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玲:孩子的自我價值感從何而來?

熊玲:孩子的自我價值感從何而來?

精神母乳相對嬰兒,猶如生物的雨露。對人這一高級生物,精神母乳便是人性格健全的基因,是人精神生命的雨露。

探索神經症患者的人格,發現上述“關鍵詞”所指的自我存在,他們是嚴重缺乏的。這不能不說,他們自我的喪失,是源自弱小生命時短缺了精神母乳,就像乾旱中的幼苗,不知其命運會咋樣,但心靈一定是飢渴地期盼雨露。所謂“沒長大”的種種幼稚表現,是人的情感自我停滯在了幼時,但那不是我們常說的“不想長大”,而是“缺奶”的症候。

那麼,人早期若短缺精神母乳,他吸納的是什麼呢?幼兒的經歷真能決定人的自我、人的命運嗎?

熊玲:孩子的自我價值感從何而來?

俗語“從小看大3歲知老”已強調了心理學“童年決定論”的正確。稍作解釋:0-3歲的幼兒,沒有邏輯思維也沒有語言能力,全憑感覺“複製”那時所觸目的印象。那時通過觸和目,體驗到怎樣的客體形象,會深深刻在人的感覺記憶裡。那些感覺印象也成了自己無法選擇的“自我形象”。因此,對人的成長來說,那時撫養人的話語內容不要緊(因不可能記住你說過什麼),而非語言的情感鏈接和情感態度至關重要(因記得你的善惡形象)。

精神分析的研究認為,童年自體客體的失落,是心理陰影的根源,失落的客體是留在主體的無意識中。結果自我認同了失落的客體,它自己變成了“被放棄客體的影子”,成為其中空身份,併成為冷酷超我迫害的目標。在抑鬱症和強迫症那裡可以感到,他們被某種神秘的價值力量所強迫、所控制。那個神秘力量就是過強的冷酷超我。

我的來訪者聶先生,是位建築師,他在3歲時父親意外離世,一直跟性格躁鬱的單親母親長大。這樣的喪親事件和母親的性格,已經對孩子“愛的關係”就是一個重創,更糟的是,聶先生小學時酷愛畫漫畫,但被母親視為“無用”,並要求他學習他不喜歡的奧數。中學階段,母親好歹勸他學工科,將來成為“有價值的專家”,苦口婆心說這既是母親的心願也是他父親的遺願……成年之後,聶先生經常做被追趕的夢:被一群老虎追趕,或是被黑衣人追趕。他患抑鬱症期間,常做同樣一個夢:徒步在無盡頭的沙漠中,感覺到無助和絕望,或是漂泊在沒人煙的荒野草原,恐懼地孤零零地哭喊,常常哭醒過來。

熊玲:孩子的自我價值感從何而來?

熊玲:孩子的自我價值感從何而來?

聶先生的心路歷程,呈現了一種“自我價值感在早期被重創”的反映。幼兒的他本可以建立起的“成長性自我”,卻是活生生被父母的“心願”篡改了。像所有早期缺失精神母乳的孩子,他吸納的不是成長所需的精神母乳,而是失去父愛的傷心淚水,是母親散發的躁鬱情緒,以及母親如山一般的理想使命。

如果說,夢是人心靈的演繹,那聶先生常做的夢則反映了他內心可怕的“專制”自我:夢裡的老虎可隱喻迫害自我的母親以及母親的苛求;黑衣人可隱喻負情感以及對憤怒情感的壓抑。(在此,不對聶先生個案及夢做詳解)主要想指出,在聶先生的情感世界,那些愛恨情愁的自我,被代表嚴肅的父母理想的“空影子”層層遮蓋,“空影子”作為他主體的良心或道德自我,驅策著自己成長並走向了“成功”。

不過,從人淪為無情緒、無動力的角度看,凡不能因成就而獲得自我驕傲、自我欣慰的成功,都是以犧牲自我為代價的,自我被那些偉大的“空影子”理想成功的殺死了。那樣的成功,是失敗的成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