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偏遠的農村小學到豐縣中學,這幾位語文老師我終生難忘

从偏远的农村小学到丰县中学,这几位语文老师我终生难忘

圖:來自網絡

第一次面對作文是三年級的時候,金老師讓寫《我的家庭》。我很新鮮的看著方格薄,寫上了歪歪扭扭的四個字“我的家庭”,然後就交給老師,以為是默字。老師告訴我,作文就是象我們的課文一樣,用題目寫出一段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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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傅之年的我模糊地有了作文的印象,知道了描述和堆砌,知識學途的呀呀學步就此開始。作文裡,大多數是排句,我的爸爸怎麼樣,我的媽媽怎麼樣,我的青山羊怎麼樣,如所謂的詩歌“偉大的水啊,氫二氧一”那麼直白幼稚。作文裡不乏有爺爺一丈多長的白鬍子,奶奶一挪一挪的小腳,藍藍的太陽,綠綠的教室,家庭成員豬狗羊。小小的方格總是束縛不住充滿稚想的碩大字體。

在金老師的引導下,五年級的我竟然知道了細節描寫。課堂上,他朗讀李長征同學的作文,最普通的題目《一件好事》。拾金不昧、助人為樂、熱愛勞動、趕羊出麥田等,幾乎每代人都曾經寫過。這類作文題目是我國語文教學的一大奇觀,歷經代代相傳而常寫常新。

李長征在趕羊出麥田之前,來了一句“微風吹動我胸前的紅領巾,輕撫在我的臉上,我終於下定決心……”全文因這一句而生動起來,在眾多的趕羊作文中脫穎而出,也讓我腦洞大開。

後來佈置作文《可愛的家鄉》,我便動起了腦筋。猶記得那個寒冷冬夜,煤油燈下的孩子,臉蛋通紅,手背結痂,心裡卻有著活潑潑的思想,腦海裡有著鮮活活的圖畫。

“小雨淅淅瀝瀝,前面的同學突然一滑,摔倒了。我急忙跑過去扶他起來,又順手幫他撿起一份手抄報,我看到畫的是婷婷嫋嫋的炊煙,稀稀落落的樹林,高高矮矮的房屋,綠油油田野裡的斗笠和蓑衣。上方綠藍相間的幾個字可愛的家鄉”。金老師情文並茂地朗讀著我的作文,全班靜靜的聆聽。這情景,這些每個人都曾有過的純淨升騰的正能量,40年來仍然定格在我的心間,偶爾想起,都是一陣甜蜜。

快樂短暫而膚淺,沒有時光穿越,但是苦澀的記憶卻隨時間而增長,有些心之疼痛怎麼都揮之不去。金老師50歲的時候酒後掛點滴猝死。如今熟悉法律的我能推斷出金老師的死因,知道怎樣維權,但是幾十年過去,時過境遷,往事不再,猶如沙欲飛可風不臨,子欲養而親不在,無可奈何,令人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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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豐縣農村小學是五年制,初中還要統考。那時候學習資料匱乏,課餘時間,數學老師每天要求我做一張試卷,同時,還給我搜集了十篇油印的作文,讓我抽空抄寫兩遍。張老師的這一舉措使我終生受益,養成我多年摘錄精彩詞句的習慣,那些心靈雞湯,是我學生生涯沉重書包裡的一抹精彩。

他是我的半個語文老師,也是我的父親。他的數學教的很好,五(1)、(2)班剛剛開始分班的時候,竟然出現了他去哪個教室,學生和家長都帶著板凳去哪個教室上課的奇觀,這在一個偏遠的農村小學是很少見的。他一生引以為豪的學生是張風雷和張曉勇。張風雷考什麼、怎麼考他都是第一,那叫一個聰明。徐州高考狀元,考取北大、研究生、博士、博士後,現在是人民大學社科院的副院長、教授,國家棟梁。

在小學階段,全世界只有兩名學生做對了這道題,即1+2+3+……+100=?一個是德國的學生高斯,運用簡便算法得出結果。另一個是張曉勇,用最笨的連加,堅持計算了一天,得出結果。聰明和執著,只要努力,殊途同歸,都能到達成功的彼岸。高斯成長為聞名世界的大數學家。

張曉勇現已年近不惑,大度建設公司的老總,今年又在徐州成立一家建設公司,執著讓他的事業蒸蒸日上。我問曉勇,還記得小學畢業班的數學老師嗎,他憨厚的笑道:“嘿嘿,他是俺本家二叔”。生活的車輪鏗鏘前行,大漠孤煙,在你是最美的風景,在他人眼裡,不過是漠然一瞥的風旋黃沙,鄰里親情仍在,師生情誼已遠。

我的半個語文老師,如今年近古稀。我們相距不足千米,有時竟然兩個月不去探望,電話糊弄了事,做的還不如張曉勇。這就是生活吧,孩子永遠是父母的全部,父母僅僅是成年兒女一頓飯的大廚,浮躁不安的心裡盛不下了父母的嘮叨。

