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NBA樂透球員“寂寞大神”弗雷戴特最近和媒體HoopsHype聊了聊他在中國聯賽的經歷。對話中他曾提到過，之前的隊友經常會找到他詢問如何加盟CBA。
“這種事情一直在發生，他們通過短信、INS和推特給我發信息，都想了解怎樣來中國打球，我試著給他們尋找中國的經紀人，因為沒有經紀人的話球隊是不會和他們聯繫的。中國是一個很棒的地方，我認為能在這裡打球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事情。”弗雷戴特說到。
這些都不禁引發我們的思考：當海外球員希望和中國聯賽簽約時，需要哪些準備工作？是否需要先尋找一名海外經紀人來打理相關事宜？CBA的自由球員和NBA的有何不同？在進入主題之前，關於CBA的一些基礎信息需要了解，CBA共有20只球隊，每隻球隊可以簽下兩名外援。本賽季，CBA的外援名單包括了類似弗雷戴特，莫泰尤納斯，布蘭登-巴斯，斯貝茨，傑森-湯普森和安德魯-尼克爾森這樣的前NBA球員，這些引援都被他們所在的球隊視為重要角色。不過聯賽規定，外援使用規則是2人4節6人次，也就是每支球隊兩名外援，四節同時在場外援數不可超過6人次，同時最後一節禁止使用雙外援。
在NBA以外的所有聯賽裡，中國聯賽能給自由球員提供最高的薪水，這也是為什麼大牌球員在近幾年都喜歡來CBA。比如
馬布裡，麥迪，阿里納斯，慈世平和弗朗西斯等。“如果你討論那些不在NBA裡的球員，幾乎所有人的第一選擇都是中國。很多球員在這裡能賺到7位數。即使是小合同也很划算，稅後至少能賺30萬美元。而且相對於其他聯賽，CBA賽程很短。歐洲的聯賽一般是9至10個月，而CBA只有6個7個月長，而且賽季結束後，還可以繼續返回NBA打球。”一位經紀人這麼說到（因為信息過於敏感，他要求匿名）。
CBA球隊需要為海外球員提供多大的合同呢？據報道，今年夏天浙江金牛俱樂部為韋德提供了一份3年2500萬美元的報價。要知道2016年的時候，山東男籃曾為諾里斯-科爾提供了一年500萬美元的合同，所以像韋德這樣的未來名人堂級別的球員，一年賺個800萬也就沒那麼大驚小怪了。
其他前NBA球員像是唐納德-斯隆（一年270萬美元）和安德雷-布拉切（一年250萬美元）也在過去的賽季裡賺了個盆滿缽滿，這也證明了，只要能讓球隊吸引來明星球員，CBA俱樂部是不惜花天價支票的，尤其是職業生涯履歷裡有NBA標籤的。
我們採訪的所有經紀人都提到了一件事：中國球隊喜歡招募前NBA球員。CBA聯賽共有38個海外引援名額， 不過八一隊除外，因為球隊和軍隊有聯繫，所以一直奉行零外援政策。
“我的客戶裡，所有簽約CBA的球員都是有NBA履歷的，”前經紀人Matt Babcock在接受採訪時說到，“我知道有些球員沒有NBA履歷也和中國球隊簽約了，但是非常少，他們對前NBA球員情有獨鍾。”
“CBA球隊似乎只對前NBA球員感興趣，他們覺得，如果這個傢伙在NBA打過球，肯定差不了。他們也相信如果用這樣的球員去做宣傳的話，觀眾肯定會買單的。我經常這麼和我的客戶這麼說，如果想來中國打球的話，要麼需要NBA的履歷，要麼就要在其他聯賽成為統治級別的球員才行。”另一位經紀人補充到。
假設球員可以達到以上條件，下一步就是尋找球隊開始協商合同。
選擇經紀人和球隊溝通
皮埃爾-傑克遜在NBA和歐洲都打過球，但是本賽季他第一次在CBA亮相就大放異彩，場均42.9分領銜全聯盟。傑克遜表示和CBA談判的經歷與他以往在NBA和歐洲聯賽大不相同。“這是我職業生涯第一次在中國打球，合同談判過程的確有些不一樣。他們不清楚如何讓我適應這裡，只是把一堆數字擺在我面前，然後看我的反應。我曾經和歐洲球隊、發展聯盟球隊以及NBA球隊都簽過合同，所以這邊的流程我並沒有過多的參與進來，美國這邊的經紀人基本上幫我打理了一切。以前我和NBA球隊簽約時，我只能算是邊緣球員之一，所以我會努力適應我的角色。這是最大的不同點。”傑克遜說到。
