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實錄|所有的成長都是靠自己摸索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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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4日下午,蓑翁作為遊思學社邀請的嘉賓,在梅園書房跟遊思學社南京遊學的學員們一起對話交流。本文是節選版的對話實錄,供大家參考。

对话实录|所有的成长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

許金晶老師與遊思學社2018暑期南京遊學成員的合影

对话实录|所有的成长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

上半場:

老師:在一個叛逆期的時候,搖滾這樣一種三大件(吉他、貝司、鼓)這樣一種激烈的配樂,還是它本身的那種主題蘊含了這樣一種對於個人生活的不滿也好,或者說對於這個時代的控訴、對於這個時代的質疑也好,確實是很打動一個人的內心的。

但是你現在聽許巍第三張以後的專輯,他的這個曲風、主題風格,跟第一二張專輯相比的話,確實是有一個明顯的變化。就是你在從搖滾到民謠的話,你選擇的這樣一種曲風的變化,或者說你選擇了這樣一種音樂形式的變化,本身就代表了你音樂的個人成長的歷程。

這個東西是不能用來相互否定的。你不能說我現在喜歡歲月靜好,你就覺得我當年的問題青年或者說當年的叛逆就是非常幼稚或者不成熟的狀態。這個是你個人的一個成長階段。當然同樣你也不能(因為)我當年的這種叛逆就去說現在的這種歲月靜好是向命運屈服了,也不是這樣的一個概念。它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成長的不同歷程。

再具體而言的話,就是其實民謠和搖滾,我覺得它最主要的區別還是一個音樂形式上的區別。比如說搖滾的話,它一般都是跟這種現代的三大件的這種配樂聯繫起來的,節奏比較激烈的狀況。民謠就是最簡單的一種音樂形式,一把吉他對吧?但是其實並不意味著民謠一定都是這種很溫婉很溫順的。

比如說李志,他一直是以一個城市民謠歌手的這種形象出現的。但是他有很多其中的這種.....比如說他的《這個世界會好嗎》,他對於這個時代、青年命運的這種控訴、這種嘶吼。其實還有很多的類似這樣的作品。在座有好幾位應該是福建、廣東一帶的學生。

福建、廣東一帶有這種特點:一方面,他們有非常強烈的自身的地域文化的主體性。這種地域文化並不只是體現在這種宗族文化,經過這麼多年的革命也好,混亂也好,仍然能夠比較大的保存來看,而且還體現在 在城市民謠發展到新的階段的時候,像福建、廣東一帶,也是誕生這種方言民謠應該來說最多的一個地區。

我個人也是業餘會研究一些這種新方言民謠。比如福建的這個老街樂隊,儘管它的主唱光輝已經在上海生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最早也是玩西方的這種重金屬搖滾出身的,但是在他到了三十五歲以後,他選擇了重拾自己家鄉莆田的這樣一些方言去整理、歌唱莆田的這樣一些古的這種民謠,包括就是跟這些傳統文化、傳統習俗相對應的這樣一種民謠。

包括廣東也是,大家如果喜歡的話應該不多不少也會聽過廣東的五條人、玩具船長,這些都是廣東代表性的方言搖滾。這種方言民謠裡面,很多其實不僅是所謂的歲月靜好的狀態。像五條人裡面,很多的這種社會批評意蘊,揭露時代的非常深刻的這樣一些民謠的作品。

在它的第二張專輯《一些風景》裡面有一首歌:《大會》。就講的就是基層群眾基層政府開大會的這樣一件事情。它就通過這種戲謔的很寫實的歌詞把官僚化、體制化這種狀態描繪得非常鮮活。

它這裡面還有很多社會生活的記錄。它還有一種叫《倒港紙》,就是廣東方言就是兌港幣的意思。講述的就是說廣東這樣一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的陣地,普通的廣東市民對經濟形勢的這樣一種敏感性——如何去倒港幣、美元,讓自己更快地發財。

其實我覺得民謠跟搖滾更多的是一種音樂形式的區別,並不意味著民謠就一定是歲月靜好、非常溫暖非常溫順的。包括我自己的民謠裡面,在我的第二張專輯《光》裡面有幾首歌,比如《竹林七賢》、《阿倫特》,其實《阿倫特》也是特意帶有一些重金屬曲風的編配。

而且最後因為我對於阿倫特這樣一位思想家還是一直來說非常鍾愛,他對我的影響也是非常大的。所以我覺得更多的是一種音樂形式上的區別,並不意味著主題上一定,民謠就一定是溫順的。並不能簡單這樣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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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園書房剪影

學生:老師,您之前讀的是計算機,然後後來又去北大讀這個經管,這兩個其實是您父母意志的一個體現。後來雖然說您從北航畢業進入了這樣一個記者的身份,但是這個記者還是一個經濟類的。後來考經濟類的研究生之後從事了和經濟相關的一個工作,並且得到了很好的保障。在這之後您才開始迴歸體制內。我其實挺好奇的,您是怎麼樣看待在自己的想法和父母的想法之間偏向父母的想法?這個選擇您後悔嗎?

