中以

“野雞學校”來鞭笞上海美專，而劉海粟更是被痛斥為“今流氓西渡，惟學吹牛。”

劉海粟看到這篇文章後，立即在《申報》上刊登了《劉海粟啟事》還擊：“美專二十一年來生徒遍海內外，影響所及，已成時代思潮，亦非一二人所能以愛惡生死之”，之後他更是嘲諷徐悲鴻為“藝術紳士”。

至此，畫壇上的兩大名家正式開始了罵戰，徐悲鴻在報紙上譏諷劉海粟“繪畫之事，容有可為。先洗俗骨，除驕氣，親有道，用苦功，待汝十年，我不誣汝。”

輪番罵戰後徐悲鴻和劉海粟徹底反目，老死都不相往來。後來周總理企圖約他們二人見面，以消掉彼此的矛盾，但徐悲鴻依舊委婉地拒絕了周總理的好意，兩人也失去了最後一次握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