NBA的自由球員在簽約時，球員會慮球隊的配置，教練，管理層和城市等因素。他們對NBA的各個細節都是很熟悉的，這樣才能幫助他們最終做決定。但是，這些信息在CBA談判中基本上派不上用場。很多前NBA球員簽約CBA後，對他們聯賽裡的對手知之甚少。傑克遜也承認，和隊友見面前他一個都不認識，有些信息還是在谷歌上搜的，而且他現在仍在學習對手的資料。
“說實話，我還不是特別清楚其他球員的情況，包括每隻球隊都有哪些球員，我還在觀察這些球隊，我唯一認識的球員就是弗雷戴特，我的隊友有些都還不認識。”傑克遜說到。
有些球員僱傭海外經紀人來幫他們打理談判事宜，畢竟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這些海外經紀人在不同的城市，球隊和決策人之間更加如魚得水，而且他們與球隊的總經理和教練之間的關係都很熟。
比如，Matt Beyer就是這樣一位的經紀人，他不在中國工作，但他已經幫助很多球員在CBA找到工作。這些美國的經紀人在客戶簽下中國合同之後，仍在給他們提供服務，很大一部分是靠了翻譯的幫助，以及球隊裡那些會說英語的工作人員，他們能夠在這個特殊的領域和文化環境裡提供幫助。
“中國是一個非常大的國家，和西方世界完全是兩個概念。語言障礙和文化差異也需要重視，有時候，你說的話無法傳達出正確的含義。如果一名經紀人想進入中國市場，你需要有人幫你和俱樂部之間牽線搭橋，並且適應中國的文化。”Beyer說到。
“合同簽訂後，經紀人需要確保合同條款被順利執行，比如及時付款，解決糾紛等等。許多日常工作也是我們來做的，而有些美國的經紀人是不負責這些的。比如解決住宿，選擇球員喜愛的食物等等，這也是球員來到一個新的國度普遍遇到的問題，要確保球員場下的需求得到滿足。” Beyer解釋道。
Beyer強調，在來CBA之前，球員需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我會提前告訴球員他們要去到的是一個怎樣的地方。看一看球隊的歷史，問問周圍人在球隊的經歷。他們更換外援是否頻繁？如果你受傷的話，球隊會作何安排？如果你缺陣兩三場比賽，他們會直接把你裁掉還是耐心等你迴歸？教練是誰？誰在管理球隊？曾經有哪些外援為他們效力過？這些都是需要提前瞭解的重要內容。”
由於語言障礙，有時候，美國的經紀人會和中國的經紀人合作，讓當地的經紀人處理和球隊協商的工作，前經紀人Matt Babcock，在客戶即將簽約時也是這麼做的。“當地經紀人會在全國範圍內尋找有意向的球隊，當俱樂部有意時，他們會做為中間人全程為我們翻譯。在NBA時，我直接負責全部溝通的工作，在中國時，大部分都是由合作伙伴完成的。”
2014年，Babcock與合作伙伴幫助前森林狼球員米羅斯拉夫-拉杜利察簽約山東男籃。“首先，為了保證合同的順利執行，我和米羅斯拉夫需要在合同每一頁上都按上指紋，然後球隊管理層的所有人員也做了相同的事，幾天後，我收到了完整的合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紅指紋。” Matt Babcock說到。
“近幾年我注意到，這裡幾乎所有人都會說英語。這邊的合同大概有50頁那麼多，包括了中文版和英文版。而且我們有一條條款是，英文版可以代替中文版。這樣有糾紛的話，英文版就更有說服力。”Beyer說有些俱樂部堅持中文版擁有最終解釋權，因為此前經常發生這樣的情況，有些不靠譜的代理機構私自更改英文版裡的條款。不過大多數的球隊和經紀人還是很專業的，大家的目的其實非常一致，就是讓兩個版本的合同表達出同樣的內容。