老師:當時其實真的是很不理解的。尤其是我讀計算機之前真的對計算機一點概念都沒有。當時我家裡人就覺得,這個東西人家都沒聽說過,應該還是先進的挺好的一個東西。

我就記得當時他們諮詢我高三的物理老師,他也是我們學校很有才華的一個老師,他就說:“你就讀北航計算機系吧。你讀北航計算機系,本科一畢業出來,你在南京的珠江路一站,肯定有很多公司搶著要拉你過去。”當時我媽就說:“好,就學這個了。”因為自己也還是從小就喜歡人文歷史的東西,就覺得,也不是不能學,就渾渾噩噩地學到了大三的時候。

之前我有一篇文章裡面也提到過,當時我們北航的體育館正好搞了一個書展,我在書展上就淘到了一本書:美國華人歷史學家黃仁宇的自傳《黃河青山》。黃仁宇也是在南開大學讀的電機工程系。還沒讀完,讀到一半抗日戰爭就爆發了,然後他就響應蔣公“十萬青年十萬軍,一寸山河一寸血”的號召參軍,後來就到緬甸作戰。抗戰結束之後,他就成為了國民革命軍駐日本的一個小頭目。駐日沒幾年時間,國民黨就在內戰中敗北了。所以他就成為了沒有祖國的人,他回不去了。

當時,去臺灣的話也是一個很陌生的地方,後來也不願意去,所以他後來就到了美國。到美國的時候已經是三十多歲了,就跟我現在差不多大。他當時就想:我大學也是相當於讀了一個本科,可是隻讀了一年就參軍了。這個時候怎麼辦?他覺得,尤其是通過這麼多年軍旅生涯的經歷,對歷史學的興趣反而是更大了。他就決定到密歇根大學從本科讀起。

大家可以想象我現在再去參加高考跟你們一塊上大學是什麼樣的一個場景。他再從本科讀到了博士,就這樣一直讀下來。他在讀書的時候其實兜裡就有一個美國電氣工程師的證書,他憑這個證件其實就可以找到一個三四萬美元年薪的一個工作。在50年代的美國那是非常高薪的。但是他為了延續他的學業,他寧可業餘時間去刷盤子。

我就想,我再不讀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沒機會了。所以就給我媽打了個電話。我媽就劈頭蓋臉地罵了我一頓:我辛辛苦苦地把你送到北航,你居然這樣。沒辦法,打電話不行,我就寫了一封長信,那時候電腦還沒有現在這麼普及,手寫了一封二十幾頁的長信。我就說,你從小就給我買那麼多文史類的書,是你造就了今天的我,你就要把我推向另外一個地方。

看完這封信之後,我媽看了,沒轍了,說:隨你吧。當時也是蠻鬱悶的。因為自己在北航辦學生報紙,所以想學新聞傳播學,就考北大傳播學的研究生。但是那個時候可能也是太重視這個事兒了。考試前一天晚上一個晚上沒睡著覺。其他科考得還好,總分過線了,但是自己一向還比較擅長的英語就沒有過線,當時就沒能去。沒能去的話就憑藉自己學生報紙的這樣一個經歷,後來還是到媒體去工作。

我媽就說:“你到媒體工作了,計算機你不想學了,你不是想學文科嗎?文科經濟學也挺賺錢的。”當時正好北大是第一屆面向全國,林毅夫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在招經濟學的雙學位。我媽自從我讀大學之後,她在家裡無聊,家裡也買了臺電腦。

我教會她上了第一個網站:新浪網,給她註冊了一個新浪郵箱。她每天沒事就看新浪網,後來成為了新浪婚姻家庭版的資深版主,每年給她發很多小禮品。她就在新浪網的首頁上看到說:北大招這個經濟學的雙學位。她說:你不是要讀文科嗎?經濟學也很好啊!當時我同樣也是對經濟學一無所知。畢竟我還是有比較強的北大情結嘛,這個是個很好的途徑能圓自己的北大夢,也挺好的。所以就去考了。

