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一身學生氣,卻是他第一次愛的人,和她做什麼都不後悔

故事:她一身學生氣,卻是他第一次愛的人,和她做什麼都不後悔

和工作室產生糾紛的工地在酒吧情願附近,初依打著想念老闆娘的旗號去酒吧探聽消息,得知現在工程停工,工人拿不到錢討不到說法集體罷工。

星期六,工地空蕩蕩的,初依喬裝打扮一番,趁機溜了進去,只有零星的幾個工人坐在牆根下,她把手機錄音機打開,然後學他們的樣子盤腿坐在地上,故意攀談起來。

“這裡是幹嗎的啊?”

她一身學生氣,把頭髮藏在帽子裡,揹著雙肩包,語氣也漫不經心,倒不像暗中採訪的記者,但幾名工友還是按照負責人事先囑咐的對外人不理不睬。

初依繼續搭腔:“我家剛搬來,對附近不太熟,我聽這兒每天叮叮噹噹的,啥時候能蓋完啊?”

這回有人開口了,是個叼著菸頭的老漢:“蓋不完了,工地出事了,負責人忙著打官司呢。”

初依順著話問:“出啥事了?”

老漢正要回答卻被坐在一旁健碩的男子打斷了:“你問那麼多幹什麼,小孩子家家,說了你能聽懂嗎?”

初依嘿嘿傻笑:“聽不懂問問還不行嗎?”

老漢在一旁說情:“別嚇著孩子。”然後耐心解釋,“工地出了事故,跟我們一起打工的親戚出事了,其他人鬧著罷工,我們留在這兒要討個說法。”

“出事?什麼事?”

“乘升降梯時摔死了。”

初依聽了,緊緊握住口袋裡的手機:“是操控的問題?”

“不是,質量不過關。你別看這高樓大廈建得風光,其實就是一個空皮囊,淨是偷工減料,能不出事嗎?”男子忍不住說道。

初依賊溜溜地往下問:“那怎麼辦?這麼等著就能等出結果?”

“等唄,官司打贏了就有賠償金了。”

“打什麼官司?偷工減料不應該是他們承包商的錯嗎?”

“誰管他打什麼官司,只要有賠償金就成。”

初依心裡突然竄出一股無名的怒火,她覺得再跟他們聊下去自己得先被氣死,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氣呼呼地走了。

工地四周本就偏僻,從大門到馬路還隔著一條長長的甬道,一邊是高牆,一邊是鐵欄杆,欄杆那一端是植物園,冬季萬物枯萎,這條路顯得格外蕭條。

她把圍巾又多圍了一圈,掏出手機點開剛才的錄音,聲音還算清楚,希望這些對官司有幫助。

這時天色漸暗,路卻長得望不到頭,她加快腳步,卻突然聽到身後踏踏的腳步聲急匆匆地緊隨而來,她沒敢回頭,只是越走越快,直到身後的腳步聲變成跑步聲,她才迫不得已地鼓起勇氣向後看,是剛才坐在老漢身邊的男子。

他們面面相覷,短暫的沉默後,男子徑直朝她走來,初依猜不出藏在他表情下面的是什麼心思,只是突如其來地有些怕,轉身就跑,卻哪裡比得上男人的步伐,很快他就追了上來,扭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在牆上。

初依的擔心是多餘的,男子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他只是去掏她的外套口袋,把手機搶了過去,惡狠狠地說:“看你這副樣子就像個記者,剛才錄音了對不對?刪掉!”

她卻嘴硬:“什麼錄音,你說什麼呢?我才不是記者。”

男人一雙凶神惡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還不承認,我跟在你身後都聽見了,錄音要是洩露出去我們就得不到賠償金了!”

確認這個男人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初依壯起膽子和他周旋:“賠償金就那麼重要?比公道和真相還重要?”

“我哥還有一個小兒子,沒有賠償金我侄子今年就上不了小學!”男人喊道,雙眼通紅。原來在事故中死亡的人是他的親哥哥。

初依終於鬆開了雙手,手機落入男人的手,他找不到存儲音頻的文件夾,用眼神示意初依幫他找,她點開文件夾仍然有些捨不得,手指在刪除鍵上徘徊,就是按不下去。

“我給你侄子拿學費,音頻不刪行不行?”

