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年作家的漢漂生活

一個青年作家的漢漂生活

到處遊蕩能保持人身上很生的,

元氣淋漓的狀態,

而不是熟的,油膩的狀態,

是那種拙裡帶著天真爛漫的狀態。

林東林住在彭劉楊路的一棟高層公寓,周圍盤結著曲曲折折的老街巷。站在他家20層的陽臺上,可以望見武漢清晰的骨架:長江大橋,龜山電視塔,黃鶴樓。

三年前春末夏初的一天,當站在陽臺上望見這一切時,林東林才意識到他真正地生活在了武漢——此前只是在這裡工作,他立即作出決定,租下了這個60平的一居室。在300萬的房價和2500塊錢的租金裡,林東林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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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簡單生活節上的林東林。

那年林東林33歲,來到武漢已兩年,並期待著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

“我不願操弄那些關於買房的繁雜手續,也不願為了還貸每天披星戴月地勞碌奔走,同時也很厭棄那種生活所養成的謹小慎微和積極勁兒。”在他最近剛出版的隨筆《人山人海》中,林東林這樣坦誠自己的“房客”心理,“這與貧窮有關,但又不只是因為貧窮,而是我從未燃起過這份渴望。”

一、

“我融入的更多是這個城市裡的人”

五年前,因朋友邀約,林東林從北京南下來到武漢403藝術中心,在那裡,他擔任文學總監、駐店作家,並負責運營一家名為“漫行”的書店。多年泡在出版行業的他,想嘗試一下這個聽起來還不錯的新鮮誘惑。

和很多同齡人比起來,除了稍微發福的身材,他沒有邊界,框條和太多規劃,總是一副年輕又隨意的樣子。

五年後,403藝術中心已經成為武漢的文化策源地之一,話劇,演出,展覽不斷。而林東林也融入了這座城市,只不過在他看來,“沒有想過怎麼去融入一個陌生的城市,因為我融入的更多是這個城市裡的人,文學活動就是我融入武漢的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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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小引、林東林在春風403詩歌雙城會上

2015年5月2日,林東林與詩人小引、非亞一起策劃了“春風403:武漢-南寧詩歌雙城會”,這讓他和武漢眾多詩人從此建立起了深遠的聯繫,同時也使他成為了武漢公共文學活動的策劃者之一。

當在“詩歌雙城會”上看到餘秀華歪嘴,吃力卻真摯地誦讀,聽到身邊一些隱隱的啜泣,林東林意識到當年的南下之舉並沒有錯,通過這個小書店,他開始和這個城市裡的人發生關係。

在去年10月的簡單生活節上,林東林策劃了“城詩生活”單元,除了展覽國內外眾多一線詩人的作品之外,他還邀請了張執浩、餘秀華等多位詩人現場朗誦自己的詩作,受到很多年輕人的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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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簡單生活節上的林東林

“這是受簡單生活節的創辦者張培仁老師的邀請做的,我們都想著讓年輕人和詩歌發生一些深入的關係,不是發生詩和遠方那樣的簡單關係,而是讓他們認識到自己和詩歌的真正關係。”

就這樣,林東林找到了他與武漢更隱秘的聯繫——成為一個詩人。事實上,武漢也一直擁有公共文學活動的傳統。“當年鄧一光老師跟張執浩老師說,作為一個作家、詩人,在自己的寫作之外還要有一種公共精神,張執浩老師也把這種公共精神傳遞給了我,我也覺得自己應該做一個文學和大眾的擺渡者。”

“迷茫是好的,但堅定可能更乏味。”就這樣,林東林從泛文學領地跳脫到純文學的土壤,再一次關乎人生方向的選擇,他還是那麼輕鬆,“隨意”。

二、

“我認定的自己的唯一身份就是作家”

在河南鄉間長大的林東林,把對自然的感知搬進了20層的高樓。牆上掛著從樓下早市的手工阿姨處買回的竹籃,茶几上擺放著幾隻幹蓮蓬和百香果,和一隻球形的木製香爐,還有隨處可見的吊蘭、長壽花、羅漢松、綠籮等等,讓原本不大的空間變得悠然,寬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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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林的客廳

背對廚房灶臺的是一張寬大的橡木桌,也是他每天下午2點到5點寫作的地方,一邊喝茶一邊寫作。在出遠門的日子,林東林出了小區會往右拐;而平日裡,他出了小區則會往左拐,以去菜市場買菜的方式開啟自己作為作家一天的生活。

靈活的工作時間並沒有讓這個中年男人的生活失序,他在書桌正上方貼著久石讓和戰地攝影家羅伯特-卡帕的海報,作息表以及他手抄的海明威的語錄——好作家和壞作家的特徵,這些反而讓林東林在寫作的路上更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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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在貴州威寧草海邊