其實我們畢竟在北航計算機系裡面的數學都是最難的級別了。所以你去跟一幫文科生一塊兒考數學,還是比較有優勢的。當時就規定大學英語通過六級就可以免試英語,這樣就只要考數學這一門。第一屆的話大概是將近六百個人報名,那招一百個人。然後當時我數學是考了第一名,所以就考進去了。考進去之後也開始到這個財經媒體工作。一方面做經濟新聞類的報道,另一方面讀這個經雙。

後來到南京來生活了之後,會發現這父母的安排某種程度上會有它的合理之處的。為什麼呢?你如果喜歡文科,一直讀文科,在感性思維方面過度地發展的話,有可能會造成感性和理性思維上的不夠平衡。雖然我一年程序員也沒有幹,但是四年的經濟學的這種相對理工科的這種訓練的話,能讓自己有一個比較理性的思維,有一個比較程序化的,做事非常有計劃,非常有安排的思維模式。

其實對於你這種從小文科的思維來說,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幫助。而且有一點確實是這樣,就是你們可以看到,很多本科讀理工科的人,他碩士博士後來就讀了文科的專業。但是你本科如果讀的是一箇中文,研究生讀一個計算機或者讀一個自動化,這樣的話難度相對來說確實是大一點。

從現在的角度來說,我覺得,尤其是到了自己這樣一個階段,雖然我還沒有孩子,但是因為我身邊的很多同齡人也陸陸續續都為人父母了,也能夠理解。他或許就是看到你太熱愛文科了,看到你的這種感性思維過強,他倒不見得完全就是為了你能夠找一份能餬口的工作,或者說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全面發展,更為平衡。所以現在我還是蠻感謝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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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園書房外剪影

學生:因為我當時除了北京特別好的學校,其他基本上我都可以選,而且能選最好的專業。但是由於我特別喜歡北京,也特別喜歡文科,所以我選擇了說出去大家都不知道是個985的中央民族,就在北航的旁邊,這樣一個學校。後來我父母一直想要我讀經濟這個專業,我也去考北大的經雙,就是被理科生擠下去的。我父母強烈建議我去讀人大的經管類雙學位,另一個選擇就是按我自己的意願去讀中傳的新媒體方向。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就產生了巨大的分歧,就像當時高考一樣。您好像當時也有這樣一個困境。那您現在回顧的話,有什麼樣的建議?

老師:因為我自己也做過好幾年媒體嘛。以我現在瞭解到的媒體的情況,尤其是像一線的這種媒體,比如說像這種《新京報》《澎湃新聞》,你學一個新聞傳播學的過去求職,跟你比如說學一個這種政治學、法學或者說你學一個經管類的過去求職的話,其實並不見得學新聞傳播學的就有多大的優勢。

因為在媒體越來越強調專業化,記者本身越來越強調人文社科基礎的情況,你擁有某一個學科的專業知識,尤其是一線的這種市場化媒體,它反而會更傾向於招一個人文社科專業的背景而不是傾向於只會招新聞傳播的人。所以我覺得,從這個角度來說,打個比方,如果你自己將來是想做財經類的媒體,或者是想做經濟類的新聞的話,你不妨可以考慮一下經濟。

但是當然你就是想做一個文化類的媒體,那你也可以選擇中傳的新聞傳播學的方向,也可以選一個社會學等其他方向的東西都可以。因為現在的媒體的趨勢就是,越來越強調這種專業化。尤其是你可以關注一下,像澎湃新聞、新京報包括他們一些比較好的自媒體,比如說像“澎湃”的思想文化頻道,他們這種招聘的人一般都會是社會學、政治學、法學優先,他們很少會選一個新聞傳播學的人優先的。當然你父母讓你學的這種目的和你發展的目的有的時候會有這種陰差陽錯的巧合在。

學生:剛才您說您覺得學工科會更有理性思維,和文科的感性思維就會更(平衡)。所以我特別好奇。因為我知道好多人就是先去讀理工科再去讀文科。所以我就想這種工科類的思維,再去讀一些人文類的書之後有什麼影響呢?因為我們雖然是學文的,但大學的文科其實也是非常強調理性嘛。所以我想說這種工科的理性,和我們一直學下來的這種文科的理性,在閱讀的時候有什麼不同嗎?然後您覺得您那四年理工科對您閱讀的時候有什麼影響嗎?