協商激勵條款與福利待遇
中國球隊非常喜歡在合同里加上以球員表現為基礎的激勵條款。“幾乎所有的球員和教練，在合同裡都有針對特定比賽的獎勵機制，尤其是客場比賽取勝的話，可以拿到大量的獎金，因為客場取勝相當有難度。”Beyer說到，“還有類似隊史記錄獎和季後賽獎，四分之一決賽獎，半決賽獎，決賽獎和總冠軍獎等等，有些毫無季後賽希望的球隊甚至不會把這些激勵條款放進合同裡。有些球隊還會有個人表現獎，但是球隊不想以此鼓勵外援大量出手來提高得分，只有贏得比賽才能得到獎金。比如你拿了50分但是球隊輸球的話，獎金就沒有了。另外還有類似MVP獎和總決賽MVP獎，但是這個通常比較少見。”
所有這些激勵條款，都是基於球員的實力在籤合同時協商的。球隊不希望外援只專注於個人數據不顧球隊輸贏。而球員更傾向於更加現實，可以完成的激勵條款，以此來賺更多的錢。
一箇中鋒球員在場均達到一定數量的籃板，蓋帽和內線得分後，就可以拿到獎金。俱樂部喜歡設置類似的條款來讓大個子球員打得更強硬一些。而且中鋒球員也傾向於這樣的條款，基本上只要努力打球就很可能拿到這份獎金。
“激勵條款在CBA很普遍，NBA合同裡也會有類似的條款，但沒有CBA這麼常見。現階段並沒有一套完整的制定激勵條款的標準，所以一切都是可以談的。激勵條款在經紀人和球隊相互同意的基礎上制定，只不過根據不同球員以及不同的預期有所變動。”Babcock說到。
一位經紀人告訴HoopsHype，“一些球員對於這些獎金非常著迷，我是說這個真的很奏效。比如一位球員的薪水是100萬美元，球員每抓下一個進攻籃板球隊就會額外支付200美元，俱樂部就是以這樣的形式制定激勵條款的。如果這位球員在40場比賽裡場均抓下5個前場籃板，就能多賺4萬美元，確實很讓人心動。”
這位經紀人補充道，很少能看到球隊設立場均拿到多少分，或者得分上領先全聯盟這樣的激勵條款，因為此舉會導致球員隨意出手，從而無法專注如何讓球隊取勝。
皮埃爾-傑克遜說，在比賽時，他更專注於如何展示出自己全部實力，而不是刻意糾結某條激勵條款，“我的合同裡有很多激勵條款，但是我覺得這在外援裡很普遍，所以你要盡力去完成。我們在這裡的擔子可是相當的重，有許多比賽都得依靠我們的發揮。他們在你的合同裡放入這樣的條款就是為了激勵你，確保你發揮了全部的實力。之前我對這些都不太注意，直到來了這裡，有這麼大的壓力，我會盡自己一切可能幫助球隊取勝。尤其是我現在還要養家餬口，更是得多賺點。”
“在這裡打球，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基本上所有的花費都由俱樂部承擔了，住宿，交通，親朋好友來探望的路費，甚至吃的，當然，這些都是可以談的。” Babcock說到。大部分球員都想把類似的福利加入到合同裡來，俱樂部也願意為他們買單。
“美國球員基本在賽季裡都住五星級酒店，而且完全由球隊買單。另外球隊還會為球員配備司機，無論想去哪都可以帶她們去，這些基本上都是標配。而且這個司機還可以充當翻譯的角色，基本上在任何方面都可以幫助到球員，幾乎是球員的私人助理了。另外球隊還會購買額外的機票，這樣球員的家人可以隨時來探望，當然，家人來的住宿費用也算在球隊頭上。在NBA俱樂部可不會這麼做，但在中國這是很常見的。”一位經紀人補充道。
吃的方面，球隊都配有廚師，可以吃到一日三餐，這些都是免費的。而且有些球隊每月還額外支付球員1500美元，可以讓他們到飯店用餐。傑克遜已經在不同聯賽的球隊效力過，但是CBA球隊對待他的方式還是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真的是竭盡所能來照顧我們，而且你打得好的話，他們會更加照顧你（笑），這方面真的是太酷了。”
此外還有針對經紀人的福利。“當時米羅斯拉夫的合同敲定後，代理費用由俱樂部全額支付，我馬上就收到了合同金額10%的佣金，催都不用催。”