這個聲音讓初依一瞬間有些晃神,她和男人一齊向旁邊看去,身穿軍綠風衣的魏承軒站在路中央,新月微弱的光亮照在紅牆頂上,他的影子朦朦朧朧地落在雪地上,與越過欄杆的枝丫樹影相互交映,像剪好的窗花。

他從懷裡掏出錢包把所有現金交到男人手上:“相信我,就算你得到賠償金也沒有這些多,姑且官司打不打得贏還很難說。法官不是瞎子,偷工減料的證據隨處找得到,你們沒有勝算。”

男人衡量一番,把錢接過來,手機還給初依,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初依對承軒哥的出現感到意外:“你怎麼在這兒?”又繞著他來來回回轉了幾圈,“這件衣服是我替你挑得那件?”雖然一模一樣,可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好像……太新了。

“路過。”他雲淡風輕地把她的疑問帶過,“你們工作室的事我聽說了。”

初依不好意思:“又讓你破費了,錢我會還的。”

“不要緊,權當我做慈善好了,工人不易。”他笑著說,“遇見你正好,我去你那兒拿點東西。”

承軒哥的儲物間堆了很多厚厚的醫學書籍,初依每週打掃一遍這個房間,東西放在哪裡她最清楚。她讓承軒哥坐一會兒,然後按照清單幫他找需要的書和物品。

這間單身公寓被初依佈置得很溫馨,魏承軒到處看了看,發現放在玄關處的白色紙袋,裡面是那件真正的軍綠風衣,他身上這件是為了矇混過關臨時讓四叔訂購的,之前他一直擔心如果買不到可怎麼辦,幸好,還剩最後一件。

初依把東西整理成箱交給他:“承軒哥,你要的都在這裡,你檢查一下。”低頭看到他腳邊的白色紙袋,“啊,這個一直忘了還。”

魏承軒首先把箱子裡的東西核對一遍,確認無誤:“謝了。”做戲要做全套,初依既然提到了這件衣服,他又不能不接茬兒,便自然而然地問,“什麼忘了還?”

初依把衣服取出來,展開:“喏,和你身上這件是同款,巧不巧?我之前不是在情願上班嘛,金豪找我麻煩那次是我們少爺幫我解的圍。這件衣服是少爺的,我記性差,總是忘了還。”

魏承軒牽強地笑笑:“是挺巧的。”

這時候單思思的電話打進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好沒意思。”

魏承軒無奈:“沒意思就回香港,我的小廟容不下你這尊觀音。”

“世上最無情的就是你!眼裡只有初依,沒有別人!死腦筋!呆頭木魚!”單思思抱怨。

魏承軒捂著話筒,看了一眼初依,匆匆說:“老實待著,這就回去了。”

掛斷電話,初依在一旁笑嘻嘻:“女朋友?”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抱上箱子告辭。

初依送他到門口,魏承軒剛出門就停下了腳步,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身休閒裝扮的謝皖江手裡拎著她最愛吃的唐家小籠包站在樓道里,走廊到處瀰漫著包子的香氣,還沒吃飯的她肚子應景地叫了起來。

風水輪流轉,在獨克宗古城,他和初依穿著睡衣出現在魏承軒面前,現在他們的位置恰好換了過來,原來這種感覺是那麼的不舒服。

可他又不能不分青紅皂白隨便發脾氣,這是魏承軒的公寓,或許他只是順道路過,況且他們之間有著從小到大的情誼,即便這麼說服自己他還是一句話也不想說,臭著一張臉,上面寫著“別靠近我”。

初依解釋承軒哥來公寓只是單純地取東西,為了哄謝皖江高興,她拿出下午在工地時費盡心思得到的錄音:“你聽你聽,我好不容易才錄下來的。”

她卻沒有得到預想的效果,謝皖江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他一把奪過手機:“你竟然一個人去工地了?”

初依怔怔地點頭,嘿嘿傻笑,把來龍去脈說清楚:“我去工地當臥底了,厲害吧?”

謝皖江喝道:“胡鬧!”