老師:

這個影響應該來說是非常大的。像我們身邊有一個好朋友,因為我們有一個金陵讀書會,正好有個理事就是南京比較資深的讀書人。他是北外學小語種的,可以說是一個典型的文科生。他就會經常“黑”我,說:“許金晶這個人,不管是寫文章也好,還是發朋友圈也好,你研究久了,這種程式化和套路化就會特別深。”包括我們就是做採訪提綱,寫訪談報告,寫一些書評也是這樣。你會有一個明顯的層次結構,你的內容不一樣,但是你開始構思這篇文章的時候,你都會先有一個背景的交代,或者接下來是一個解釋,再是第一個闡述。尤其是像我們學計算機的。

計算機它強調的程序就是……你首先要構築一個大的框架,程序員的編程就是一個模塊化的編程。你首先要把程序的幾個框架編好。比如說這個是入口,這個是重點執行,這個是檢測,最後結束。然後每個大的程序裡面你再設計小的模塊……你這樣的思維訓練久了,確實在一些非常強調文字的詩意、隨心所欲的情況,像我的朋友就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散文隨筆的作家,在他看來就是套路非常深,痕跡太深。你每次都是一個三段論或者四段論的東西,他就覺得很不好玩。

但是沒辦法。尤其是你大學以後一直接受這種訓練,可以說已經根深蒂固了。所以像我們有些時候寫東西也揚長避短。那你只能迴歸質樸,迴歸真情,如實地記錄;或者另外一方面,你就把你這樣一種程序化、模式化的東西變成一個優點嘛。比如說你寫那種飄逸的散文寫不了。但是你有時候寫一些帶有一定學術性的、思想性的書評的時候,你這樣一種分析的程度,善於把問題拆分化,善於把問題進行這樣一種演繹歸納的能力可能會更強一點。所以這就是揚長避短。

对话实录|所有的成长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

梅園新村剪影

學生:老師我看您朋友圈經常會分享很多書。所以我挺好奇的,您看書的速度那麼快嗎?您也是一位書評人,因為有時候書評人寫東西就看一看簡介之類的,就可以寫出一篇文章。我很好奇您是怎麼樣進行閱讀的?

老師:因為我這邊主要參加了有兩大讀書會嘛。一個就是金陵讀書會嘛,就在這旁邊。這個基本上是我們理事主講。另外一個就是在這個場地上,由我自己創辦的一個讀書會,叫梅園經典共讀小組。主要是讀一些歷史上經典的作品。那些基本上我就是做一個主持人。這些呢我就是請南京的跟這些書有關的研究者,相關的一些在南京的青年學者來主講。

如果像每個月我們要做活動的這兩本書我就要(讀)。包括我平均下來一到兩個月就會寫一到兩篇嚴肅閱讀的書評。一個月下來,做活動的兩本書和你寫書評的這一本書,這三本書你肯定都是精讀的。這個就是從頭讀到尾,而且會做詳細的讀書筆記。但其他一些書,因為我現在做這個騰訊的華文好書榜的評委,每個月要推薦一些華文原創的好書,有一個評委組,基本上有一些比較資深的書的主編、書評人都在這個評委組裡商量。

做這個評委呢,包括我自己的公號——蓑翁論書,我每個月月初的時候會把自己上個月讀的一些書整理出來,給大家提供一個新書推薦的參考。所以一方面要做華文好書榜的評委,另外一方面你自己要做一個讀書自媒體的公眾號也要每個月做一個書單。所以這就要求對新書的市場要有一定的接觸、瞭解。有一定的接觸和了解,就自然而然,確實會有國內的很多出版社給你寄一些新書。

有的人是照單全收。我現在就是每個月挑幾本自己感興趣的,不然我實在沒時間看。所以這些書的話,首先新書跟經典書相比,它的這種不管是內容的創新性也好,或者是內容的沉澱性也好,跟經典書相比有一個比較大的距離的。但是同時新書排行榜你又必須去看。所以這樣的書基本上就是以一個翻讀、泛讀為主。

而且其實,你判斷這個書的話,你看它是好書還是差書,其實你看它的目錄、前言和後記,而且你看正文的話基本上會有選擇性的去讀,重點地去讀一些段落。而且這個東西跟影評也...你看寫影評的人就是,很多影評人經常會強調一個閱片量。

