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講堂 第十一講 高俅——浮浪破落戶子弟的“逆襲”

古典名著《水滸傳》是一部寫好漢,寫江湖的小說,但是這部小說卻是從一個“潑皮無賴”開始寫起的。這個破皮無賴,就是高俅。

水滸講堂 第十一講 高俅——浮浪破落戶子弟的“逆襲”

水滸人物 高俅

《水滸傳》小說的作者為什麼要首先寫一個“破皮”的發跡史呢?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中國民間有一句俗語,大概也稱得上是成語就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水滸傳的作者試圖通過高俅這個“潑皮”的發跡過程,以一個典型事例揭示北宋末年中國的統治階層的糟糕的政治生態和腐敗狀況,為後來的好漢們的反抗甚至是反叛提供了現實的背景。

也就是在那樣一個畸形的社會環境下,高俅這個“潑皮”才有機會平步升雲,從一個“無賴幫閒”一下子就做到“殿帥府太尉”這個舉足輕重的位置之上。做了高官的高俅,還是一副“潑皮無賴”的德行,絲毫沒有因為地位的改變而變得有那麼一點“人的味道”。

高俅最大的特點,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小說水滸傳裡的高俅,不是一個“牛二”式的潑皮,這廝除了“心底奸詐,品行惡劣”之外,還是有一些文化和技能的,可惜的是這些個本領,高俅一個也沒用到正地方,而當時的統治者居然就可以看中這樣一個“有文化的流氓惡棍”說明這個江山社稷也就快走到頭了。也就怪不得好漢們“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快意恩仇”了---朝廷做得了初一,就不要怪別人做十五。

這應該是小說《水滸傳》作者的初衷吧。

高俅這個人物,是貫穿整個《水滸傳》的一個作為梁山好漢們的對立面,也就是朝廷當中的奸臣代表的人物,應該算是整個故事裡的反面角色當中的“男一號”。對於這個人物,作者其實並不是簡單的按照“潑皮”對待,畢竟這個潑皮在朝廷當中還是有代表性的,所以,關於這個潑皮的發跡史,其實也是可以認真探尋一下的---這樣一個潑皮,如何就“逆襲成功”了?從高俅的逆襲,可以看出北宋末年什麼樣的政治生態呢?

我們還是靜下心來細細的品一品高俅的發跡史吧!

高俅是小說《水滸傳》當中所有主要主要人物第一個出場的。他的出場很突兀,沒什麼前兆,也沒什麼鋪墊。

小說第一回,洪太尉受宋仁宗的委託去江西信州龍虎山請張天師設壇作法驅瘟疫並不顧勸阻打開地穴放跑了鎮鎖的一百零八個魔君---所謂天罡星三十六,地煞星七十二。這就是一個相當於 “引子”的鋪墊,無非是說明了那一百零八個好漢其實都是天上的星宿,被鎮鎖地穴,估計在天上也是不安分沒幹什麼讓玉皇大帝高興的事,屬於“魔”的範疇。洪太尉代表的是大宋朝廷,洪太尉放他們出來,其含義很清楚:官府無道,失德,才致使這些“魔君“再次”來到人間。

這些事說完之後,第二回一開始,高球就登場了。非常直接,和前面洪太尉的事,和天下的瘟疫,和朝廷沒有任何瓜葛。

《水滸傳》這部小說有一個寫作上的規律,那就是主要人物的出現都是有關聯的:高俅引出了史進,史進引出了魯智深,魯智深引出了林沖,林沖引出了柴進、楊志……等等。毫無徵兆的出現的人物只有兩個,一個是高俅,另一個就是玉麒麟盧俊義。

如果站在一個不帶感情和道德評價的角度來講,高俅算是一個“傳奇人物”。說他是“草根逆襲”似乎也不為過,不過高俅這個“草根”是一株毒草,禍害人的毒草。

書中介紹高俅出場,乾脆明瞭:“開封府汴梁宣武軍,一個浮浪破落戶子弟”。就是說高俅這廝不是一個普通的破落戶子弟,浮浪,就是對高俅的評價。自古以來破落戶多如牛毛,但破落戶子弟自己本身並無罪過,也沒必要沒理由鄙視或冷眼,畢竟生在誰家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選擇的---你無法選擇你的出身,但是你也已決定自己的人生之路,這是一句很通常的“雞湯”。

但是,無法選擇出身的高球,卻選擇了自己的追求,那就是“浮浪”,所謂“浮浪”,就是浮躁輕浮,浪蕩不務正業。

水滸講堂 第十一講 高俅——浮浪破落戶子弟的“逆襲”

高俅的這個破落戶究竟有多破落呢?答案是破落到沒有自己的正式名字。書中介紹,高俅姓高(這好像是廢話),在家裡排行老二,按照慣例這廝也就只能叫“高二”,如果他一直叫“高二”的話,估計還趕不上後來被楊志一刀結果了的那個“牛二”有名氣。但是高二和牛二不一樣,這個高二有些本領,最大的本領就是“踢得一腳好球”。好到什麼程度呢?好到京師的人口都不叫他高二而改叫“高毬”。

高毬這個名字,一直在京師叫的很響,儘管有一定的調侃甚至侮辱的成分,但總是要好過“高二”。所以這個高毬就一直叫的他發跡之後。

高毬發跡了,就覺得自己的名字不符合自己的身份,於是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高俅”,這個名字就高雅了許多。這個姓高的浮浪破落戶子弟這就算是有了正式的名字,算是這廝躋身上流社會的標誌。

高俅這個破落戶子弟,除了能踢一腳好球之外,其他的本事也還不少:

刺槍使棒,吹彈歌舞,相撲頑耍,樣樣都會。更加厲害的是這廝居然還胡亂學了些詩書詞賦!

