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磚一瓦間藏著精工巧勁，一唱一和間藏著質樸純真。人傑地靈的江西，隨處都閃耀著人文的光芒。9月1日起，江西日報微信《夜讀》欄目聯合江西省散文學會推出“江西散文名家專輯”。
今天要與您分享的第四十七篇作品是——江西省作協會員張啟元創作的《華爾街在維修》。請跟隨他的筆觸，去領會散文作品的深遠立意，字字珠璣，自有天地。
華爾街在維修
華爾街的街面要維修，更要維修的是它的制度以及“金融精英”們的道德和靈魂——在美國次貸危機最終釀成金融海嘯肆虐全球的時候，我去了一趟美國，並特意造訪了華爾街，到風暴的中心，去看看這個“始作俑者”此時的尊容。
我多次到過華爾街，腦海裡殘留著華爾街印象：摩天高樓一幢連著一幢，白雲在樓頂上纏繞；高樓外牆、門窗，一律線條筆直，稜角分明，一條條直線拔地而起，直刺雲天，牛勁十足；建築線條間的一絲縫隙，是留給行人的街道——名副其實的“人造峽谷”。華爾街500多米長，11米寬。街上的建築、街道，無論是一百年、兩百年或是三百年前留下的，大都戴著一副用花崗岩打造的莊嚴、肅穆、冰冷的行頭。掛在這些高樓上的門牌多達120個，幾乎都是世界頂尖的金融機構。進出這些金融機構大門的人，個個西裝革履、神情嚴肅，他們手裡夾著皮包，彷彿捏著世界的命運。我的印象：華爾街過於自信、張狂。
處於金融風暴中心的華爾街，現在是一副什麼“德性”？
或許是老天的有意安排，眼前的華爾街，天空陰雲重重，四面八方捲過來的寒風從街道、建築物的空隙中鑽進來，使人從胸口到背脊都感到透涼。寒風裹挾著嘈雜的馬達聲、風鑽聲、石頭與工具的撞擊聲，一齊撲面而來，讓人透不過氣。
華爾街怎麼啦？
華爾街在維修？
本來就不寬闊的街道，被建築圍欄分割出三分之二，行人只得在一米多寬的巷道上側身穿行。街中心有一塊塊用柵欄圍著的地方，風鑽聲從地下發出，原來是在為街道“開膛破肚”，裡面的電纜盡顯老態；撤換下來的管道滿身厚厚的鐵鏽，橫七豎八地躺在街上，像極了沙漠中掘出的千年乾屍；地面坑坑窪窪，像佈滿裂紋的豆渣餅。街上眾多的銀行或關門大吉，或門可羅雀，只有紐約證交所門楣上的美國國旗還在疲倦地飄著。
華爾街該維修了。
華爾街該維修不僅僅是高樓、街道、地下管道、電線電纜等硬件，還有支撐華爾街的軟件；不僅要重塑華麗張揚的面子，更重要的是要找回落魄的靈魂。
一百多年來，華爾街以世界金融中心的形象傲然於世。現在，它聚集了相當於美國ＧＤＰ3．5倍的世界財富。這裡製造的經濟血脈，源源不斷地輸送到美國經濟的每一個細胞，浸透到世界每一架製造機器。在全球化的今天，華爾街一感冒，噴嚏就會立刻在全球每個角落響起。華爾街的金融大亨們因此沾沾自喜，因此陶醉不已。在他們看來，華爾街的金融制度是世界上最好的制度，它完美得天衣無縫；華爾街的企業是世界上最誠信的企業，誠信得無可挑剔；華爾街的經營者，是世界上的“人精”，他們聰明得無與倫比。他們確信美國的月亮是最圓的。在完美無缺的制度下，一群世界頂尖的精英，經營著一批世界頂尖的企業，還有什麼人間奇蹟不能創造出來？於是，他們不遺餘力地向世界輸出自己的價值觀，輸出他們的“精神遺產”。1929年發生在美國的“大蕭條”，華爾街的精英們似乎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歷史總是愛跟忘記歷史的人開玩笑。從2007年以來，由華爾街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海嘯，給華爾街的精英們一記悶棍。從2008年9月7日到16日不到十天的時間裡，房地美、房利美、美林銀行、雷曼兄弟、ＡＩＧ等金融巨人，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忽喇喇地倒下，摩天大廈人去樓空，驚醒了美國人的“美國夢”。
是什麼如此不給情面地打碎了美國夢呢？
是美國人引以為豪的金融制度？是美國企業家掛在嘴邊的誠信？原來，在鉅額利潤的誘惑下，再完備的制度和再好聽的誠信都太蒼白了。
正是利潤的魔力，使銀行家們跨過了職業道德的底線，把錢貸給沒有還款能力的人。由於華爾街過於相信自己的創造智慧，他們把這些貸款不斷包裝，像魔方一樣變成了花花綠綠的金融衍生品，接力賽一樣在購買者手中傳遞，其價值也一次次地放大，形成了巨大的泡沫並最終破滅，一場全球性金融災難開始了。自然，銀行家已經把自己的風險轉嫁到了最後的債權人手裡。
反思這場金融危機的原因，見仁見智，自不待言。但人們自然要拷問華爾街的金融制度、機制以及華爾街的“金融精英”們的誠信。
華爾街的街面要維修，更要維修的是華爾街的制度以及“金融精英”們的道德和靈魂。任何制度都是有缺陷的，任何人都是有缺點的。誠然，美國的金融制度，經過百年來的探索完善，在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起過積極的作用，但正如不能迷信任何人一樣，任何制度也不能迷信，美國的月亮並不特別圓。
資本主義制度下的企業，從軀殼到靈魂都給浸透著利潤的血液，把最神聖的誠信踏在腳下也就不奇怪了。
華爾街一端是三一教堂，另一頭連著大海。據說當年的銀行家們和基金經理，常常利用股市休息的時間來教堂祈禱，請上帝幫忙圓他們的黃金夢。也有人這樣理解華爾街的位置：天堂的隔壁是地獄。1987年，好萊塢發行過一部叫《華爾街》的電影，講述華爾街一個貪婪成性、不擇手段操縱行情的股市大亨最後慘敗的故事，影片中有一句臺詞“貪婪是個好東西”，多少年來，華爾街正是在這個理念指導下，每天製造著瘋狂、神話和陷阱。金融高手在這裡佈陣鬥法，夢想家在這裡“一枕黃粱”，頃刻間或億萬富翁，或傾家蕩產，從天堂到地獄的輪迴常常就是半步之遙。
是的，華爾街急需要維修，或許這是一種調整，是一種韜光養晦，是在伺機積蓄力量，等待著下一輪經濟成長週期。
華爾街要維修，華爾街永遠不能停止維修。
張啟元，畢業於江西師範學院中文系，曾在國家行政學院、美國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商學院學習培訓。1971年參加工作，先後任職於星子縣委、彭澤縣委、德安縣委、九江市委組織部、江西省廬山管理局、江西省委企業工委、江西省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江西省作協會員。先後創作出版論文、散文、隨筆集《跋涉的感覺》，2006年創作出版長篇小說《生死搏弈》，2012年創作出版長篇小說《擲地無聲》，2018年創作出版散文集《華爾街在維修》，在報刊雜誌發表論文、散文、隨筆40餘萬字。
朗讀者簡介
毛敏，最高人民法院書記員，2011年-2015年就讀宜春學院政法學院法學專業，目前中國政法大學憲法行政法在職碩士在讀。愛好播音主持。
朗讀者：毛敏
總策劃：吳志剛、邱玥
執行策劃：張雪 楊瑩
美編：胡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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