比如說像國內的一些知名的影評人內陸飛魚,強調他的閱片量大於四千九......有時候你讀這些書,讀多了之後,對你來說這些書會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個評價體系。新書的話,泛讀之後基本上對它的內容也會有一個標的感。比如說我看了這本書之後覺得這本書很爛,有的時候就直接發出來了嘛,但有的時候跟出版社比較熟悉之後,你絕對不會違心地推薦這本書,這本書我覺得很差。

我在《新京報》工作的時候他們說過一句話:‘可以有不說的真話’,講這個:‘我覺得這本書不好’,但是你絕對不可以說假話,你不能說你自己覺得這本書很爛,你只能打兩星,你給人家打個五星:好書推薦。大家但絕對不說假話。這也是我現在做書評的一個準則。你可以不發到豆瓣上,你跟人傢俬下都要講。違心吹捧這種事情是你不能做的。所以基本上我推薦的書都是我看過的書,當然也並不是說我看所有的書都是這樣一字一句一頁一頁系統地看。

學生:那老師您會基於這本書的市場價值去做一個判斷。但有一些書,它可能確實是非常有價值,但是在市場方面又不太能夠打通。

老師:我不是基於市場,我都是基於它本身的內容。你可以看到,包括我經常從南京圖書館借書,有時候借的書我基本上在豆瓣評分上是第一個評分的。還有一些書,我覺得它是小眾的,是冷門的一些書,我寧可用業餘時間在豆瓣上把它的頁面一個一個地建起來然後我寫一個評分。我算一下,每年平均下來基本上都能在豆瓣上建幾十個頁面。

我主要是基於它的內容評價,至於它的市場怎麼樣,這個書是賣一萬冊還是賣一百萬冊,我不會關注這些東西。尤其是像我自己個人的第一本書是《中國獨立電影訪談錄》,就在做這本書之前,因為這個獨立電影的題材,一方面比較小眾,另一方面比較敏感嘛。其實國內也有一些比較資深的獨立電影研究者或者是導演做過一些書,但是沒有辦法找到出版社出版。

比如北京電影學院,非常重要的一個獨立電影研究者張老師,他就做過一個關於獨立電影的書。但是這個書,總共可能就自費印了五百本,到現在可能賣了不到一百本。但是你不能說那個書不是好書。他這個書如果有一個合適的渠道推出來,能夠有正常的出版渠道,我相信仍然會非常受歡迎。

學生:我之前有了解到一位搞獨立電影的老師,好像他只能說維持自己的生活而已,完全無法提高更多的生活質量,您怎麼看?

老師:其實獨立電影導演這個東西啊,還是蠻讓人心疼。尤其是現在沒有辦法拿到龍標,拿到公映渠道的電影,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沒有辦法拿到國內外的電影節的。有些就是,他堅決不想應付審查,或者說堅決不想拿到龍標的這個導演,他生存的這個狀態會更加地艱難。嚴格意義上來說像他們這種,不管是拿到電影節還是在二三十個人之間公開放映,都是屬於這個非法途徑。尤其你可以看到我這本書裡面,有相當一部分導演其實現在已經告別了這種純粹的獨立電影,他們也走向了拍攝這種院線電影。現在這種環境之下還能夠堅持拍這種地下電影、獨立電影,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下半場:

老師:週六下午,這裡會有3點到5點半會有一個讀書會,比較偏學科歷史、西方思想文論這些。建了這個書房之後,為了契合這個地方民國遺蹟的身份,就用了民國的締造者,創始人孫中山先生寫的這個“博愛”兩個字。如果你們去中山陵那邊的話,有一個 蔣介石夫人宋美齡的美齡宮,那上邊的臺子現在還有孫中山寫的這個“博愛”的這些字樣。

雖然南京經常被說是六朝古都,或者是十朝古都,但是南京保存最多、最完整的依然還是這些民國建築。南京的民國建築融匯了很多風格,從開始的摩洛哥風格到中國本土的傳統……都可以看到。盧海鳴先生就為南京的民國建築寫過一本書,書名就是《南京民國建築》。

同學:老師,我是讀中文的,但是發現讀中文的也要讀很多什麼社會學、歷史學類的書,然後現在還有什麼文學社會學、文學法律這些……您讀了很多書,而且是不同的學科的,那您寫文章的時候怎麼把這些完全不同的學科知識寫到一起去呢?