初依被他嚇住了,愣在原地:“皖江……”

“誰讓你去的?臥底?你當在玩過家家嗎?幸好魏承軒及時出現幫了你,不然會發生什麼你想沒想過。對方是個男人,萬一真有個歹念你怎麼辦?這只是一條錄音而已,刪了又怎樣,官司不會因為這條錄音就定輸贏!”

初依委屈極了:“一條錄音而已?謝皖江你要不要發這麼大的火?我是好意,我也是想幫你,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

“不行。我告訴你,當初我妹妹就是因為做臥底才死的,我不許我愛的人涉足任何危險的領域!你要是再敢這麼不自量力,我以後就把你綁起來,讓你哪兒都去不了。”謝皖江是真的生氣了,開啟狂躁模式。

初依被他這副可愛的樣子逗得哭笑不得,也終於理解了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想起他妹妹的死,不禁心酸。

她走過去,揪住他的衣角,搖來搖去:“皖江,我錯了,是我不知輕重擅自行動,對不起。”她很少喚他的名字,平時都連名帶姓稱呼他。

撒嬌這招對謝皖江很受用,他最開始懶得理她,又捨不得不理她,真是拿她沒辦法,最後投降,語氣柔和許多:“我剛才口氣有些重,嚇著你了,其實我是……”

初依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你別說,我都懂。”

都說時間在人身上用足了功夫,能讓你輕鬆忘掉過往,可活得越長就越明白,時間在撒謊。

快樂只是一時,痛苦卻可以永生,有些事就算過得再久,回想時仍然會心如刀割。

小時候弄丟心愛的洋娃娃會哭上好久,彷彿天都要塌下來,許多年後似乎還能記起眼淚的味道。

長大後失去第一次愛的人,才切身實際地明白什麼是痛徹心扉,哪怕相忘於江湖,垂垂老矣時仍然忘不掉初愛的模樣。

而對於謝皖江來說,他的妹妹是他心口永遠無法痊癒的傷,她不想讓他回想。

可是這一次他並沒有迴避:“依依,五年前我們在賭城被人跟蹤襲擊,我想你沒忘吧。”

“沒忘,那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她不懂他為何突然提起五年前的舊事。

他自責地說:“我總在想,如果當初我能細心一點,照照或許就不會出事了。我們在賭城遇襲,南潯在國內出車禍,數月後照照過世,這三件事明明息息相關,我卻沒有警覺。”

初依的後脊樑突然冒出冷汗,她以為只是巧合。

“在我去拉斯維加斯之前,南潯來機場送我,然後鄭重其事地把U盤交給我保管,後來才知道里面存著天水集團的犯罪證據,還有他提前寫好的遺書,他早就意識到有人會加害於他。”

“天水集團?”初依以為自己聽錯了。

謝皖江坦白地解答了她的疑惑:“沒錯,照照和南潯一直在天水集團做臥底。”

她驚駭不已:“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天水集團的少爺是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這也是為什麼我急著讓你換工作的原因,情願是天水的附屬產業,我不希望警方調查時連累你。”

“什麼調查?”初依莫名有些緊張,可天水集團的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已經離開情願了,按理說不需要擔心才對。

她的目光在玄關處的紙袋上飄來飄去,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道為何心神不寧。

“五年前金豪是天水集團的高層,他受少爺的指使製造了南潯的車禍,並且審訊時親口承認最後一次看到照照是在少爺的車上。這麼多年警方已經掌握了天水集團充足的犯罪證據,紀南潯這次回來就是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初依竭力去消化謝皖江所說的話,終於捋清脈絡:“那你一直調查妹妹的死因,為此招來的殺身之禍也是少爺做的?”

謝皖江坦白:“是。”

初依感覺渾身發冷,她不信自己竟然深入虎穴,在涉嫌命案的集團中工作了這麼多年。

可是轉念一想,又深感荒唐。

如果她沒有辭職,現在還在情願做泊車小妹,那她仍是天水集團的一分子,這麼多年她藉助天水集團做避風港,老闆娘待她很好,身邊的每一個同事都親切地喚她“依依姐”。在遇到金豪的騷擾時是少爺救她於危難之間,若單論這些的話天水集團對她沒有任何傷害,她感謝公司給她飯碗供她生存還來不及,又怎會怕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慌忙搖了搖頭,怎麼能這麼想,錯就是錯,人命關天,不容姑息。

