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三八大案—紀實(八)

瀋陽三八大案—紀實(八)

醉生夢死

事實畢竟是,汪家哥倆竟然同意把獵槍扔掉,而且這麼幹了。這是為什麼呢?

汪家哥倆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弄到真正的軍用手槍。為了區別於獵槍,他們把手槍叫作“強兵器”。搶劫運鈔車成功,他們每人分得一大筆贓款,有了買手槍的錢,買槍慾念隨之越來越強烈了。獵槍雖然也可以用於作案,但它又大又笨,不便於攜帶。於是,他們想在作案工具上來個“更新換代”,用剛剛到手的贓款買手 槍。孫德林提出“踹”掉王文緒的建議後,他們就藉此來了個順水推舟,把已經完成“使命”的獵槍獻出來,充當了“演”這場“戲”必不可少的“道具”。

在預審員面前,汪家仁說:“我們幹‘事’弄到錢後,就花天酒地,什麼事也不想。”又說:“幹我們這行,有今天沒明天的,搶點錢就花了,填補一下自己 (精神上)的空虛。”

搶劫運鈔車得手,汪家仁分得7萬多元,腰包一下子鼓了起來,又有了尋歡作樂的錢,汪家仁離不開的,一個是酒,一個是女人。汪家仁愛喝酒。雖然每次喝得不多,一天卻要至少喝三回,甚至喝四五回。以前,他在瀋陽東站貨場蹬“倒騎驢”拉腳,幹一天活兒很累,回家後喝點酒解解乏。 自從上了孫德林、汪家禮的賊船,幹起殺人搶劫的勾當後,酒又成了他緩解作案後的緊張心理,麻醉自己的東西。搶了那麼多錢,喝酒是喝不光的,汪家仁最大的“消費”是出去找女人。

這個犯罪團伙的5個人都離了婚,唯有汪家仁續了弦,後老伴為他生了一個很不錯的兒子。飽暖思淫慾,人老心不老,生就一顆花花心的汪家仁怎麼能看得上已經滿臉皺紋的老伴,自從變成匪,幹上殺人越貨這一行後,他往往一夜之間便成為鉅富,為了尋求刺激,就嫖暗娼,直到把錢花光了為止。為這個,連汪家禮也數落過他。

這天,汪家仁被那筆贓款燒得呆不住,又想出去走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他颳了鬍子,換上一套新衣裳,揣起幾千元錢,跨上摩托車開走了。汪家仁有個本能,像只狗似的會聞味,知道哪家酒店、娛樂廳裡有他需要的那 種女人。

汪家仁正騎著,一輛“佳美”轎車從身邊飛駛而過。車輪輾過一個水窪,泥水飛濺,弄髒了汪家仁一隻褲腿。汪家仁懊惱地罵了一句,跟著“佳美”跑起來。 “佳美”開到娛樂宮門前停下了。車門開處,一個“大款”模樣的中年男子挺胸凸肚地走了進去。汪家仁一見,也停了車,暗罵:不用你小子顯擺,你能來,我也能來!他放好車,也走了進去。

汪家仁尋歡作樂,一般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這樣既感到新鮮有趣,也不會讓人弄個臉熟。這家娛樂宮是他頭一次來。進了門,他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兩隻眼睛都不夠用了。小舞池裡,彩燈旋轉,樂曲悠揚,一對對紅男綠女勾肩搭背, 跳著“聯繫步”,看得汪家仁心裡直癢癢。但他不喜好這個,急著找小姐。

在包房裡,汪家仁點了個身材高挑的小姐來陪他。 “小姐,叫啥名呀?”

“大哥,你叫我小敏好了。”

“哪來的?”

“開原。”

“多大了?”

“22。”

“坐吧,坐吧。”汪家仁伸手拉過小敏,“這裡就咱倆,客氣啥,嘻嘻嘻……” 汪家仁笑著,拽起小敏的手揉搓著。

小敏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父親年齡還大的老頭子,一陣噁心。這人白臉,禿頂,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沒想到這麼大歲數了還不正經,先“宰”他點錢再說。

小敏說: “大哥,我給您點幾樣菜好嗎?”

“好,好。你愛吃啥就點啥,大哥有錢。”

“你喝啤酒還是白酒?”

“白酒,白酒。”

酒菜上來了,汪家仁一隻手摟著小敏,一隻手舉起酒杯,一揚脖,“吱———” 幹了,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叫了聲:“爽!”

“大哥真逗。”小敏微笑著迎合,遞過去一本歌單,“您唱個什麼歌?”

“好,我唱。讓我想想……”汪家仁用手一拍腦門兒,“哎,對了,有沒有那 個……《愛江山更愛美人》?”