老師:你說的我也覺得不是一種很好的現象,社會科學開始全面地入侵人文科學,包括歷史學,現在在歷史學裡面,比較流行的是計量歷史學,用大數據來做一個報表,還有你說的文學社會學……這個其實也是一個蠻讓人遺憾的。

我記得中山大學的一位教授在開放時代雜誌上就寫了一篇文章談到社會科學要重視文史哲傳統(文章標題:作為人類學方法論的“文史哲”傳統 | 公眾號開放雜誌上面可以搜到 )。在社會科學研究方法入侵人文學科的背景下,我們有必要來反思傳統的人文研究方法。我們連文本都沒有做到細讀,沒有完完全全來理解文本就……

比如你讀詩經,在沒有完全地去弄懂其中的字字句句的意思的時候,你用什麼人類學的理論去做過度的闡釋,我是不認同的。理論有些時候確實是遮蔽了我們對問題原本的展現和認識,讓我們更多時候習慣帶著這些理論去看。

同學:鍵盤俠的帶動,引發一部分人對某件事群起而攻之,您怎麼看待這樣的問題?

老師:現在有人在談啟蒙,其實我很不喜歡這個詞,我覺得大家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你通過閱讀那些好的作品,看這些好的作品,你都可以去知道這些。我覺得我沒有那裡本事,還是那句話,真話可以不全說,但是假的話就不能說。比如出版社出了新書就會給我寄,讓我寫評價,我覺得不好的就不會推薦的。

我相信大家還是很願意讀書的,遊學是什麼,遊學就是讓大家知道一個一個現在有一些成就的人他們是怎麼生活的,包括薛冰、包括陳衛新、黃梵,就是這樣一個人,比如黃梵,他是怎麼從一個工科生成長為一個華語文化圈有名的詩人,而學習瞭解他的成長曆程,不是為了讓你頂禮膜拜,而是讓你知道有一天你通過自己的努力你也能成為這樣的人,這才是遊思學社做的事情。所有的成長都是靠自己摸索出來的。很多時候都是知易行難的,行動往往是很難的。

对话实录|所有的成长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

老師與同學們愉快交流

同學:老師您當時在北航讀書的時候也做過學生媒體,當時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嗎?

老師:我們當時的報紙叫“熒光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們這個報紙創立之初就有一個特點,就是報紙是不用計算機學院團學組織的經費的,所以我們都是自己去外邊拉廣告、找印刷廠啊,而且我們的報紙是賣的,5毛錢一份,從我大一參與,到我大四做主編,我們都是自負盈虧的,自負盈虧有什麼好處呢,用馬克思的話就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經費不依賴與學生會的時候,你的報道選題就可以有自己的自主性。

比如我們當時報了什麼事呢,當時北航的校長被爆出來說論文抄襲事件,當時的媒體有報道的應該就是南方週末了,然後我們覺得我們作為北航的一份子我們應該關心這件事情,所以我們就報道了,當然我們也不敢在頭版頭條來寫這件事,就在裡面放了一個豆腐塊(一塊小區域),後來我們在圖書館賣這個報紙,學校也就知道了,然後我還記得當時圖書館保安把我們的報紙都收走了,我們大家還就跑到學生宿舍裡面挨家挨戶去賣。後來這件事還鬧的蠻大的,說要給我們幾個學生處分,說不遵守學校規則什麼的,我們當然知道了,就是我們報道了學校校長抄襲這件事情嘛。

後來我們計算機繫系主任想辦法把我們保了下來,也沒有處分。當教育部命令下來,換了北航校長,新校長上任的時候,我們報紙的所有人都集中到學校門口的燒烤檔通宵吃飯,畢竟我們作為北航的學生媒體也參與了報道這件事。

我記得當時還有學生給計算機學院的學生組織打分,然後我們報是遙遙領先的,有90多分,蠻有成就感的。不過我不是鼓勵你們做這樣的事,做這樣的事還是有危險的,而且現在高校的管控比我們那個時候嚴格得多,只是告訴你們,“

不唯上,不唯書,只為實“。

我們現在其實也都知道大環境,現實裡面可能會有很多規則你不得不接受,但是你接受的時候不一定就是認同,在外界不得不趨同的情況下,你要有自己篤定的價值判斷,至於這種篤定價值判斷怎麼延續,那就要自己找到合適的方式去釋放,比如寫民謠、開讀書會等等。

对话实录|所有的成长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

許金晶老師朋友圈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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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金晶獨立書評人,華文好書榜評委,民謠唱作人,中國獨立電影和獨立音樂研究者,現為梅園經典共讀小組創始人,金陵讀書會常務理事兼秘書長。在多家媒體刊發書影音評論和文化隨筆,出版有原創民謠專輯《中山北路上的詩意》和《光》,論著《中國獨立電影訪談錄》和《領讀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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