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造星流水線:不許請假 不許戀愛 汗水擰滿半桶才過關

閱讀提示:經紀公司會列出一系列“監控私生活”的嚴苛規定,比如:不許請假,不許帶手機,不許隨便回家,不許談戀愛,只要經紀人喊話,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必須在5分鐘內出現。

一個李勝利,踢爆了韓國娛樂圈。

潘多拉盒子打開了,齷齪秘密滿天飛。“李勝利事件”扯出了一串狐朋狗黨:solo出道的搖滾歌手鄭俊英、FTISLAND隊長崔鍾訓、Highlight的rapper龍俊亨、CNBLUE的吉他手李宗泫……

曝光名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越來越多。韓國娛樂圈,令東亞無數少男少女夢寐以求的造星夢工廠,在醜陋、慾望、黑暗的人性推演中瓦解。

雖然李勝利和鄭俊英先後發表退出娛樂圈的公告,試圖平息公憤,但公眾的追責之勢不休。曾經俘獲萬千迷妹的“韓流”,從萬人簇擁到跌落神壇,公眾的眼睛越發看清,韓流,固然造星一流,但不是清流。

韓國造星流水線:不許請假 不許戀愛 汗水擰滿半桶才過關

韓流神話“神在哪了”

2018年10月,美國《時代週刊》雜誌封面,Big Hit娛樂經紀公司推出的防彈少年團成為主角,這個成立於2013年、由7名21至25歲青年組成的“偶像團體”,不僅受邀赴聯合國演講,還在AMA上拿下韓國首個最受歡迎社交藝人獎,就連《時代週刊》都高調地評價其“next generation leader(下一代領袖)”。而這些“年少有為”的褒獎,並非偶然。

從裴勇俊到李敏鎬再到宋仲基,從金喜善到全智賢再到少女時代,只有5000萬人口的韓國,似乎每年總能製造出幾個紅透亞洲的明星,讓無數粉絲為之瘋狂。據韓國外交通商部旗下國際交流財團發佈的《2018地球村韓流現狀》顯示,截至去年年底,海外113個國家韓流同好會達到1843個,會員共計8919萬人,預計2020年韓流海外粉絲將超過1億。

粉絲的忠誠度需要經營,一套成熟完備的造星機制十分關鍵,上世紀末金融危機,韓國確定“文化立國”的發展方針,將韓劇、電影等定為重要的文化軟實力,“韓國星工廠”SM公司老總李秀滿20世紀70年代初涉歌壇,1989年從歌手退居幕後的他,憑藉敏銳眼光,創辦了SM娛樂文化公司,公司旗下的HOT、SES、神話、東方神起作為第一批偶像天團,曾在全亞洲掀起了“韓流”效應,開創了韓國企劃公司新時代。

JYP、DSP……韓國娛樂公司不下數十家,SM之所以能在諸多強勁對手中獨佔鰲頭,與其細緻的分工有關,據資深經紀人安某透露,SM公司下設有發覺“未來之星”的選秀部;訓練新人的培訓部;把握市場走向、體現歌手風格的唱片生產部;後期製作的唱片製作部;宣傳銷售的市場營銷部,以及負責廣告演唱會的代理部,所有部門統一為包裝藝人服務。

“所謂包裝,就是在一件本來就很好的東西上,再披一件華麗的外衣,放大你的優點,掩蓋你的缺點。”韓國DR公司中國藝人部經理沈凌稱,巨頭娛樂公司往往在藝人出道前就開始“砸錢”,為藝人制定詳細的發展計劃。組合是經紀公司最喜歡也最擅長製造的娛樂產物。“三到四年選拔淘汰,推出最新組合,因為組合可以滿足‘眾口難調’的尷尬,確保公司投資不全部沉沒。”資深經紀人安某告訴《新民週刊》,公司還可以根據組合中的人氣,確定下一步重點推出的巨星。

娛樂公司在藝人商業推廣上也是奇招百出。為了搶佔資源,偶像低齡化十分普遍,寶兒出道前只有11歲,面試時才小學5年級,近年來推出的韓國新星,也大多隻有18、19歲,練習生年齡則更早;韓國某娛樂公司樸社長說,“從練習生到出道藝人,定位、曲風、形象,都會在培訓時定下來,就算藝人有創作天賦,公司也不會私自改變,而是按照既定路線,最大程度地規避風險。”