這還了得?如果單看這些本領,高俅簡直就是一個“文武兼備全面發展的才子”嘛!這樣的人才,難道朝廷就用錯了嗎?

如果說高俅把自己這一身的本事都用到正地方,憑著他的聰明努力讀書金榜題名做個一官半職並非不可能,但是這廝走的卻是另外一條路。一條歪路。

和會那麼多的本事和能耐相反的是,高俅還有不會的,他不會的東西就是:仁義禮智,信行忠良。也就是說這位高俅的品行是相當糟糕的。他的那些本事都用來幹什麼呢?答案是:用來幫閒。

什麼是“幫閒”呢?這個幫閒就是誘惑縱容勾引甚至欺騙那些富戶士紳家的紈絝子弟“使錢”,也就是帶著這些紈絝子弟上妓院下賭場揮霍無度,糟蹋他們老爹的錢不算,還不學好。高俅通過幫閒也就能跟著混吃混喝花天酒地甚至賭場做局混個份子錢。幹這個事真的是很缺德,這是把那些富家子弟往火坑裡推啊!說高俅“仁義禮智,信行忠良”都不會是一點也沒冤枉他。

壞事幹多了肯定要受到處罰,在大宋朝幹這種缺德事也是違法的。高俅因為幫一個“生鐵王員外”,也就是做生鐵買賣的富豪王員外家的公子在外使錢,逛妓院,下賭場,被王員外一紙訴狀告到了開封府。高俅被脊杖二十轟出了京城,並且不允許京城任何地方和人家提供食宿,這就相當於流放並且是自我流放---哪涼快哪待著去!

高俅回不了京城只好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在淮西開賭場的閒漢(也就是現在說的黑社會)柳大郎,算是投靠,暫避一時。

到了宋哲宗時,遇上了皇上大赦天下(這個大赦天下的理由也很奇葩:就是宋哲宗去求雨,結果老天真給面子一時間風調雨順的,宋哲宗一高興就大赦天下了)。在柳大郎處已經住了三年的高俅感到這是個機會,就想著回京城去,京城好歹也算是他的家啊!

開賭場的柳大郎在京城還有幾個認識的掌櫃,就寫了一封書信把高俅推薦給了開生藥鋪的董老闆董將士。

高俅帶著柳大郎的書信來到了董老闆的生藥鋪,董老闆看看高球看看書信,心裡犯難:這個柳大郎不是添亂嗎?如果推薦個老實人也就罷了,這個高球是個什麼人你柳大郎不知道?這麼一個沒有信行的幫閒破落戶,並且是被斷配之人,送到我這裡來,把我的孩子教壞了怎麼辦啊?

但是礙著柳大郎的面子,董老闆心裡再不願意還要裝出笑臉相迎,把高俅留下當了夥計,董老闆的心裡不知道有多噁心。

好不容易捱了十來天,這個董老闆終於想出來了一個“送瘟神”的主意:他拿出了一套衣服,寫了一封書信,把高俅叫到身邊,告訴他:我這個生藥鋪太小,你在我這裡當夥計怕是屈了才,耽誤你的大好前程,我把你介紹到蘇小學士哪裡怎麼樣?在那裡當差說不定能日後得一個好出身。怎麼樣?

高毬當然是求之不得,這個生藥鋪的夥計他本來也不想當,只不過是實在沒辦法,現在聽懂老闆說要把他推薦給小蘇學士,必然喜出望外---小蘇學士那裡可比這個生藥鋪大多了。

這裡順便說說這個“小蘇學士”。關於《水滸傳》裡面提到的這個小蘇學士究竟是北宋的大名鼎鼎的“三蘇”裡面的哪一位,眾說紛紜,基本上就是蘇軾和蘇轍二選一,小蘇學士本指蘇軾的弟弟蘇轍,但是歷史上蘇轍和高俅沒有什麼交集,倒是南宋王明清的《揮麈後錄》中記載“高俅者,本東坡先生小史,草札頗工。”意思是高俅曾是蘇東坡的小吏,負責給蘇東坡抄抄寫寫,高球的書法很工整。