中國不適合所有球員
外援加盟中國聯賽最大的問題就是變化太多。好消息是他們有合同保障，但是球隊很快會去尋找替代的外援。當你聽到一位NBA球員和中國球隊簽約時，也意味著另一個外援失業了。儘管CBA同時只能有38位外援，但是每個賽季簽約的美國球員大概有六七十位之多，因為許多球員由於無法履行合同或者無法達到球隊預期而被裁掉。
“這賽季只打了16場比賽，就有11支球隊更換了16位外援，而且其中只有三個是由於傷病原因，由此可見球隊更換外援頻率之快。”Beyer說到。
艾爾-傑弗森，特雷沃-布克，克里斯-麥卡洛，拉斯-史密斯，阿德里安-佩恩，這些都是之前在NBA打過球的，但是目前都已經被中國球隊裁掉了。其中艾爾-傑弗森今夏加盟新疆飛虎俱樂部的新聞佔據了各大媒體頭條，但是僅過了10場比賽之後就被球隊裁掉，這位33歲的老將場均只得到15.1分7.5籃板， 球隊用尼克-明納拉斯代替了他的位置。
“你要保證自己打的足夠出色，不然就會被其他人替代。”弗雷戴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由此可見外援在中國打球競爭之激烈，即使一位有名氣的球員簽下了合同，也無法保證他們能在這打多久。許多球員覺得自己在NBA打過一兩場球，再不濟也能在中國找到工作，就像加盟一支青年隊似的，需要知道的是，沒有豐厚的NBA經驗的話是很難在CBA落腳的。
“大部分的球員在中國依然沒有機會簽下合同，這就是事實，當俱樂部有這麼多錢，能開出7位數的工資時，他們就會百裡挑一，許多球員認為自己的水平在中國打球綽綽有餘，但是事實並不如此。”一位經紀人說到。而且更糟的是，球員這麼早就被裁掉的話，就很難在其他球隊找到一席之地了。他們在賽季中期成為自由球員，與此同時大部分球隊已經完成了球隊補強，薪金空間也所剩無幾。而且這樣的事情被其他球探看到的話，也會對他們亮紅燈。這就給外籍球員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即使他們能打出驚人的表現，不過一旦有下滑，就隨時可能失業。
“我喜歡把中國聯賽叫做‘狂野西部’，這太瘋狂了哥們，如果你是美國球員的話，要麼拿到怪獸般的數據，要麼收拾行李走人。”一位經紀人說到。有些得分數據真的很瘋狂，我看過CBA的比賽，非常有意思，因為比賽節奏很快，大量的三分投射，而且防守不是那麼嚴。”達柳思-亞當斯就是其中一位排名前列的得分手，上個賽季他場均出手14.7次三分球！有一場甚至出手了24次。不過這些在CBA都很平常。中國確實是能讓球員表現、賺錢的地方，不過有時候看起來還是太混亂了。”
許多經紀人認為最近外援更換的頻率如此之快，其中一個原因是無保障合同與部分保障合同在CBA開始變得普遍了，之前球隊很少這麼做，是因為他們裁掉外援後還要支付全額的薪水。今年，標準化合同開始在中國生效，這種標準化合同可以更容易的讓球隊與球員簽下無保障合同。過去的時候，幾乎所有合同都是全額保障的。所以當你聽說外籍球員被裁時，他們仍然可以拿到全部薪水。現在，越來越多的球員開始籤這種無保障或部分保障的合同了，這也意味著，如果打不出恐怖的數據的話，就拿不到這筆錢了。
“最後我想說的是，那些有才華的球員還是會考慮去中國打球的。”Beyer說到，“如果球隊有需求，能夠付出足夠的薪水，球員還是可以找到一個相對摺中的辦法去和球隊簽約的。但是如果最後都變成無保障的話，我覺得CBA這個市場上類似的外籍人才會越來越少。”
原文：Alex Kennedy
編譯：託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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