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技術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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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技術員

有個人,對農業精熟,種啥啥長得好。人們都敬服地稱他為技術員。他被一個大規模種植日光溫室的菜農看中,聘為全權技術指導。雙方先立了 合同:報酬按效益若干提成。

技術員胸有成竹。首先打破常規,在蔬菜栽植的時候不施化肥,也不施農藥。他把一種有益菌與大量畜糞摻和在一起,像泛面一樣 先把地“發”起來,然後才開溝放苗。開始秧苗長得非常緩慢,與大量施化肥的人家比,即小又幹巴。菜主人生氣了,斥責技術員:“這怎麼行!”非要施化肥追不可。技術員堅決不讓,解釋說:"如果現在追肥以後秧苗就無法控制,會長瘋的。"主人根本不聽,說:"這樣下去會敗家的。"技術員也不示弱:“若非施不可我就辭職。”主人噎住了,真想說:“辭就辭”,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畢竟是自己請來的技術人員,也許人家說的真有道理 ,便連軟帶硬地找了個坡,說:“先聽你的,敗家了你給賠。”

結果, 一到掛果,主人樂了:比別人家的又早又好。趁市場空缺,主人就想採賣。技術員又是堅決不讓,說:“現在是追肥的時候!”那氣勢儼然他就是主人。主人·翻了他兩眼,滿臉的不快。技術員也不在乎,說出他的理由:“現在施肥是關鍵:既不瘋長,也不蹲秧,更不束果。”主人無奈只得答應,不過警告他:如果效果不佳,就得自動走人。

幾天過去,當肥效發揮的時候,主人的牙呲開了,笑得合不上了嘴。只見那秧果迅速膨大,按都按不住。採摘起來一茬挨一茬, 這邊未完,那邊又長滿,並且都是果正實滿,一點毛病也沒有。一到市場就一搶而空。、誰家的也比不了。天天有可把的大票子上賬,樂得主人吃飯擊碗奏樂,走路扭身唱歌:“咱們老百姓今個真高興、高興-------”技術員看不慣,提醒他:“別老高興了,天氣預報說幾天以後有大暴雨,咱們的排澇設施不行,得疏通。不然會把菜棚全澇了。”主人掃了興,臉拉拉多長,回絕說:”多大的雨?這麼多年都沒事,不通!“

“不通不行——”技術員還要據理力爭,卻被主人堵了個死:“只管你棚內的事,棚外的與你沒關係!”技術員扭頭默默地走了,主人卻由衷地笑了。他是在慶祝自己的權利終於在技術員的面前生了效。高興之餘,心裡又堵了起來。

想起技術員的報酬是從自己的效益裡抽,雖然比例甚微,但如此下去也是數目巨大。他越想越捨不得。漸漸地就成了心病。與老婆商議。決定想辦法把技術員趕走。反正他在此也沒用了,大豐收已成定局。

一天下起雨來,技術員正在菜棚裡觀察、記錄著長勢。菜農的老婆進來了,走到他的身邊,故意把身子一歪,摔向技術員。技術員本能地將她抱住。菜農老婆的嘴卻像吸盤一樣親堵在了技術員的嘴上。這女人的臉特長,嘴雖與技術員對上了,眼卻在技術員的頭頂上,向棚外早已窺視著的丈夫發出了快進的信號。

“幹啥呢!”菜農的丈夫大吼一聲就衝了進來,採住技術員就搧。技術員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鼻青臉腫了。想辯,還沒開口,菜農的老婆假裝委屈似地又填油加起了醋:“沒想到你還是這樣的人。”菜農愈發勢強:“不用你了!趕緊走!沒臉的東西。”技術員委屈萬分,提出報酬。菜農脖子一梗:“還要報酬?玷辱人妻——犯法的人還想著俸祿,真是異想天開。我不報官就是給了你最大的報酬。”說著伸手還要打。

技術員躲跑出來。雨已下大,天上地下一片水煙。幸好鄰近有別人家的菜棚。他飛躲了進去。嘩嘩的雨點潑打在塑料上,沒有間歇,在裡面聽著就如同廝殺的千軍萬馬。讓人心顫。他獨自躲在裡面,憋氣又窩火。咒罵著菜農兩口子,冀盼著雨停回家。可是這雨卻潑起來沒完,到了天黑還沒有停的跡象。看來他只能在此過夜了。外面的雨水漫了地,從棚邊擠進來,棚地又窪,很快就沒了他的小腿。坐無處,臥無處。在這漆黑的夜裡,他在水裡整整泡立了一宿。憤怒、恐懼、孤獨讓他度日如年。

天亮的時候,雨終於停了。家家都奔忙著到菜棚泵抽盆淘,開始排水。技術員沒有離開。他幫著他避雨的這家忙活了一天。棚裡露出地面的時候,他支撐不住,忽然倒了。這家主人急忙把他喚扶起,要把他送回家。他卻有氣無力說出,讓主人趕緊在剛排幹水的地裡再灌上一層機井水,然後再立即排幹。主人聽罷,以為是他累得在說胡話,沒有在意。而他卻一本正經地斷斷續續地做出瞭解釋:雨水溫度高,在棚裡又悶了這麼長時間,秧苗就如同炸了,若不及時降下土溫,一棵苗也活不了。這家的主人聽著,似乎覺得有理,但是,往剛排完水的地裡再灌水,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進去。技術員知道他的心思,慢慢掏出記事本,唰地撕下一張,抖著滿腔的激情寫就:“若有所失,我賠一切!”又一口咬破食指,一個鮮紅的大手印就按在了上面。主人一驚,急忙攥住他滴血的手,含著淚顫聲向他做出了保證:”若有所失,不讓你賠——灌井水!“

趕技術員出來的那兩口子見他們如此折騰,不禁大笑起來,嘲諷說:這是精神病碰上了瘟神,還有好?幸虧他們把這個災星早早送了出來,要不他們也得敗家。可是沒過兩天他們就再也笑不起來——光剩嚎了;他們的棚菜一棵沒剩全死光了。再跑到這家用機井水灌過的一看:完好如初!悔得他們掄起大巴掌就互抽了起來,邊抽還邊配著狠話:“誰讓你趕走技術員!”,“誰讓你趕走財神爺!”直抽得槽牙冒血,鼻破臉青,二人方稍消了一口悔恨之氣。

亡羊補牢,未為晚矣。痛定之餘,他們又想起了技術員。為了下茬,怎麼還能再把他請回來?千想萬思,他們絞盡腦汁,終於又想出了妙法。

一天,這菜農忽然就找到技術員要錢。技術員愣了,質問:“你欠我的賴了,就賴了,咋還倒打一耙?”菜農不慌不忙,掏出他們之間的勞動合同,說:“不錯,這上面是寫著。我按效益給你提成,可是,我的效益是負值。咱們也得按合同辦——提出來,給你,陪我虧空。如果你不賠,有個好法,就是還到我那幹——帳免了,以前的勞務費還補上,再另加高薪。不然,我就到法院告你——還有玷辱我老婆。”

技術員一聽,肺差點氣炸。但還是不慍不火地做出了回答:“陪你錢,我沒有。到你那幹倒還不錯。不過得先讓你老婆回回爐,把那臉變短,別在親我的時候還看著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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