精雕細琢後,如何讓新人迅速被大家認識,是經紀公司下一步要考慮的事。為了保持名氣高位,藝人要輪番參加綜藝、演出、晚會增加曝光率,當紅男團“SHINee”剛出道時,成員崔珉豪因擅長體育項目,成為KBS競技類節目《出發吧!夢之隊》的王牌選手,辨識度在團隊中一路飆升;當年super Junior成員韓庚因簽約政策限制,為了抓住上鏡機會,堅持帶面具上舞臺的畫面,至今仍是業界“奇聞”。

在“快速生產—快速流通—快速淘汰”模式下的“韓國造星工業體系”,無論是宋仲基暖心的笑容,金秀賢的冷若冰霜,還是金希澈的特立獨行,本質上都是工業化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標準產品,以吳亦凡、鹿晗、黃子韜和張藝興“歸國四子”為例,韓國輸出的明星資源,固然競爭力“能扛能打”,但可複製率高、缺乏個性模式化,加之傳播媒體資源上的壟斷性,必然孕育出金錢腐敗與潛規則的病態泡沫,優化迭代顯侷促境況。

流水線上的“圈錢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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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娛樂公司不惜重金打造“天團”“巨星”,當然是要收回成本的,藝人也會在與公司的自由博弈中幾番掙扎。據統計,十幾年間,韓國娛樂公司解約、出走事件屢有發生,HOT出道5年後解散、神話組合6人集體跳槽、韓庚與SM公司解約,“歸國四子”相繼解約……苛刻的“奴隸合約”、賺錢機器的命運、無法找到個人發展平衡點,都是散夥的導火索。

韓庚參加訪談節目《圓桌派》時,談及選擇回國的原因:不喜歡公司把控自己所有的形象,三十歲想從組合“蹦蹦跳跳”轉型為實力演員,公司不允許,與高層談判無果後選擇了回國。時間回到2001年,韓庚參加了韓國SM公司在中國舉行的“H.O.T.China Audition Casting”選拔活動,以3000:1的比例在眾多參選者中脫穎而出,成為了一名韓國練習生,從那時起,他開始了韓國魔鬼訓練營的偶像養成記。

據來自中國的練習生王蒙(化名)口述,練習生每天除了長達十幾個小時的歌舞和體能訓練,還要定時“鏡頭測試”,調整站姿儀態、談吐應對、穿著打扮等,不符合標準的學員,還需專人評估是否整容。有練習生曾爆料,老師為了考察練習生用功與否,給每個人準備了一個小桶,每天練習完要大家將衣服擰乾,汗水裝滿半桶才過關。

平時生活也極為艱苦,15人擠在一個宿舍,每天早晨上廁所需按照“放水順序表”,誰先誰後都有規定;飲食方面,練習生得遵照營養師的菜單進餐,不論練習多麼辛苦,每天的熱量都要控制在1000卡路里內(相當於兩碗拉麵),餓了只允許喝白開水。“練習生也分A、B、C,我當時在最低的C組,只學基本動作,一個甩手動作就要練一整天。”王蒙說,只有優秀的練習生才能一路晉級到B組、A組,配備經紀人、舞蹈老師,作為出道團體培養。

別以為到了A組,出道就妥妥了,經紀公司會在每個月測驗培訓成果,但凡不及格的學員,隨時都要“捲鋪蓋走人”,經過兩年的培訓週期,會有近50%的人被淘汰,即使沒有被淘汰也不一定會出道,練習生長達七年的EXO隊長Suho曾在訪問中透露:“我跟SHINee的泰民、鍾鉉關係很近,但他們先出道了,我心裡特別著急,因為同期練習生當中,就剩我。”即使最終出道了,經紀公司也會列出一系列“監控私生活”的嚴苛規定,比如:不許請假,不許帶手機,不許隨便回家,不許談戀愛,只要經紀人喊話,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必須在5分鐘內出現。

要求雖苛刻,韓國每年仍有無數懷抱明星夢的青少年前赴後繼,而這也催生了一批針對選秀的唱跳學校。韓國首爾江南高檔社區的唱跳培訓學校Def Dance,每月收費200美元,共有1400名學生,其中最小的僅8歲。

