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師3天漲粉660萬,大眾對其的支持可見一斑。雖然他動了一些人的奶酪,但是也受到很多正義之士的力挺,柴靜就是其中一位。以下為轉載柴靜發文原文。
文|柴靜
寫在前面:
崔永元說:“我在差不多三四十歲之前,我都活得像一個孩子,特別簡單。我的生活就是我和安娜(崔永元養的貓)這樣的感覺,直到遇到了馮小剛,遇到了方舟子,我才變成了今天這樣一個人,一個完全成熟的人,可以面對世界的人。”
看到崔永元在視頻裡說的這段話,我有點心痛。正如某位知名電臺主持人所言,幾千萬的不納稅,幾千塊的納稅,幾千塊的傻啦吧唧捧紅了幾千萬不納稅的,甚至還替幾千萬納稅的當水軍罵揭發幾千萬不納稅的人”有病”!這世界到底怎麼了?到底是誰有病?
崔老師只是為了社會公義而站出來說話,為什麼還會受到一堆人的死亡威脅?
今天我分享的這篇文章不是為了誰發聲,只是想讓更多的人瞭解崔老師最真實的一面。下面一起看看柴靜的文章吧:
《分家在十月》是他做的,很多人都看過。
在2000年的年會上,看了這個片子之後,我來了評論部。
剛到就趕上評論部的主持人合影。在《焦點訪談》的演播室裡,前排是敬大姐,白巖松,水均益…還有他。
我是剛來的小姑娘,自然而然站在後面。他轉頭看到我,輕輕扶了一下我的胳膊,把我帶到第一排中心他的位置。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後來每一年評論部的年會,看他的主持都是我的大節目,看他在臺上手揮目送,開領導的玩笑,戲噱鋒頭人物,逗逗女同事,但讓大家永遠在最真摯的東西面前掉下眼淚。
臺下眾人呼喝,叫彩,吹口哨。
大家都愛他。
後來常常在食堂遇見他,遠遠看著,面色不太好,我們幾個都為他擔憂。
有次去部裡開會,他晚來,眾人面前,自自然然地說“我的抑鬱症…”
我呆住,只顧看他。
很久後,發短信,去看看他。
他那時正寄望於童年幻夢,一大屋子,都是老電影的劇照,他自己穿了各種各樣的舊年代的衣服,扮戲中人。
我們坐談數小時,他說得病的前後經過。
他說的淡定,我聽得揪心。
再見他,是某個下午。
坐在電腦前頭的時候,突然辦公室門開了,他走進來。
“咦?”我很驚喜。“你找誰?”
“找你。”他坐下了,在我對面。
然後我們聊天,我坐他對面。杜小靜過來說“荷,真象調查的採訪。”
真的,這不似普通辦公室裡的談話。也不是普通的聊天閒談。
他一句寒暄沒有,那麼認真,談的是直見性命的事。
他談的問題我當然不陌生——社會的良知的失去。
缺少希望,缺少堅守的人,讓人想要放棄…
這些話,很多人在攝像機的紅燈面前說,很多人在文章裡說,很多人在喝酒後說。
但是他只是在一個平凡的下午,坐在一個並不熟絡的同事面前談這些。
他談起這些的時候,並不僅僅是在表達,就好象,就好象這些東西都是真的,
就象是石頭一樣,死沉地壓著他。逼著他。
我隱隱地有些不安。
我只能對他說他不能放棄,因為我們需要他。
並不是因為他有名,或是幽默,而是他代表著我心中評論部的——“獨立精神和自由思想”。
還有他身上的真誠,和絕不偽飾,有了這個,他才有勇氣和智慧嘲弄那些可笑而巨大的東西。
大姐找我問號碼,他立刻起身走了。臨走的時候他拉開門又回身說了聲“謝謝”。
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覺得有一點心酸。
今年年會,他仍在臺上。
只是沒有像《分家在十月》那樣的片子了。“評論部,現在也得了抑鬱症麼?”
他站在臺上說,底下悄然無聲。
這一場年會,他親自張羅,請了趙本山,郭德綱…
一個部裡的小小年會,不知他花了多少功夫。
但是陸陸續續,臺下的人有些走了,或是打著手機出去了。
最後一個節目,他請來羅大佑。羅大佑一直坐在場下,喝了兩瓶酒,一直到11點多上場。
大佑也不登臺,踩支凳子抱住吉它,一束光。對著話筒說:“小崔,不怕,我也抑鬱過,不是我們有病,是這個時代有病”。
他們擁抱。
我和大群人離開座位,圍坐在他身後側的地上。
小崔向我招招手讓我去他身邊坐,那裡正對羅大佑坐著,看著他晶光閃爍的雙眼。
我怕擋著大家,腳手著地地爬過去,與他並肩坐。
大佑說“唱什麼?”
“光陰的故事”——四百多條漢子齊聲喊。
大佑輕捻絃索,琴聲清洌。
我們高唱:“流水他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淚的青春……”
我看到對面坐的小宏眼裡的淚水。
後來他說:“知道嗎?不是因為歌聲,是因為我看到小崔熱淚盈眶。”
今年,是他到評論部的十年。我聽過他提起過一個夢。
誰都知道他睡不好,更不要說深度的睡眠。
但只有一次。他說:“我做過一個夢,夢到象白洋淀一樣的地方,和朋友們在船上,能聽見船槳劃過水波的聲音,還有水鳥從耳邊掠過。”
然後他醒來,發現自己睡了三分鐘。
他是一個在這個時代裡,在這樣的夜裡,一直醒著的人。
我只希望他能擁有那個只有水波和飛鳥的,寧靜的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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