她說:“皖江,惡有惡報,總有一天他們會得到應得的懲罰,為照照討一個公道。”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堅信自己黑白分明,卻不知就在不遠的將來,她竟也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人無好壞,事無對錯,紅塵俗世,諸多無可奈何。

這天晚上初依輾轉反側,無法安睡,白色紙袋裡的風衣讓她心煩意亂,她決定抽空就把它拿給酒吧老闆娘,託她把衣服還給少爺。

得知天水集團和謝皖江的關係,她本能地要和天水集團劃清界限,又怎會知曉冥冥之中上帝和她開了一個玩笑,讓她躲不掉,逃不了,只有畫地為牢,見招拆招。

2014年1月11日凌晨1時27分,雲南香格里拉縣的獨克宗古城發生大火,火勢蔓延一夜,多間店鋪、客棧、民居被毀。芸朵客棧也在其中。

初依清早看到新聞心情差到極點,正要給謝皖江打電話就收到了他的來電。

災後當地居民需要轉移,客棧受損,老闆決定先回上海,謝皖江搭早班飛機去雲南幫朋友處理災後事宜。

在送他去機場的路上,初依一直悶悶不樂。

“怎麼了?”謝皖江擔心地問,“不想我走。”

她搖頭:“我想和你一起走。”

謝皖江拍拍她的手:“算了,還是不要去了,去了你會哭鼻子的。”

初依扁了扁嘴,眼淚真的要下來了:“為什麼呀,那麼美的一座古城,一把火就全沒了,太殘忍了。”

獨克宗古城對她而言就像五年前的拉斯維加斯,是一座記載著她和謝皖江回憶的城市。

她跋山涉水轉了無數趟車才來到這裡,看到了觸手可及的天,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建築類獎項。

她記得和謝皖江在火車上的偶遇,還是他泡的方便麵吃起來比較香。

在世界上最大的轉經筒前,他們的頭頂飛揚著五彩斑斕的經幡,遠處是連綿無垠的雪山,身邊有他的陪伴,嵌刻著紅珊瑚和綠松石的手搖轉經筒是心照不宣的紀念,還有他送給她的銀簪,一起走過的石板路是說不盡的愜意安然,這些她都銘記心間,偶爾想起也要感嘆一番,原來和他的回憶都很甜很甜。

這樣一想,那些廢寢忘食學習軟件,熬夜作圖的日子似乎也變得有趣起來。

她期盼著老去的那天,和他一起回到年輕時走過的地方,看一看當年住過的客棧,聞一聞開在山間的野花,找一找青春的影子,現在卻是妄想,一座城因一場火毀於一旦,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廢墟。

順利抵達獨克宗的謝皖江在臨睡前給初依打來電話,夜深人靜,兩個人隔著千里萬里傾聽著對方的呼吸,沒有肉麻的話,他們關心的重點都在火災上。

謝皖江在當地瞭解到獨克宗古城的消防栓在火災時未能正常出水,而且城內道路狹窄,給消防車通行造成不便,除此之外城內建築多木質結構,火勢蔓延便一發不可收拾,才造成如此巨大的損失。

初依聽了追問:“消防栓怎麼會不出水?”

“據說是上次改造時留下的隱患,現在還不清楚。”

“那起火原因呢?”

“也在調查。”

下水道、消防栓、電梯內的緊急呼叫系統,這些看似和自己沒什麼關係的東西往往用處巨大。謝皖江在大學時曾經對城市規劃很感興趣,他覺得這門學科就是用藝術去平衡人類和現代社會的關係,和蓋房子相比它更立體,考慮的因素也更多。

可人類總是愛拿生命開玩笑,當因素過多無法面面俱到就選擇輕視,然後默默祈禱它沒那麼重要,只有釀成慘劇時才明白僥倖的代價有多沉重。

謝皖江希望他參與建造的每一所房子都是供靈魂棲息的港灣,而不是死神的幫手。

在沒有謝皖江的日子裡初依覺得好不習慣,沒人陪她吃夜宵,沒人送她回家,沒人禮拜天清早到她家叫她爬起來晨練,生活好像少了點什麼,她終於意識到愛上一個人真可怕,一旦離開他生活變得索然無味。

