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個故事,有這樣一個詩人,他的筆下,寫的是一個時代的落寞。
這個人,生在清朝,活在乾隆盛世。
他寫過一句詩,成了千古名句,詩曰:
《雜感》
仙佛茫茫兩未成,只知獨夜不平鳴。
風蓬飄盡悲歌氣,泥絮沾來薄倖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
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
一句“百無一用是書生”,寫盡了詩人心中的愁苦。
時逢“乾隆盛世”,老皇帝大興文字獄,文學之士各個噤若寒蟬。
一個修仙未成的少年,只能依靠賦詩抒憤,感嘆自己的豪氣壯志都被這個時代消磨殆盡,也不知那到底是最好的盛世,還是最悲慘的時代——對於文學之士來說。
時年,少年堪堪20歲,面對倒行逆施、是非不分的盛世,竟寫出了“百無一用是書生”這樣的詩句,是自嘲、還是牢騷,抑或兩者都有,我們難以想象,20歲的少年,究竟要經歷怎樣的折磨,才會有此感嘆?
詩題叫《雜感》,又是怎樣一種五味雜陳,作為一個讀書人,被逼得說出這樣的話,內心是怎樣的痛和落寞,不用多作形容。
五年之後,少年已經成為25歲的青年。
那是一個除夕之夜,本是一家團聚,歡歡喜喜過大年的日子。
青年望著夜空,這次沒有“雜感”,而是“偶成”:
《癸巳除夕偶成》
其一
千家笑語漏遲遲,憂患潛從物外知。
悄立市橋人不識,一星如月看多時。
明明是千家笑語的除夕之夜,青年卻在憂患。
他走出家門,來到橋上,一個人悄悄地站在那裡,這一夜,如此靜謐安詳。
卻又有誰能瞭解他內心的憂患呢。無人可知。
他長久佇立在橋頭,凝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良久良久,才發現,那不是月亮,而是一顆星。
先極力渲染了除夕夜的熱鬧,然後猛地跳脫出來,從憂患、到悄立、到凝視長空,詩裡所寫的,都是落寞,強烈的落寞。
其二
年年此夕費吟呻,兒女燈前竊笑頻。
汝輩何知吾自悔,枉拋心力作詩人。
每年除夕,青年都要為了這幾首詩哼哼唧唧,小兒女看著他作詩的模樣,正在掩嘴竊笑呢,兩個小孩兒,哪知他內心的悔。
他呀,在悔這樣一個時代,明面盛世,內力腐朽,他枉費心力,做一個詩人,又有何用,不如拋卻吧,拋卻吧。
這個青年很奇怪,明明生活在盛世,卻因自己作為一個讀書人、詩人感到惋惜,甚至痛心。
這不是一般文人的懷才不遇之感,他滿腹才華,換不來飛黃騰達,卻有可能因此株連九族。
這是一個時代的落寞。
他叫黃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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