“兒子是兒子,我是我”

伴隨著音樂,汪家仁眯起小眼睛看著屏幕,扯起破鑼似的嗓子,對著麥克風唱 起來:“……人生短短几個秋呀,不醉不罷休,

東邊我的美人,西邊黃河流,

來呀 來喝酒呀,不醉不罷休……”

汪家仁唱得高興,走到桌邊,拿起一杯酒,又幹了,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在汪家仁看來,這支歌唱出了他的人生哲學:對酒當歌,及時行樂,有錢就花, 花光再劫。

一天,他騎著摩托車從火化場門前經過,見門臉上一副對聯很有趣,就停下來 細看。那副對聯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生坎坷,苦辣酸鹹;橫批:誰都得來。 汪家仁站在那裡細細品味,很有感慨。他想:自從幹了“沒本的生意”,錢來得容 易了,但也常在睡夢中突然驚醒,夢見“幹活兒”時掉“腳”了,嚇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錢搶得快花得也快,有今天沒明天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呢?反正人活一世最 終是個死,還是活一天快活一天吧!

那一夜,汪家仁在娛樂宮過得挺高興,隨手甩給小敏1000元錢。這錢他不心疼, 反正花光了再去搶……

汪家仁回到家,已經快半夜了。老伴躺在床上壓根兒沒睡,聽見窗外傳來摩托 車的聲響,爬起來給他開了門。汪家仁的家是樓房,屋裡陳設簡單,除了一臺舊冰箱、一臺舊電視機,沒有更 值錢的東西。那些搶來的錢,都讓他胡造了,沒攢下。 “又去耍了?”老伴問。

“嗯。”汪家仁懶得回答,用鼻子哼了一聲。汪家仁每次在外面嫖娼回來,都欺騙老伴說,和朋友打麻將去了。

“輸沒輸?”

“沒輸。噓———小點聲,別弄醒了兒子。”

汪家仁很喜歡兒子,他是個獨生子。汪家仁對兒子要求很嚴,學習上也抓得很 緊。他允許男學生到家看兒子,不允許女學生來。他對兒子說:“你還小,儘量和 女孩子少接觸,不然會影響你的前途。”他希望兒子將來學法律,這年頭幹法律的 挺吃香。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但是不能誤了孩子,得讓他學好,長大做一個堂堂 正正的人。

老伴圍著汪家仁嘟囔著說:“家裡買菜沒錢了,你還總是打麻將。”

“給,給,”汪家仁從懷裡抽出兩張百元票,遞給老伴,“我也沒多少錢了, 先給你這些花著。”

汪家仁對酒店、娛樂宮的小姐們出手闊綽,高興了一次給過幾千元,可是他對 家裡的老伴卻很吝嗇。一是給多了怕露,再是老伴哪能和那些小姐比?他在外面要 面子,錢給足了小姐們才能好好地侍候著。平時他只抽“三塔”、“吉慶”煙,在 家裡也無非喝點小酒而已,沒有別的花銷,老伴壓根兒不知道他在外面一擲千金。

一覺醒來,旭日臨窗。汪家仁睜眼一看,時候不早了,老伴在廚房裡忙著,兒 子還沒去上學。他邊穿衣服邊喊兒子:“都幾點了,你怎麼還不上學?”

兒子走了過來:“自行車壞了,打半天也鼓不起來。”

“哎,那是紮帶了。”汪家仁說著從衣兜裡抽出兩張10元票,“給,打車去, 別遲到了!” 兒子揣起錢,拿起書包匆匆下了樓。汪家仁急忙穿上拖鞋,走上陽臺。他看見,兒子並沒有打車,而是向公共汽車 站跑去了。他點點頭,笑了笑。

晚上,汪家仁“踩點”回來,把兒子叫過來,問:“早晨上學,打車花了多少 錢?”

“我沒打車,花5角錢坐公共汽車去的。你給我的錢,我想攢著買書。”

“那,下車還有一段路呢?”

“我跑去的。” “沒晚?” “沒晚。”

汪家仁點點頭,放心了。兒子從小就挺懂事,是個好孩子,長大一定錯不了。在外面頻頻幹著殺人不眨眼的罪惡勾當,他是個惡魔;在家裡諄諄教誨兒子學 好上進,他是個嚴父。這對汪家仁來說,不是很矛盾嗎?

“不矛盾。”汪家仁在回答筆者提出的這個問題時侃侃而談,“兒子是兒子, 我是我。‘養不教,父之過。’兒子學好學壞,我有責任。我決不讓兒子走我的路。” 的確,汪家仁是一個具有雙重性格的人。

但是真的如他所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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