幸好年關將至,工作室越來越忙,謝皖江走前留下一堆工作要按時完成,還有一個懸而未果的官司要打,初依和所有設計部的人提起十二分精神加班加點,刻意不去思念他。

只是他每晚睡覺前的一通電話總是輕易撩撥她的心絃,於是在他離開的這幾天她經常抱著電話睡去,醒來看著通話記錄裡顯示長到離譜的通話時間,回想自己睡覺時有沒有說夢話。

年關工作雖多,相比往年在情願的忙碌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每年除夕前幾周情願都會組織派對,場面恢宏,吸引八方來客。

難怪它是市裡有名的娛樂場所,除了尊貴的VIP服務,還經常推出一系列奪人眼球的活動。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紈絝子弟都是用錢買快活的逍遙人。只有推陳出新,不斷製造有趣的娛樂項目才能吸引這幫口味刁鑽的客人。

往年歲尾小半個月是初依最忙的時候,客人多預約也多,一年一度的派對對她而言意味著繁忙和勞累,有錢人才有資格享受,她只負責賺錢養家就是了。

本以為今年離開情願,這場聲勢浩大的派對就和她沒關係了,誰知道下班回家的途中遇到了風姿綽約的老闆娘。她臉上略帶醉意,看到正要走進地鐵口的初依趕緊讓司機停車,踩著高跟鞋追上來,把派對邀請函交給了她。

初依有些受寵若驚,不肯接:“老闆娘,我一個無名小卒您還給我邀請函。再說了,這種場合我去也不太合適吧。”謝皖江和天水集團勢不兩立,她自知現在的身份不能和情願走太近。

老闆娘諂媚一笑:“有什麼不合適,今年少爺難得會來哦。”

提起少爺,初依想起一事,抓住老闆娘的手:“對了,少爺的衣服還在我那兒。老闆娘您要不在這兒等等我,我回去拿衣服,您幫我還給少爺唄。”

老闆娘促狹地拍了拍初依的手:“衣服你還是親自還給少爺的好,這個忙我可幫不了。”

初依受不了老闆娘八卦,急著解釋:“老闆娘,我說過了,我和少爺沒關係。”

老闆娘再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把邀請函塞到她手裡,提起裙子:“依依,你就當賣我個面子嘍,記得打扮漂亮點啊。”說完鑽進豪車,消失在了夜色中。

面對這張邀請函初依整晚糾結不已,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問題。

在情願工作這麼多年,和大家關係都不錯,又是老闆娘親自給的邀請函,不去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可情願是天水集團的附屬產業,少爺也會來,皖江和少爺之間橫亙著的仇恨讓她很困擾。

自從知道了天水集團的真面目再和情願打交道總存了幾分小心,她本不是多麼精明的人,真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更何況皖江不在,萬一遇到突發狀況怎麼辦。

就這樣來來回回反覆思量了許久,初依決定了,去!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萬一,再說老闆娘的面子不能不給,正好順便把少爺的衣服還回去,總放在她這兒怎麼行。

派對結束,她就和天水集團沒半毛錢關係了。

這麼多年初依還是第一次以嘉賓的身份參加情願的年終派對,皖江上次送給她的禮裙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頭髮沒有做造型,隨意地披在肩上。

禮裙足夠引人豔羨,她就只在耳後別了一個精緻的櫻花髮卡,低調又不失隆重。

進入會場她才發現今年的派對主題是化裝舞會,人人戴著彩繪的面具,內場光怪陸離,彷彿置身童話中的魔法森林。

身穿櫻花粉禮裙的初依像小小花仙子,因為沒戴面具很多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她的與眾不同註定她在今晚成為備受矚目的女主角。

混在人群裡的老闆娘很好認,哪怕耳邊音樂聲掩蓋了所有聲響,初依仍然聽得見她和男人的笑鬧聲,她穿越重重人海走過去,首先跟老闆娘打了一個招呼。

老闆娘看到她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瞥到她手裡的白色紙袋,心中瞭然,伸手指了指她的身後:“少爺在那兒。”

初依回頭,那是一道半月門,一層珠簾,簾後坐著一個男人。

他的脊背筆挺,雙腿修長,側身坐在綿軟的沙發上,單手持杯,杯中酒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搖晃。

她慢慢走近,紫色串珠在燈光的照射下璀璨奪目,每一個切面都能映出她的臉。

珠簾後面自成一個世界,沒有狂躁的音樂,也沒有迷幻的燈光。

男人坐在黑暗裡,卻散發著光芒萬丈的魅力。

尺寸與身材完美契合的雙排扣白色禮服,銀色面具繪著鮮豔的曼珠沙華,妖媚至極,神秘莫測。

察覺有人進來男人把酒杯放在桌上,轉身和初依的視線相對。

“少爺,”初依撩開珠簾,“我、我能進來嗎?”

