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於原著還是迎合口味:《聊齋志異》的影視改編!

最早把《聊齋志異》改編成電影的是商務印書館活動影戲部1922年改編的《清虛夢》、《孝婦羹》,分別取材於《嶗山道士》和《珊瑚》。1925年中國早期的私營電影企業民新影片公司把小說《胭脂》改編成同名電影《胭脂》。1960年李翰祥導演根據《聶小倩》改編的電影《倩女幽魂》。1972年公映的由胡金銓導演花三年時間編制的根據同名小說改編的《俠女》。1987年徐克重拍的《倩女幽魂》。1992年胡金銓執導《畫皮之陰陽法王》Painted Skin。

忠於原著還是迎合口味:《聊齋志異》的影視改編!

大陸的影視作品主要是在80年代以後,由福建電視臺和南昌影視藝術創作中心研究所聯合制作的《聊齋電視系列劇》(共48部,78集)使聊齋系列劇的改編有了比較全面的版本,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臺灣等國家和地區相繼購買了全部錄像帶發行權或電視播放權,一時間《聊齋志異》家喻戶曉。電視和電影自此成為了傳播《聊齋志異》最有利的載體。

接下來我將從微觀的角度分析其中一篇小說《陸判》在各個時期的改編變化,對20世紀後《聊齋志異》電視改編的變化做一個簡單的分析,以期找出現在名著改編的規律。

原作《陸判》開始便說,陵陽朱爾旦,字小明。性豪放。隨後文章介紹陸判乃陵陽十王殿內的陰曹判官,書生朱爾旦在文社眾友的戲說之下,揹負令人毛骨驚然的陸判來到席間,眾人皆瑟縮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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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此後陸判倒成了朱家的常客,並與之結成莫逆之交。在易盞交酬、論文談心之間,陸判不僅為朱生剖胸易心,使其由拙變慧,而且應朱生的請求,為賢惠的朱妻割頸換吳女之頭,使其由醜變妍。

儘管“易首”之事使吳公“訟之”郡守,然陸判使吳女託夢於其父母,還了朱生的清白,更為喜劇化的是吳、朱兩家竟結為翁婿。後來,陸判告知朱生死期,並開導朱生以豁達之心看生死。朱生死後仍然以肉身經常回家,且與陸判談笑歡飲宛若生前直至其兒十五歲。後其孫官至總憲。

整篇故事從頭至尾極盡曲筆,既能做到符合人物性格發展的邏輯,也符合人們對生活期望的邏輯,使人感到真實自然而又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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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判》是圍繞兩個中心事件展開敘述:在先的一個是陸判為朱爾旦“換心”,在後的一個是陸判為朱妻“易頭”。不管二者的先後,其中心人物一直是朱爾旦,他在變得聰慧以後並沒有滿足,而是變本加厲地要求得到漂亮的老婆,但是他的貪慾還是得逞了,並且子孫都有非常好的結果。

這是這篇文章顯得迂腐的地方,因而在改編後幾個版本里面,他的貪慾就不但沒有得逞還得到了各種不同的應有的報應。但是我們要看到的是,作者在這個時候竟然維護了一夫一妻制,雖然他的維護是有瑕疵的。

在《聊齋》中,《陸判》只稱得上是中篇,篇幅並不長但卻敘述了朱爾旦生前逝後之事,並涉及其子乃至其孫的政治前途,因而人物形象雖栩栩如生但卻稍嫌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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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齡是儒家思想自始至終的追隨者,雖然坎坷的生活道路使他在文章中盡情地鞭撻了腐朽的封建社會,但卻因而使他的文學作品有了超脫儒家傳統倫理道德束縛的積極傾向。