張老師在平凡的世界裡過著平凡的生活。中午在鳳鳴公園裡打撲克,年節的時候給孫子大大的紅包,偶爾回老家,總是跟形勢地囑咐我不要開公車。他除了對現在的教育不太滿意之外,其他的都很知足。他說,以前月工作七元,年年透資,現在我們家三個人抓工資,每月近兩萬元,錢夠多啦,生活夠好了,別在八項規定上犯錯誤。

苦盡甜來,才懂得珍惜。享樂安逸的現代人如我一樣,大都索欲無度。有時驀然驚醒:如果沒有家人的囉嗦叮嚀,沒有組織的提醒教育,是否真的能夠做到不忘初心,慎獨節慾,從而靜心工作,坦然前行?這半個語文老師,給了我終生汲取不盡的人生營養。

从偏远的农村小学到丰县中学,这几位语文老师我终生难忘

滿頭銀髮如雪、面容白皙似玉的王俊蘭老師教我高一、高二的語文。她的教學方法和激勵方式幫我打開了通往文學殿堂的一扇窗。在課堂上,她用普通話繪聲繪色地朗讀我的作文,我感覺讀的要比寫的還好。

在校園閱讀欄裡,張貼我的寫作並加上評語。豐縣中學特批我一個學生進教師閱覽室借閱書刊。推薦我參加江蘇省首屆作文大賽。她在教室隔壁走廊裡給我談心,讓我把理科改報為文科,鼓勵我考新聞系……這些,對於從偏遠鄉村剛剛進入縣城神聖學府的一個少年來說,都是十分震撼的人生片段。她給了我自信、自豪。善之本在教,教之本在師,她用言行做了最好的詮釋。

春暖花開,陽光燦爛的四月,高二班四男生三女生,神秘地約王老師來到階梯教室。她略帶詫異又滿臉笑容的樣子親和力十足。我們給她談了一個夢想----創辦文學社,我們共同起了一個名字,叫秀竹。沒有揭牌,沒有祝語,豐縣中學第一個文學社悄然成立,作為社長的我負責寫作文、選其他學生的作文,王老師主動擔負起編輯、排版、印刷的工作。

一個月後,《秀竹》首刊與大家見面了。捧著墨香四溢的薄薄的一張《秀竹》,我們臉上帶著笑,眼中噙著淚,那份成功的喜悅甜透了整個夏季。就像“黃洋界上炮聲隆”一樣,其實只有一發炮彈打響,我們只出了一期就因學習和我的懶惰而擱淺了。二十多年過去,我陪領導去豐縣中學檢查工作,意外發現了一摞刊印到98期的《秀竹報》,霎時間思緒穿越,彷彿撥動一脈相承的血緣之弦,整個心都隨之顫抖跳躍了。

从偏远的农村小学到丰县中学,这几位语文老师我终生难忘

滿口南京話的劉傳海老師教我們高三語文。他教風硬朗,從教四十餘載,桃李滿天下,春暉遍四方。他個子矮小,聲若洪鐘,是位話語拗口、神態嚴肅的老人。印象最深的是他腦門放亮,聲拖長腔地講文言文:子曰,求...啊...,身子隨著聲音的拉長而不斷後仰、後仰。

他喜歡讓學生自己上臺朗讀自己寫的好作文。最喜歡聽他的那句話:“當然,寫的最好的還是張雪峰同學”。同桌的光華同學不服氣,他問我:“咱們都一樣趴到桌子上寫,怎麼你總是85分,我的總是80分?”於是,我們兩個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各自寫了一篇作文,互換名字交上去。結果是,寫我名字的依然得85分,依然讓我去朗讀,劉老師的講評至今讓我如芒在背:“其他同學聽聽,人家怎麼寫的細節,怎麼處理的結尾”。

星月依舊,青春已遠。生活的車輪總是和心中期望有所不合。當年的同桌光華,畢業於江蘇省師範大學中文系,現在是著名的語文教師。身材瘦弱矮小的敬新成為一名警察。憨厚老實的培明,研究劉邦,功底深厚,文筆老辣,文章屢見報端。

我考進南京司法學校,學習法學,激情四溢的文學情節從此捆縛於稜角分明的法律框架。這就是生活,我看著它奔跑,卻無能為力。彈指瞬間,白駒過隙,季節的輪迴中,歲月抹去了諸多浮沉,把往事留在心的角落。

如今耄耋之年的劉老師,身體依然硬朗。每隔一段時間,他總能在不經意間走進我的辦公室,門崗攔了幾次後,終於知道請他熱情進門。聊聊天,說說話,慈愛地看看他的學生,然後蹣跚離去。我囑咐他,別再騎自行車了,又不遠,走著過來就可以,再來,先打個電話。他和當年被囑咐的學生一樣,總答應的很好,沒有一次聽話。

从偏远的农村小学到丰县中学,这几位语文老师我终生难忘

三尺講臺,三寸口舌,三千桃李;十年樹木,十年風雨,十萬棟樑。老師之恩,誠過於天地。偶然回眸,歲月不居;往事歷歷,此情切切,心思潮湧,提筆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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