一個人的秘密90%都藏在家裡。看到這些用心挑選的小物件被整齊地陳列,也就不難理解那些藏在林東林文字中的冷靜,溫情和細膩。

2016年林東林買了一臺徠卡M240相機,他開始成為一名攝影者。從武漢到臺北,從臺北到拉薩,從拉薩到海拉爾,從海拉爾到北海,從香港到新德里、孟買和烏代布爾,他以一臺相機記錄了一個人山人海的世界,林東林從中選取了兩張黑白照片,作為同名隨筆《人山人海》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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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林鏡頭下的人

棺木中的亡人,記憶裡的過客,牆壁上的名字,這裡屋簷下的身影,那裡廳堂間的微笑。是時間或者說命運,出其不意把他們(你)送到你(他們)的身邊,卻又悄無聲息地把他們(你)帶走,這無數個擦身而過匯成了林東林的《人山人海》,他最近的新書。

遊走在人群中,林東林用沉靜細緻的筆觸寫下那些平凡無奇的人,也是他們,一起構成了林東林更加完整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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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林鏡頭下的人

“很多個灰濛濛的下午、瀰漫著飯菜香的傍晚或者孤燈獨擎的深夜,我坐在寬大的橡木桌前出神——或者說發呆,那些人就過來了,拿起我的手,打開電腦,敲擊鍵盤,通過我寫下了他們自己。”

事實上,寫作也是林東林覺得最能貼合自己的表達方式,像工匠一般日復一日地打磨,但卻能呈現出一種本質的力量,“我認定的自己的唯一身份就是作家”。

三、

精神上的旁觀者,城市裡的遊蕩者

幾次接觸之後,我時常覺得林東林是一個用泥巴做的人,原始又彈性,一些問題在他這裡會變得簡單,本能和自然。

“壓力從來不是來自於現實,而是來自於接受現實,來自於自我。租房和買房沒有本質上的差別,重要的是看你怎麼看這個事兒。”他沒有房,沒有車,也沒有很多存款,但是他卻似乎從不會為沒有這些而感到壓力。

脫去了纏繞在大多數人身上的桎梏,林東林真實且詩意地生活在我們的對岸。他眼中的幸福,是一種關乎人之為人的本質性的內容,就像天涼吹風,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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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8亞洲詩歌節上

他點燃一支菸,斜靠在躺椅上,注視著牆上掛著的寫著“遊以養拙”的字畫。“這是上一次在長沙,我的朋友趙旭如讓他做收藏的朋友寫給我的,我的理解是,到處遊蕩能保持人身上很生的,元氣淋漓的狀態,而不是熟的,油膩的狀態,是那種拙裡帶著天真爛漫的狀態。”

像一條無聲的憂鬱河流,林東林寬厚的身體裡流淌著一股子虛無,使得他無論在哪都沒有歸屬感;以最接近自然的狀態本真地活著,又讓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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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在廈門八市老街上

“當我有故鄉這個概念的時候,故鄉已經越來越遠,它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段時間。唯一的故鄉就是你的身體,看著你四五歲的照片,不覺得那是一種故鄉嗎?”

林東林還記得,在他生活了18年的豫東平原上,當年很多人都有一種“本質性的生活狀態”。“那時候農民有農民的樣子,工人有工人的樣子,老師有老師的樣子,甚至一個拾糞人也有一個拾糞人的樣子,他們所從事的職業賦予了它們一種外形的東西,一望而知,那是表面的同時也是內在的,現在還有哪個人是這樣的?”不僅是別人,林東林覺得在自己身上也存在這種“身份的流失”。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更願意自己去做一個遊蕩者和旁觀者

“生老病死,掙扎奮鬥,我看到了,但我並不一定這樣去生活,用眼睛參與別人的悲傷和快樂,用文字呈現這樣的悲傷和快樂,這就是我的生活。” 林東林獲得了一種應付生活的“局外人”姿態,既體面,又疏離,一面生活,一面也旁觀自己的生活。

也曾想過以後去廟裡出家一年,林東林時常會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他又要出發了,這次是去成都,我沒有追問他去意,但那裡一定有人在等著他,也或者只是一隻鳥,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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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在雲南撫仙湖邊

雖然生長於八十年代,但經歷豐富的林東林似乎更像一個六七十年代的人,他正醞釀著一部關於紅鋼城的非虛構作品,為此林東林將去那裡住上一段,感受那裡的人的日常生活。

“紅鋼城是一個工業化年代的象徵,是一個即將落幕了的熱烈生活現場,它的遠去會換一種方式捲土重來,也就是商業年代的到來,但

無論是工業年代還是商業年代,生活在那裡的人的變化和不變才是我們最本質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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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山人海》,林東林著

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19年3月出版

本書在全國各大新華書店、

噹噹網、亞馬遜、京東商城等均有銷售

『 better 專屬福利 』

《人山人海》

林東林簽名贈書5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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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芳街的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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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風光村,有沒有遇到當年如鯁在喉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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