“我們每年都會進行50萬人次海選,但選中的練習生不到10人。”正在為SM娛樂籌辦新學院的崔真永解釋道,擅長唱跳、勤奮有個性、遵守紀律的“良好品格”,是公司選拔練習生的關鍵標準,但這並不能保證成功。在每年近20個新組合出道的韓國,擁有完美面孔和身材,才是真正的“必殺技”,但這個必殺技,在殘酷淘汰機制下能延續幾年,誰也無法定論。

“藝人深知自己火不了幾年,迅速火起來的明星就會快速圈錢。”《來自星星的你》男主角金秀賢一年幫老闆賺了120億韓元(約合7000萬元人民幣),而其所屬經紀公司Keyeast在1年內實現股價翻三倍的佳績,之後過氣;宋仲基接棒,在巔峰時期接了近百條廣告,全部拍完有韓幣1000億元(約6億元人民幣)入賬。但光鮮背後呢,在市場空間過度飽和的情況下,韓國藝人被“高壓政策”壓榨到極致,睡不夠、吃不飽、收入少,美國媒體直言:韓國娛樂圈就是真實版《飢餓遊戲》。

畸形產業下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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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魔鬼訓練的幸運兒們,常以4—12名成員的形式組合出道,在音樂節目中表演首支單曲,初次亮相後,大多數人被迫簽下“賣身契”——在償還了公司所有債務後,只能獲得極小部分收益。紅極一時的HOT每賣出一張唱片可得100韓元,平攤到每人只得20韓元(人民幣0.16元 ),再減扣掉版稅,只剩下7韓元(人民幣5分錢)。“和公司簽約後,感覺自己就像被貼上主人標籤的奴隸。”分成一般為七三開或八二開,新人甚至是九一開。”有練習生直言,奴隸合約、苛刻待遇,催生了抑鬱症,不幸福,收入不穩定,壓力大,成為了韓星付出生命代價的共同理由。

2017年12月18日,韓國SHINee成員金鐘鉉因不堪壓力選擇自殺,在發給姐姐的最後一條短信上說道:“至今為止真的很辛苦,請把我送走,辛苦了,這是我的最後的問候”。

2011年4月18日,通過“Super Model”選拔脫穎而出的韓國女星金宥利,服毒自殺,年僅22歲,她早在2005年寫過“韓國模特兒舞臺太小,想出名是很難的事情”等話語。

2009年3月7日,因出演韓版《流星花園》而嶄露頭角的年輕女演員張紫妍在家中自殺,遺書字字血淚。她的原經紀人劉某在博文中寫,“娛樂圈打拼的人,會明白紫妍為什麼選擇死亡”。

據韓國議員針對女藝人的一項調查顯示,逾43%的受訪者曾被迫陪酒;12%的受訪者曾被迫或被要求提供性服務來換取金錢回報或工作機會;逾37%的受訪者曾在陪酒場合受到暴力對待或惡言謾罵。而近日炒得沸沸揚揚的“李勝利事件”,施暴、吸毒、性侵、性賄賂、共享不雅視頻……更是從娛樂圈波及了韓國社會。

有分析指出,韓國娛樂造星產業的病態,在“圈錢”心態下越發畸形,動用舉國體制來造星繼而將標準化產品推向國外,其本質就不是一種人性化的產業機制。快速推陳出新,迎合市場背後,少了持續性經典品牌的打造能力,其娛樂產業對待明星基本是竭澤而漁的訂單式創作模式,很難看到單個明星產品被打造成持續性的、經得起時間考驗的。

另一方面,根源在於資源分配過於集中。在韓國,推廣與播出渠道主要依賴電視臺,恰恰韓國電視媒體都壟斷在三大財團——KBS、SBS和MBC的手上,三巨頭掌握著藝人的生殺大權,可以隨意封殺不聽話的藝人,制定並滋生各種腐敗與潛規則。藝人在高壓、不人道的發展下,星途上升空間極端受限。

韓國經紀公司的高壓模式是狹窄娛樂空間中的必然產物,也的確培植出了大量人氣實力兼具的韓流明星,但一而再、再而三爆出的惡性事件,無疑會挑戰民眾對韓國娛樂圈的信任底線。短視的生財行為,會讓表面光鮮、內裡萎縮無所遁形。韓流發展如何迴歸正道,或許是韓國娛樂界最該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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