但是從時間上高俅到小蘇學士府的那個時候蘇東坡不在京城。不過小說屬於文學作品,並非史書,作者根據高俅曾是蘇東坡的小吏的史料做一些春秋筆法的發揮也到不錯。

這個小蘇學士對高俅更不感興趣,他只留宿高俅一宿,就把他打發到號稱“小王督太尉”的駙馬王晉卿府上推薦做個親隨,小蘇學士斷定這個“小王督太尉”喜歡這樣的人。

這個小蘇學士看人還是真準,這一點上來看,這個小蘇學士應該是蘇東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歷史上蘇東坡和政駙馬王晉卿的私交非常不錯。

號稱“小王督太尉”的駙馬王晉卿,姓王名詵,這位王詵算是一個既才華橫溢又風流成性的皇親國戚,王詵書畫,詩詞的造詣都很高,並且是有錢有時間又愛風流玩耍,這樣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像高俅這樣的幫閒。

某種意義上講,小蘇學士真就是高球的貴人。自從小蘇學士把高俅推薦給小王督太尉,高俅就開啟了“踩狗屎運”的模式。

這高俅到了王詵府上,小王督太尉果然喜歡,讓高球做了他的親隨,在風流駙馬王詵這裡高俅如魚得水,沒多少日子便“出入如同家人一般”還真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了”。

但是這個高俅的好運還遠遠沒有到頭,偏偏這個駙馬王詵的小舅子端王趙佶(也就是是後來的宋徽宗)和王詵臭味相投,按照小說裡的描述,這個端王趙佶比駙馬王詵是有過之而不及:“這端王乃是神宗天子第十一子,哲宗皇帝御弟,見掌東駕,排號九大王。是個聰明俊俏人物,這浮浪子弟風門,幫閒之事,無一般不會,無一般不曉,更無一般不愛。即如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踢毬打彈,品竹調絲,自不必說”。

這就是一個上等的風流浪蕩才子,這夥計當了皇上,天下百姓不倒黴才怪呢!

有一天王詵過生日,專門就單請了端王到府上喝酒,這端王看中了王詵的一對羊脂玉的鎮紙獅子,王詵也很爽快,告訴端王趙佶:還有一個玉筆架,現在不在我手上,和這對鎮紙是一套,回頭我讓人把它們一起送到你的端王宮裡去!端王當然很滿意,王詵這哥們真的很夠意思。

高球的機會又來了,這次的機會不同以往,這是高俅平步升雲的起點。王詵派高俅去端王宮送這些玉器。湊巧的是高俅送玉器的時候正趕上端王趙佶和小黃門踢毬---老天爺咋對高俅這麼好呢?

高俅看端王正踢的興致高昂的也不敢上前打擾,就在旁邊看他們踢球,也就合著該高俅發跡,那個皮球就竄到了高俅的腳下,高俅下意識的玩了一個花活---使了一個鴛鴦拐,把球踢還給了端王。這一腳,比擦阿拉丁神燈還好使---端王注以上了這個球踢得很帥的傢伙,他不關心高俅送來的玉器倒很欣賞高俅的球技。不由分說拉高俅上場踢球,高俅拿出了平生的本事開始了他的表演,沒有幾腳就征服了端王趙佶。

水滸講堂 第十一講 高俅——浮浪破落戶子弟的“逆襲”

趙佶就像發現了寶貝一樣,再也捨不得高毬離開,為了從王詵身邊把高俅要走,端王趙佶還專門請王詵吃了頓飯,高俅這個“浮浪破落戶子弟”就成了端王身邊的紅人,而高俅巴結上了端王之後也是每日跟著,形影不離。

更加過分的是,沒過兩個月宋哲宗就死了,哲宗無子,百官們一商量居然就冊立了·端王為天子,端王就成了宋徽宗!這些個文武百官也是真的昏了頭,選擇端王趙佶這個“浮浪皇家弟子”當皇帝,那就是要把大宋往死路上引。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個宋徽宗就是當了皇帝也是惡習不改,除了關心他的“琴棋書畫”,就是大搞園林建造,只顧自己風流享受。

這個皇帝創造了一種叫“瘦金體”的書法,算是給中國的書法藝術做了一點貢獻,但是和他因為荒淫無道而葬送大宋的半壁江山相比,宋徽宗就是歷史的罪人。但對於高毬來講,宋徽宗就是他的貴人,他的靠山。

宋徽宗登基之後,覺得高俅伺候巴結的很好,便有意抬舉他,讓他在樞密院入了名,但依然隨駕伺候,僅僅半年之後,宋徽宗居然直接讓高俅做了“殿帥府太尉”。毬踢到這個境界,不知道當今的那些男足的運動員們作何感想?

一個荒唐的時代,造就了一個荒唐的“逆襲”。

水滸講堂 第十一講 高俅——浮浪破落戶子弟的“逆襲”

而這正是《水滸傳》作者想要向我們展示的北宋末年統治者的荒淫,荒唐。一個昏亂的奢靡的荒唐的時代,冒出幾個像高俅這樣的“潑皮”成了高官,也不奇怪,同時水泊梁山那些殺人越貨的好漢們儘管在現代意義上是缺乏人性和道義的,但是和高俅之類的“潑皮流氓”比起來,要顯得高尚許多。

一個王朝,如果到了比比看誰更“惡”的地步,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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