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石榴
對於曹曦文來說，從“戲路寬廣、角色多變、演技炸裂的靈氣演員”到“搶男主商戰戲，搶女主獨立人設的戲多女二”，只需一夕之間。
轉折點發生在12月2日。
《你和我的傾城時光》播出過半。“這個劇我現在真的是越來越看不下去了為啥覺得男女主戲份這麼少呢？一堆配角戲那麼多，我真的很不想看配角們談戀愛啊。”
當趙麗穎和金翰的戲份幾乎等同於預告，觀眾的不滿終於爆發。
一天時間內，#你和我的傾城時光配角戲多#、#加戲加成格蕾絲傳#、#心疼金翰#、#電視劇裡瘋狂加戲的女二們#依次在熱搜輪了個遍，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多。
曹曦文不得不出面回應，“傾城所有演員和幕後的工作人員都不容易，真的付出了很多，戲能有現在的收視結果，真的是大家的努力和包容得來的，請大家都不要再亂猜測了好嗎？”
呼籲是真誠的，希望是美好的。
只是目前看來，觀眾似乎心氣難平，一時間各方人馬齊齊下場，網絡上正發酵成一場大型的輿論風波。
截至目前為止，網絡上已經出現了大規模的“棄劇說”。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糾結中，劇粉一邊心疼著男主金翰，一邊丟刀片方、演員。
其實，追劇上癮、心疼愛豆的粉絲言辭激烈可以理解，但錯誤歸因終究於行業無益，尤其是在這個影視寒冬之際。
半部好劇的“傾城們”
來時期待滿滿、驚豔四座，行至過半便疲態漸顯、漏洞難掩。類似《你和我的傾城時光》劇情“注水”導致的“半部好劇”現象並不是偶然，反而是這兩年國產劇最普遍存在的情況。
根據《2018中國電視劇產業發展報告》顯示，2011年以來，不論立項總數發生何種變化，單部集數一直保持平穩增長的趨勢，
從2011年、2012年的30-35集，發展至2013年已突破35集。而在2017年，在立項總數以及總集數都在下降的情況下，單部集數依舊穩步上升至39.8集。電視劇集數一路高歌猛進，但與之相對的電視劇的質量依舊並未帶來足夠的驚喜。 電視劇普遍“注水”的現象，也並非“無本之木”：一面是政策環境的根本性改變；另一面則是不得不買的收視率造假惡勢力。
2014年4月，廣電總局出臺“一劇兩星”政策，規定同一部電視劇每晚黃金時段聯播的綜合頻道不得超過兩家，同一部電視劇在衛視綜合頻道每晚黃金時段播出不得超過二集。
自頒佈，該條例就對整個影視行業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最直接的則是聯合採購方的減少，所造成電視臺方面採購成本的急劇攀升，二三線地方衛視已經不再有能力爭奪熱門的電視劇首輪播出權，製作方的賣片壓力也隨之增大。
隨著衛視資源的逐漸緊缺，把控收視率的惡勢力也更加猖獗，爭搶著要從片方的賣劇收入中分走大頭。
無奈之下，以劇集集數分攤製作成本，最大限度攤薄投資成本的“時間換收益”做法成為製片方們不約而同的選擇。
於是，本應是戲核突出、節奏流暢的好故事，出於商業原因，硬生生被大量“湊集數”的水戲拖垮。
去年，人民日報曾陸續發表文章《別讓"注水劇"逼走觀眾》、《用高品質創作擠幹水分》公開點名長篇劇集的注水現象，《擇天記》、《天天有喜》、《隋唐英雄》等熱播劇都榜上有名。
一切看似都是良方，只是伴隨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義正言辭的譴責，一切都還未曾改變。
關於《你和我的傾城時光》的多方交鋒，其實早已經超出了對一部劇的爭議，而是輿論對於整體“注水”現象的報復。
它已經與諸多“快餐”式的消費狀況一道，實現了對傳統秩序的消解，成為了一個最為根深蒂固的頑疾。
絞盡腦汁的“注水”法
“海綿劇”的大道齊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製作方的各顯神通，最近的趨勢是配角碾壓主角獨立成篇。
但認真比較而言，作為增長劇集方式的一種，擁有完整故事線的“配角傳”已算是良心的表現。
畢竟，在事關項目成敗的收益面前，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或許對於觀眾而言，看電視劇如何注水可比看套路老舊的電視劇本身有趣多了。
