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花,夢見紀德

說起來可能惹你生氣,我覺得雪萊的全部作品、拜倫的全部作品,也抵不上去年夏天我們一起唸的濟慈(英國詩人,代表作:《夜鶯》)的四首頌歌;同樣,雨果的全部作品,也抵不上波德萊爾(法國詩人,代表作:《惡之花》)的幾首十四行詩。“大”詩人這個字眼兒,說明不了什麼,重要的是不是一位“純”詩人。

真正的偽君子是一個已經無法覺察自己在行騙的人,是一個真誠的說謊者。

會不會有這樣一種愛情,即使毫無希望,一個人也可以將它長久地保持在心中;即使生活每天吹它,也始終無法把它吹滅…….他們的精神交融如此愉悅,以至完全無法忍受現實中任何不完美產生的可能。兩人選擇書信交流的方式,心靈愈是相通,形骸愈是相隔。(陳斯園注:莫泊桑就是被俄國一位病歪歪少女“整殘廢了”,證據是晚年大量書信中談性藝術,但小魔女始終不願做“網戀見光死”,後來莫泊桑去了,她沒對手玩了,也很快追去了,呵呵)

----題記(紀德小說語錄)

人間煙花,夢見紀德

法國偉大作家紀德先生

夢見紀德

薩特與波伏娃的婚戀對中國讀者來說並不陌生,而紀德與瑪德萊娜的婚戀並不為多數人所知,前者好比80後之開放,花開闊綽,後者好比70後之解放,初花怒放。

如果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直覺主義小說掀起歐美文體革命,影響了喬伊斯、普魯斯特、卡夫卡等意識流大師的話,紀德的文體改革則影響了加繆、薩特、凱魯亞克等存在主義巨匠,開啟歐美現代文學,二者的共同點是反理性,好比小說界的波德萊爾。

關於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蘇格蘭散文家和歷史學家托馬斯·卡萊爾也有三大經典語錄:

1.思想是人類行為之本,感情是人類思想的起源;而決定人類身軀和存在的乃是人類無形的精神世界。

2.科學已經為我們作出了許多解釋,但它還是淺薄的知識,因為它掩蓋了偉大、深沉、神聖而不可知的無限領域,這個領域人們永遠不能滲透,任何科學對此也顯得非常膚淺。

3.凡是偉大的作品,初看時必讓人覺得不十分舒服。

人間煙花,夢見紀德

偉大歷史學家托馬斯.卡萊爾,代表作:《法國大革命》與《論英雄》

根據以上三點,比較陀思妥耶夫斯基與紀德,前者偏重意識流寫作,後者則在無意識中有所反思,譬如紀德三十而立的成名作《人間食糧》是詩人式遊記隨筆,直抒胸臆好比豪放派,而後期的《新食糧》則有思想家的婉約,把古典的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改造為現代的“我感覺故我在”,就是百年後中國才流行的歌者所唱“跟著趕緊走”、“老鼠愛大米”、“你是我的菜”……

作為一位有思想的作家,紀德的家境與婚戀必然有其“溫床效應”。

童年的紀德出生在中產階級家庭,被迫接受著嚴父酷母的清教徒式教育,本就體弱多病並異常敏感的他釀成了叛逆性格。

紀德少年喪父,青年喪母,在二十多歲前一直未與其他女孩有深入交往,只有一位冷酷的表姐瑪德萊娜(酷如寶釵姐姐,其臥室如冰窖)可以傾訴,雖多次求愛,但均遭拒絕。

“二人轉”的愛情遊戲終結,是因紀德母親臨終前哀求瑪德萊娜嫁給紀德,頗有經營莊園經濟能力的瑪德萊娜下嫁紀德也有出於一種回報心理的可能,因為少年時期她母親多次紅杏出牆最後與人私奔對她打擊很大,而那時的紀德成為她陪聊的唯一對象。

二人婚後並沒有合作“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一生只是名義上的夫妻,難道瑪德萊娜因潔癖而性冷淡?因性冷淡而無慾?呵呵,對於外界,這倒是一個迷哈!