男人卻沒有回答她。

自她高中畢業後,他就再也沒見她穿過裙子,而此時她穿著曳尾長禮裙出現在他的面前,顧盼之間美目流轉,讓人動了心,也動了情。

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世事更迭,滄海桑田,唯有喜歡她這件事沒有變。

他曾告誡自己,沒結果的事別做。可眼前這位不可能的人,他卻不計結果地愛了很多年。至此,他總算明白,這種明知無望的愛是一種癮,除非經歷萬蟻啃噬的痛把它戒掉,否則只有被它折磨,萬箭穿心也是心甘情願,怨不得任何人。

他愛的姑娘心有所屬,他不祝福不嫉妒,只要能繼續愛著她,就很好,很好。

沒有得到少爺的應允,初依略顯尷尬,默默地退了出去。

“那個,”她在珠簾外踟躕,“上次多虧少爺出手相救。這是您落下的衣服,我已經洗好了。”說著她把手伸進珠簾,將紙袋遞了過去。

“放下吧。”男人淡淡地說。

初依依言把紙袋擱在地上:“那我就放這兒了,多謝少爺,打擾了。”便轉身要走。

“等一下。”

咦?

初依回頭,與少爺近在咫尺。

他不知何時來到了門口,與她僅存一層珠簾、一扇面具、一個真實身份的距離。

初依在他挺拔的身影下頓顯渺小,她抬頭怯怯地問:“怎、怎麼了?”

魏承軒掀開珠簾,出現在公眾視野中,一時之間喧譁四起。

少爺的廬山真面目始終是謎,此時大家的目光都匯聚在他身上,光影斑駁,追光晃得初依睜不開眼睛。

待她重新睜眼的時候面前這位尊貴無比的男人竟向她彎腰鞠躬,周到的禮節讓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他彬彬有禮地詢問。

宴會並非正式,但對方是少爺,公然拒絕豈不是活膩了,初依只好硬著頭皮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音樂響起,簡單的鋼琴旋律,Cara Dillon的嗓音宛如天籟,清遠通透。

吵鬧的會場在這首《Lark In The Clear Air》的韻律中寂靜非常,少爺跳得舞步並不難,初依很快就跟上了節奏。

初依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高中某一年寒假,她的物理成績慘不忍睹,承軒哥主動提出幫她補習,兩個人約在市圖書館,一張卷子做完,承軒哥把她做錯的地方全部標出來,讓她自己修改,第二遍還無法正確解答再由他出馬答疑解惑。

兩個小時後她終於把不會的全部弄懂,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趴在桌子上再不願起來。承軒哥為了獎勵她出去買午飯,她隨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MP3,插上耳機聽到的剛好是這首歌,然後單曲循環。

中午的圖書館異常安靜,一列列書架後是專心看書的讀者,翻書聲清淺細微。

投在地磚上的光影,跳上窗臺的流浪貓,凝結在玻璃上的窗花,還有沉浸在音樂世界裡的初依都是讓人賞心悅目的小情懷。

她閉著眼睛,濃密的眼睫輕輕顫抖,魏承軒悄悄地把飯盒放在桌子上,就這麼默默注視著她,一眨眼不知多少年。

這是她喜歡多年的歌,如今也是她專為謝皖江設置的來電鈴。

“嘶。”魏承軒被她不小心踩了一腳。

初依嚇壞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遭打量他們的人太多,她跳著跳著就有些緊張。

“沒關係。”他說,同時收緊臂彎將她帶入懷裡,“別管他們。”

