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總理齊普拉斯（Alexis Tsipras）上週與全希臘大主教伊羅尼莫斯（Archbishop Ieronymos）舉行了一場令人意外的新聞發佈會。他們宣佈，雙方已達成初步協議，將不再按公職人員身份向教會神職人員發放薪水，同時致力於解決圍繞教會財產的長期爭端。
這一決定被視為希臘走向世俗化的重要一步——《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將其稱為希臘近 200 年曆史的一個轉折點。
東正教在希臘社會生活中具有廣泛影響力。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調查顯示，76% 的希臘人認為基督信仰定義了希臘的國民性，這一結果遠遠超出世俗化的西歐國家，甚至高於宗教保守勢力抬頭的中東歐國家。希臘憲法更明文確認東正教為主要宗教，關於政教關係的變動無疑是希臘最為敏感的政治議題之一。
長期以來，以現任總理齊普拉斯為代表的左翼執政聯盟承諾，要在憲法層面推動政教關係的改革，從而讓希臘政治“更為民主和進步”。通過神職與公職身份的脫鉤、確認國家從教會手中所得財產的正當權利，希臘正在朝這個方向前進。政府更計劃在憲法第三條之前增加一款意義重大的規定：“希臘政府遵守宗教中立的原則。”這一變動需要在議會得到 60% 以上的支持票，根據政府與全希臘大主教達成的初步協議，後者對此不持反對立場。
相應的，希臘政府方面也作出了妥協。按照協議，教會有權與政府共同使用過去的教會財產；作為對停發公職俸祿的補償，政府每年將向教會支付約 2 億歐元的資金——值得注意的是，希臘目前約有 9000 名東正教神職人員，而這筆款項的數額不會隨人數變化。此外，政府也將保留憲法中關於宗教的大部分規定。
即便如此，這一協議也激怒了傳統的教會勢力。上週五，由 82 名主教組成的希臘東正教聖議會（Holy Synod）舉行緊急會議，討論政教關係改革事宜。大主教和政府達成的協議需要多數以上主教的支持，而至少 30 名主教已經表達了反對意見。麥西尼亞主教克里索斯托（Bishop Chrysostomos）直接離場以示抗議，希臘第二大城市塞薩洛尼基主教安提莫斯（Bishop Antimos）則將協議內容稱為一場“國族自殺”。
會後，聖議會發表了一份聲明，稱主教們一致決定和政府繼續對話，並要求維持神職人員現有的俸祿和編制。希臘總理辦公室隨後針鋒相對地表示，有關神職人員俸祿的規定屬於政府事務，政府將基於總理與大主教的聯合聲明制定法案並呈交議會表決，惟在提交表決前會通知聖議會。
希臘的世俗化改革也在整個東正教世界引發了爭議。希臘教育與宗教事務部部長專程前往土耳其，拜訪了東正教精神領袖、伊斯坦布爾普世牧首巴託洛繆一世（Ecumenical Patriarch Bartholomew）。後者對希臘政府與全希臘大主教達成的初步協議表達了關切，並對未能提前收到知會感到不滿。
而在希臘政界，宗教事務再一次引發了左右之爭。極端保守派主教指出，應當強化教會與國家的關係，以應對希臘面臨的地緣政治威脅。對俸祿與編制的調整，則讓人聯想起希臘近年來進退維谷的財政政策。債務危機爆發後，希臘為了得到歐盟支持而長期執行財政緊縮，招致左翼政黨和民眾的抗議。隨著神職人員退出公職編制，左翼執政聯盟計劃新開放 1 萬個公務職缺——這無疑會促進就業，但在右翼政客看來不過是明年選舉前的政治操作。
題圖來自：Evripidis Stylianidis/Wikimedia，有裁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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