最常見的方式是“劇情不夠回憶來湊”，在後期劇集裡，最容易出現的是閃回畫面，在“溫故”下，一言不合就開回憶殺，“殺”足了成本，但也“殺”死了口碑。
而更進一步的則是AB團隊、陰陽劇本的“羅生門”事件，鬧得轟轟烈烈的是今年八月的《香蜜沉沉燼如霜》，前期男二戲份多於男女主角。伴隨著編劇張鴛盎的下場，其所披露了劇本從36集到63集的發展路徑、AB兩個編劇團隊，A創作原劇本，B負責注水加戲的“陰陽劇本”說，甚至拋出了前期劇本高度使用對比等，表示後期劇情注水是劇組所為。
而考慮到中國語境，可能還要算上24小時待命的衛視剪輯師的參數，畢竟拉長集數不僅僅是“創作問題”，更是“技術問題”。
作為名副其實的“剪刀手”，今年的剪輯師們曾一度因為綜藝的“惡魔剪輯”而被觀眾討伐。而實際上，他們的作用不僅僅發揮在綜藝節目上，在電視劇的“二度創作”之上，更是一把“好手”。最著名的例子是原定46集的熱播劇《我是特種兵之火鳳凰》，因收視率高，電視臺最終剪長成了62集，40分鐘的劇情前10分鐘劇情回放，後10分鐘劇情預告，實際播出時間只有20分鐘。
可悲的是，儘管已經熟知注水的套路，作為劇情注水首當其衝的受害方——相關的編劇和演員，在其中亦是不具備話語權。
在《香蜜》中，雖至今也不能肯定“陰陽劇本”到底錯在誰方，但張鳶盎所透露的劇集從最初的36集到63集，她所代表的編劇團隊顯然沒有太多發言權；
在《沙海》中，特別出演變成了“張日山”傳，儘管是南派三叔，也不得不在“剛開始只有三場戲，後來一點一點被提到現在這麼多戲份”的要求下妥協，既要背鍋又要收刀。
而如今，再次作用在《你和我的傾城時光》身上，出道近二十年的曹曦文大概也沒能想到，有一天她需要反駁網友的攻擊時，需要說上一句“希望能從38線進步一點點”吧。
拯救“注水”，不能寄望孤膽英雄
既然“注水”不是單一因素造成的行業頑疾，那麼“脫水”自然也不是憑藉片方一己之力就能完成的創作任務。
為了觀眾想看、購片方喜歡，要集結大明星、招攬大IP，還花去兩三年磨製作，但最終的成片集數如果製作方連成本都收不回來，哪裡還有人願意冒險拍劇呢？
再說遠一點，天價片酬、收視率造假、拖欠款項，這三大影視行業頑疾一天沒有徹底解決，電視劇“注水”的現象就不會完全消失。
好在，環境已經開始悄然轉變。
消費升級的話題讓“to B的生意”出現了“天花板”，擺脫了單方面“被動挨打”的觀眾讓優質短劇有了足夠大的市場空間。
尤其是在“碎片化”的互聯網時代，評斷一部劇是否有爆款品相，開始被“生死7分鐘，黃金前3集”的預判言論所左右。這已經不僅僅是是否“注水”的問題，而是如果短時間內不能吸引到觀眾，觀眾會果斷選擇棄劇，劇作也很難在後續引發黏性。
在今年愛奇藝世界大會的現場，一組公開數據清晰的體現了劇集長短與觀眾棄劇率之間的鮮明關係。數據顯示，三年來長劇的棄劇率一直在急速攀升:對於45集以上的電視劇，2016年的觀眾棄劇率是47%，2017年是50%，到了2018年第一季度，再度更新的數字是56%。
與之相對的，則是短視頻行業的高歌猛進。QuestMobile數據顯示，截至今年6月，短視頻用戶總使用時長同比增長471.1%，為7267億分鐘，長視頻則為7617億分鐘，增速同比僅增9.1%，二者已經十分接近。
在短視頻日漸蠶食娛樂總時長的大背景下，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長視頻，更是對傳統視頻行業的巨大沖擊。
在愛奇藝喊響“新短劇時代”的口號後，搜狐視頻和騰訊視頻最先做出嘗試。一部黑色幽默劇《我叫黃國盛》，一部金融商戰劇《東方華爾街》，已經給“精緻短劇”做出了示範。
而更進一步的，則是如今豎屏短劇的入局。11月26日，愛奇藝推出了由網紅辣目洋子主演的豎屏微網劇《生活對我下手了》。截至目前，該劇單日熱度突破5900點，對於每集不過五分鐘的創新型作品而言，雖未爆火，但也足以稱得上是一個理想的成績。
與此同時，騰訊視頻旗下yoo視頻也推出豎屏短劇《我的男友力姐姐》，而優酷也在今年的秋集大會上宣佈將入駐豎屏內容的矩陣。
這背後既是以優愛騰為代表的長視頻平臺平臺用短劇對於短視頻平臺的“抵抗”，另一方面，也是對於長視頻頑疾的一項有效措施。
脫水，或許指日可待。
—The End—
出品|米瑞文化
主編 | 鐵皮小鼓
校對|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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