初依嗅到他身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消毒水的味道,在被濃烈的香水薰染過的場所,這種味道的辨識度很高,她的心臟咚咚跳,不知在提心吊膽什麼。

一曲結束,雙雙行禮,初依毫不避諱地看著他的眼睛,猜測著掩藏在面具後面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她的直視讓魏承軒心虛不已,他匆匆離開,回到珠簾後,恢復了孤身飲酒的姿態。

初依鼓起勇氣向他走去,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抬頭一看,是謝皖江。

“你怎麼回來了!”她驚喜非常,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

身穿黑色西裝的謝皖江笑得牽強,單手扣住她的後腦勺,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我要是再不回來你就要被別的男人拐跑了,來這裡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不是讓你離天水集團遠一點嗎,嗯?”

初依理解他對少爺心存顧忌,捧起他的臉大大方方地親了一口:“不想你大老遠還為我擔心。再說我只是來還衣服,又沒做虧心事。”

去一趟獨克宗古城看到災後廢墟已經夠讓他心煩,剛才站在一旁又看到她穿著他送的裙子和魏承軒跳舞,心裡愈加不痛快。

此時他卻因為她的一個吻,一個眼神,一句話讓壞情緒煙消雲散。

今晚的她美得不可方物,舉手投足流露著小女人的味道,讓思念成疾的他情不自禁地把臉埋入她白皙的脖頸:“跟我回家我就信你沒做虧心事。”

初依覺得脖子有些癢,這一刻的謝皖江比小男孩還難哄,她嘴上答應著,眼睛卻偷偷瞄向珠簾後的少爺。舞會過半,大家紛紛摘下面具,唯獨他,仍然戴著銀色面具坐在角落裡,孤獨的背影像一道與世隔絕的屏障。

她隱隱覺得少爺似曾相識,像認識許久的故人。

她把這個念頭藏在了心底,沒有對任何人說起。

一進謝皖江的家門烏雲團就飛奔著來巴結未來的女主人,謝皖江卻殘忍地把小萌物抱起來丟進了客房,關門前還不忘往裡面放一盆貓糧轉移貓君的注意力。

清除了房間裡唯一的電燈泡,謝皖江直接把初依抱進了臥室。

他坐在床邊,唇角浮現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她剛蓄起的頭髮,手掌撫過她的眼,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謝皖江撥開擋在她額前的碎髮:“你可真的想好了?”

她點頭。

這是她愛的男人,這麼珍貴的東西不給他,還能給誰呢?

疼痛過後,初依舒舒服服地睡著了,她像一隻八爪魚緊緊地黏在謝皖江的身上,毛茸茸的小腦袋在他懷裡蹭來蹭去。

謝皖江無奈,輕聲喚她:“依依?我們起來,洗完澡再睡好不好?”

“不好。”她在睡夢中回絕他,她好累,一點都不想動彈。

很快,初依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夢裡濃郁的玫瑰花露將她包圍,有人在替她按摩,指肚又軟又輕,溫柔備至。

她輕輕地咂嘴,囈語般說:“好舒服。”

謝皖江將躺在浴缸裡很享受的初依重新抱回房間,壁燈暖融融地照著她嬰兒般可愛的臉。熟睡的她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美得不妖不媚,卻又攝人魂魄,移不開視線。

他從床頭抽屜取出電吹風,調好溫度,為她把頭髮吹乾。

  初依的夢裡天氣很好,陽光很暖,溪水潺潺,徐徐春風吹亂了她的髮絲。

第二天,她醒過來身上又酸又疼,翻身,床邊空蕩蕩的。

她隨手抓過謝皖江的白襯衫套在身上,在鏡子前興奮地轉了好幾圈。

烏雲團從外面跑進來,柔順的灰毛沾了一塊塊白色泡沫,她把烏雲團抱在懷裡,趿上拖鞋出去找謝皖江。他正在陽臺上晾床單,清新的空氣和洗衣粉的味道讓人心曠神怡。

烏雲團掙開初依的懷抱興高采烈地去撲漂浮在半空中的彩色泡泡,藍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些小精靈,和它們玩得不亦樂乎。

初依像貓一樣悄悄走到謝皖江的身後,緊緊抱住他:“早安,謝先生。”

謝皖江握住她的手,吻她的掌心:“早安,謝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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