在這篇文章中“貪慾”的得逞顯示出了與其“勸本分”的作品的矛盾。當然,我們也應該看到受時代及環境的影響,糟粕也是原著中的一部分。在改編時是否應該把其中比較腐朽的思想去掉,我想也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在《聊齋》系列片中,《陸判》屬於改編次數最多的篇目之一。這與其構思新穎,情節離奇不無關係。綜觀根據同一篇《陸判》改編的幾個電視劇。其一,大陸1986版《聊齋電視系列片》中的以原名為題的《陸判》。其二,大陸1994年《聊齋喜劇系列》中的《洗心革面》。其三,1998年香港TVB版《聊齋2》中的《陸判奇談》。其四是2005年大陸新版聊齋中的《陸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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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發現改編者的藝術構思的起點是不一樣的。改編者不僅對事件做了不同的藝術處理,也對事件本身進行必要的加工改造,使作品中人物、人物性格、故事發生的環境、交織的基本矛盾以及故事的主題內涵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變化,這些必然帶來不同的效果,甚至呈良蕎之分。

我們以三個不同時代由《陸判》改編的電視劇為例。1986年中央電視臺改編的電視連續劇《陸判》中,仍然是以圍繞“換心”、“易頭”兩個中心事件,只是故事在“易頭”後就以朱妻就只剩軀體了,思維和性情都是“頭”的主人了。情節以換頭後的夫人對朱生百般刁難結束了。陸判在朱生提出“易頭”就說“貪而不足則生悲呀”為後來的劇情作了鋪墊。

跟原著不同的是劇中沒有提及朱生的後代,也沒有讓朱生在“易頭”後享齊人之福。其他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都與原著類似。這是《陸判》第一次以電視劇的形式展現在世人面前,頗有點傳播經典的味道。不過由於文章中對白很少,所以稍嫌呆板和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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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TVB1998年改編的電視連續劇《陸判》中很顯然“易頭”事件比“換心”佔得比重要大些。如果說原著和86年版中的朱生在“換心”後變得“貪色”,那麼,98年版的朱生還多了一個貪,那就是“貪財”,為此不惜偷看生死簿後偷挖別人的財產,因而此“二貪”使其身陷困境。

該劇中多了兩個影響劇情發展的人物,一是被朱生偷挖財產的“周有財”,二是被換頭的女孩的未婚夫。由於是“易頭”後才想到的“換心”,編劇最後還是讓朱生在災難中還原了本來的心,也讓朱妻還復醜貌。比起原著的心願達成來說,該劇內容更為豐富,為05年版的改編埋下了伏筆。

看過內地2005年新版的《陸判》的人就會發現,該劇的主人公已經不再是朱爾旦。該劇從陰間四大判官的出場引出翰林御史白松齡無辜牽入一宗文字獄,被判死罪開始,白松齡之子白揚為張小曼的未婚夫,張小曼正是朱生在婚後看中的心上人,“換頭”的情節沒有什麼變化,張小曼被賊人楊大年所害,朱生便以死威脅陸判為其妻換上了張小曼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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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揚在父親冤死後一心想為父親伸冤,卻一直未能如願,而未婚妻在跟自己約會途中被害,使其萬念俱灰一心想求死去地府見張以求找出兇手,後得仙人幫助以靈魂之身來到了地府見到了閻王,向閻王訴說了肉身死後頭被陸判盜走的事情經過。後在仙人東嶽大帝的幫助下兩人重回人間夫妻恩愛。而閻王則罰陸判投胎做朱生的兒子,是個賭鬼,而後朱生便一直被其折磨。

整個劇情采用了主復雙線的故事結構,這兩條線索經緯交織、錯落有致,並行不悖,如並蒂雙開,爭奇鬥豔。作為古典文言小說,《陸判》原文中人物語言不多,似不足以反映人物的精神風貌,而經過編劇改寫之後,有意味的人物語言,對人物刻畫功莫大焉,甚至於文章結構都不無裨益,看完之後大家都會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結局所感動。仔細一想,這已經完全不是蒲松齡所著之《陸判》了。由《陸判》的改編後的變化情況我們可以窺知《聊齋志異》在改編後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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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對於影視的改編原則基本上有四種說法:(1)古典論主張忠於原著。(2)現代論主張尊重現代的藝術現實和受眾的欣賞趣味。(3)兩者結合論。認為既要尊重原著,呈現出它的古典性;又要具有現代性,反映出時代氣息。(4)編導再創作論。這種觀點認為名著改編應該具有獨創性。

