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明清傢俱研習社
研習君語
歷史滄桑變化，留下的最耐人尋味的是文化，而對於普通人而言，歲月更迭，可以留下的溫情，是那些承載了記憶和溫度的老物件。今天，我們一起聊一聊，那具有深厚文人氣質的、溫情的櫸木和櫸木傢俱。01 色紋並美
櫸木，又名椐木。
因其色淨，紋美如春水乍起、石山突兀，而受到明代及前朝文人的喜好，所謂文人傢俱，也多為櫸木傢俱。
主產於中國秦嶺、淮河流域至廣東、廣西、貴州、雲南海拔 800米以下的山地。由於是江南特有的木材之一，因此北方不知此名，所以也叫“南榆”。
由於樹齡的差異，櫸木樹心的顏色也不相同，顏色有血櫸 、黃櫸、白櫸之分。
陳嶸所著《中國樹木分類學》記載：
木材堅緻，色紋並美，用途極廣，頗為貴重，其老齡而木材帶赤色者，特名為血櫸。王世襄先生在太湖東、西山調查時，所見明式傢俱，多數為血櫸，有大花紋，層層如山巒重疊，蘇州木工稱之為
“寶塔紋”。
紋理是鑑定櫸木的標籤，自古為文人所倚重，藉以寄情山水，嚮往自然。
但優美的紋理表象，只是櫸木傢俱“文氣”的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古代文人在造物時，賦予的儒家精神文化。
我國的傢俱用材非常廣泛，但從來沒有一種傢俱的用材能像櫸木那樣久遠不衰。
據考證，至少宋元兩代便有用櫸木製作傢俱，尤其是在明清傢俱傳統傢俱中，櫸木使用量極大，它在南方傢俱中的地位顯赫。
02 無櫸不成具
要摸清明清兩式傢俱風格，還需從櫸木傢俱中尋找。
由於取材容易，加上“天資過人”，櫸木也由此成為最初傢俱選材的重點對象。
在明清紅木傢俱的樣式還未成熟之前，櫸木就被廣泛用於江南地區傳統傢俱的製作，甚至有“無櫸不成具”的說法，其普及程度可見一斑。
“蘇作”硬木傢俱在用材上往往精打細算，能省則省，但在製作櫸木傢俱時用料卻為十分大方，大多采用大料大面板，極少拼接，盡顯大氣。
製作手法又與黃花梨、鸂鶒木等傢俱無殊，有的民間氣息濃郁，別具風格，故歷來深受老匠師及明式傢俱愛好者的重視。
至今，明清兩代以蘇州、松江、常州為代表的江南地區，用櫸木製作的桌、案、幾、凳、櫃、櫥、床均有大量存世。
明範濂《雲間據目抄》記錄當時的松江“奴隸快甲之家”及紈褲子弟“皆用細器”，認為櫸木不足稀有、貴重，器物均以花梨、癭木、烏木、相思木、黃楊為之。
從中可以看出，櫸木作為傢俱用材，在松江、蘇州一帶已很普遍。
我們很少見到用紅木製的明式傢俱和用黃花梨製作的清式傢俱，但櫸木卻左右逢源，上下傳承。
它將明清兩代各類傢俱的風格表現得淋漓盡致，甚至到了民國初年，還有櫸木製作明式傢俱。
從某種意義上講，在黃花梨傢俱中能找到的款式精品，在櫸木傢俱中同樣能發現；反之，在櫸木傢俱中發現的款式，在黃花梨傢俱中未必能找到。
因此，我們在研究明式傢俱或研究明式黃花梨傢俱之時，須理解與精通櫸木傢俱。
論其藝術價值與歷史價值，櫸木傢俱實不應在其他貴重木材傢俱之下。
03 沒落的貴族
今天，人們在收藏和欣賞古典傢俱時往往偏重於“材質”。其實“白木”類傢俱，特別是古典櫸木傢俱，有著大量的上乘和精品之作。
識者雲：櫸木傢俱是中國古典傢俱的氣韻和胸襟，它雖然無黃花梨、紫檀傢俱來得珍貴，但在中國古典傢俱的歷史長河中，始終向人們呈現出博大而不俗的品味。
然而中國明式傢俱的研究，從一開始就進入了一個很難避免的誤區，由於認識的不足，研究者沒有注意和重視明式傢俱產生的源頭。
從1944年德國學者古斯塔夫·艾克教授出版《中國花梨木傢俱圖考》到1985年王世襄出版《明式傢俱珍賞》和1989年出版《明式傢俱研究》。
他們在對中國明式傢俱的研究中，都不自覺的疏忽了，江南櫸木傢俱在中國古代漆傢俱發展到硬木傢俱過程中，所發揮的特殊作用。
長期以來，以蘇州為中心的江南地區的“細木傢俱”，即櫸木傢俱的生產，並沒有引起重視。
以後有些人甚至把江南櫸木傢俱一概地說成是“鄉村傢俱”、“柴木傢俱”，以帶有貶義的心理和價值觀去看待這一明式傢俱的先驅，並且以為其生產的年代較晚。
明式櫸木傢俱的歷史價值、藝術價值，應該被大家重新認識。
04 文質彬彬
世上最值得珍藏的是歷史，最耐人尋味的是文化。
歷史滄桑變遷，原本屬於人類實用性的器物——中國傳統傢俱，今天堂而皇之地走入了藝術殿堂，向人們展示著它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
《論語·雍也》：
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質樸的自然之美與儒雅的文人才情，恰當的融合在一起，才是文質兼備、彬彬有禮的君子境界。
文人雅士的參與，為櫸木傢俱注入了靈性，與一般的硬木傢俱相比，雖無華麗華貴之態，卻多了幾分清逸脫俗之氣，令其具備了不俗的審美情趣和傳世價值。
巧妙地利用櫸木材質的天然之美，施以畫龍點睛的藝術加工，不過分修飾以免流於浮誇。
恰如其分地表達著文人仕紳不經意的剋制和隨意的優雅，從而造就出簡約唯美而各具特質的明式傢俱。
明式櫸木傢俱，尤其是書房傢俱的造型少了幾分硬木傢俱的豪奢，多了幾分文雅恬淡，遠遠望去，就像一位儒生。
文化底蘊深厚的櫸木傢俱，承載的不僅僅是深厚的文人氣韻，更是歷經滄桑變遷後留下的飽含記憶的歲月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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