人間煙花,夢見紀德

無性婚姻的紀德夫婦

關於這個謎,有各種解讀,都是猜測,不過,我們最好還是看紀德的作品,俗話說得好,文如其人,其作品可以暴露其心跡。

且看《人間食糧》的兩段描寫:“慾望有益,滿足慾望同樣有益,因為慾望從而倍增……佔有渴求之物一向是虛幻的,而每種渴求給我的充實,勝過那種虛幻的佔有。

……滿足之前,慾望已經使我醉意熏熏了。我在旅途上,首先尋求的不是旅店,而是飢渴感。”

本書出版於二人婚後,取材於婚前他與一位畫家的歐非之旅,“有花堪折直須折”,鼓吹“美麗的慾望,美麗的慾望……”,可見平常也在生活中對瑪德萊娜進行《西廂記》啟蒙,但瑪德萊娜不是崔鶯鶯,心如止水,不為所動。

壓力讓女人如夜貓子一樣痛並快樂著,男人遭遇挫折更會勃起征服世界的雄心。

文藝復興三巨星也是如此,“文藝復興之父” 彼特拉克為少婦勞拉而傾倒終生賦詩14000行,“文藝復興終結者”但丁一生思念回眸一笑的少女貝蕾雅妮彩而創作《神曲》,“西方意淫第一人”薄伽丘更是為驚鴻一現的“宮花”瑪麗婭而虛構了100個“金瓶梅故事”,這就是《十日談》。

紀德繼承了“鏘鏘三人行”的精神,繼續向神權說和禁慾主義提出挑戰,有社會因素,也有其個人因素,那就是想讓瑪德萊娜為他打開“臥室之門”。

三部詩歌體小說《背德者》、《窄門》、《田園牧人》構成紀德的“自傳體三部曲”,每一部都有誘惑妻子“改革開放”的渴望,可惜“三點式”進攻依然無效。

譬如《窄門》虛構了一對錶兄弟愛上一對錶姐妹,結果是男主角愛的是姐姐卻娶了妹妹,動感的妹妹得到了婚姻,靜態的姐姐則奉獻出了愛情。(與紅樓故事相反,寶玉娶了姐姐,失了妹妹,這當然是紀德所不知道的,呵呵)其實,紀德虛構一個小說表妹,還是為了表達對真實表姐瑪德萊娜的熱愛與飢渴。

女兒花開終有敗,男人火熱也會冷。沒有靈與肉的雙重交流,讓雙方遭受水煮魚的麻與辣,乃至二十年之癢,人到中年,麻木生活,激情散去,也沒有了感覺。

寶玉同志和秦鍾算賬,是明末男風即同性戀的反映,紀德也是如此,婚前他與奧斯卡.王爾德在非洲之旅“香憐玉愛”,婚後戒掉,但二十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與其侄子馬克·阿萊格雷發生曖昧。

瑪德萊娜聞之大怒,於1917年如“林黛玉焚稿斷痴情”,焚燒全部鴻雁傳書,標誌姐弟戀終結。

1922年 2-3月,紀德以陀思妥耶夫斯基為題,在老鴿棚劇院舉行6場講座,聲譽鵲起,好似60歲的老帥哥易中天在《百家講壇》一炮走紅,如日中天。夏天,同馮·賴賽爾貝格夫婦(馮姓是歐洲貴族之姓)到藍色海岸遊覽之餘,精神與肉體雙出軌於文學青年伊麗莎白·馮·賴賽爾貝格,次年私生女卡琳·馮·賴賽爾貝格出生。

紀德雖然背叛了愛情,但在婚姻上還是對錶姐很尊重,直到1938年喪妻之後才承認私生女,並且沒有再娶。

托馬斯·卡萊爾與他的秘書簡·威爾斯喜結良緣,“簡愛”是小家碧玉,因病去世後,這位歷史學家說,在他妻子死後的15年,他的生活完全變了個樣,生活對於他來說只是“苦悶、無聊與孤寂”。

想來紀德也是如此,只不過比卡萊爾多了個新歡貴婦人,也是在此時前後,小說家兼詩人的紀德開始關注時政,晚年成為政論家。

薩特夫婦拜訪中國,盛讚中國現代歷史。

回思紀德婚戀,形式團圓,其實缺憾,但其過程之特色,也足以名垂青史。

題外話:

紀德(1869-1951)被公認是文藝復興的最後繼承者,也是歐美現代派小說的奠基人之一,因此,在1947年,他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紀德去世於1951年2月19日,天主教於1952年將他的作品列入禁書。可見,在他生前,教會還是不敢禁的,雖然他沒有像瘋子尼采一樣大喊“上帝死了”!

文人之筆,不可不懼,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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