先勿論幾種原則的好壞,我們從上述《陸判》的電視劇改編很容易發現,86年版《聊齋志異》電視劇的是比較忠於原著的,應該屬於兩者結合型的。在演員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古典氣息自然洋溢,無論從服裝還是人物語言而言都更加典雅、清新。除了按照當時特定的社會文化角度改變了主人公的結局之外,幾乎就是原著的翻版。

相比而言, 2005年拍的就應該屬於編導再創作了。電視裡女主人公的服飾、說話、動作也已經沒有濃郁的古代氣息了。更甚者,令人毛骨驚然的《聊齋》變得感性化、娛樂化。

忠於原著還是迎合口味:《聊齋志異》的影視改編!

影視改編是以小說原作為基礎,在忠實於原作的前提下,將它的內容、精神、韻味用電影或電視的語言表達出來的影視文學作品。中國影視改編創作在持續發展的路途中,由早期的模仿原作,用影視傳遞原作的故事逐步到“在更強勢的傳播手段面前,文字文本已經淪落為‘腳本’,而從事文字創造的作家也甘願為別的藝術形式效犬馬之勞,文學主體退為影視客體”。

很顯然我們的《聊齋志異》改編,甚至整個古典文學的影視改編都在順應這種潮流,在古裝影視收視率持續下降的今天,為了迎合觀眾的口味,把經典名著重新拿出來改編,使情節更為戲劇化,服裝更為現代化,並把許多現代影視常用的感人場景附加其中,整個一個新瓶裝舊酒的感覺。

以前看某影視評論經常有中國影視的名著改編過於模仿原作等諸類評價。傳播經典當然得忠於原著,當時受眾文化程度不高,影視改編的名著小說可能就是大眾接觸名著的唯一途徑,忠於原著也就是秉承著對觀眾負責的態度。夏衍就曾說過:“即使是從名著改編的電影,也先要設想觀眾根本沒有看過原作。”

在如今,各種傳播媒體以快速而直觀的方式傳播著名著的各種“模樣”,即使沒有看過文本,也或許在電視或電影、網絡等這些普及的傳播媒介中聽過、或看過相關故事。同樣一個聊齋故事,我們可能接觸到了多個不同版本。

忠於原著還是迎合口味:《聊齋志異》的影視改編!

某些不忠於原著的影視作品,對於很多已經不再讀紙質經典著作的人們來說,大師們苦心積慮的改編其實是把名著引向了錯誤的演繹,這樣一來用於商業贏利可以,用於傳播經典卻實屬荒謬!

在力挺影視改編必須忠於原著的同時,我們也必須看到如果如今的影視改編仍然一如既往地用影視傳遞原作故事,而僅僅只在拍攝藝術、演員、及服飾等上下功夫的話,那改編後的影視重複和模仿的影子會造成觀眾視覺疲勞。

因此,在改編名著經典時,應該權衡二者的利弊關係,既給觀眾還原了經典,又令人耳目一新,才不失為經典的影視改編。當然如果不是改編的經典名著,如果無需擔當為中華民族傳播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責,毋庸置疑,其情節上追求趣味與煽情,手法上借用拼貼戲仿,是滿足了商業語境中觀眾的需要。

“現代社會是個消費社會,消費成為現代社會生活和生產的主要動力和目標,感性化、娛樂、流行是“消費”社會的時代特徵。”但是娛樂文化的過渡商業運作將會導致文化價值底蘊的消失這也是影視改編需要引以為鑑的。

運營/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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