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前的這次修法,拯救了今天的范冰冰

9年前的這次修法,拯救了今天的范冰冰

2009年2月28日的全國兩會上,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七)》,將原“偷稅罪”改成了“逃稅罪”,並增加了一條免罪條款:經稅務機關依下達追繳通知後,補繳應納稅款,繳納滯納金,已受行政處罰的,不予追究刑事責任;但是,五年內因逃避繳納稅款受過刑事處罰或者被稅務機關給予兩次以上行政處罰的除外。

原刑法第201條第1款對偷稅罪的構成要件和刑罰規定是:“納稅人採取偽造、變造、隱匿、擅自銷燬帳簿、記帳憑證,在帳簿上多列支出或者不列、少列收入,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而拒不申報或者進行虛假的納稅申報的手段,不繳或者少繳應納稅款,偷稅數額佔應納稅額的10%以上不滿30%並且偷稅數額在1萬元以上不滿10萬元的,或者因偷稅被稅務機關給予2次行政處罰又偷稅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偷稅數額1倍以上5倍以下罰金;偷稅數額佔應納稅額的30%以上並且偷稅數額在10萬元以上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偷稅數額1倍以上5倍以下罰金。”

新刑法201條修改為:“納稅人採取欺騙、隱瞞手段進行虛假納稅申報或者不申報,逃避繳納稅款數額較大並且佔應納稅額10%以上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罰金;數額巨大並且佔應納稅額30%以上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扣繳義務人採取前款所列手段,不繳或者少繳已扣、已收稅款,數額較大的,依照前款的規定處罰。”“對多次實施前兩款行為,未經處理的,按照累計數額計算。”“有第一款行為,經稅務機關依法下達追繳通知後,補繳應納稅款,繳納滯納金,已受行政處罰的,不予追究刑事責任;但是,5年內因逃避繳納稅款受過刑事處罰或者被稅務機關給予2次以上行政處罰的除外。”

當年劉曉慶偷逃稅款不過2千萬,吃了400多天牢飯。而范冰冰逃稅幾個億,卻免於刑罰,正是得益於九年前的這次修法。

2009年的修法,將罪名由“偷稅罪”改為“逃稅罪”,用“逃避繳納稅款”取代“偷稅”,並將“逃避繳納稅款”的行為規定為“納稅人採取欺騙、隱瞞手段進行虛假納稅申報或者不申報”,此概括性描述顯然比舊的規定更寬泛,更具有“口袋”性質,將更有利於對犯罪行為的認定。尤其是“經稅務機關依法下達追繳通知後,補繳應納稅款,繳納滯納金,已受行政處罰的,不予追究刑事責任;但是,5年內因逃避繳納稅款受過刑事處罰或者被稅務機關給予2次以上行政處罰的除外”。這一規定的變化,表明了立法者對於經濟犯罪更多傾向於從行為的危害結果角度進行考量,對積極主動挽回國家損失的行為,可依法予以寬大處理。較好地體現了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也比較符合“社會和諧”。

然而,刑法的這一修改,客觀上也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稅法威懾力度的減弱,使得逃稅成為一種較低成本的博弈選項。尤其在我國涉稅信息不完善、稅務部門執法手段有限、受到的外部干預較多的情況下,高收入人群利用影響力逃稅的案例不在少數。

實際上,假如中國的稅務部門擁有美國稅務部門哪怕一半的地位和權威,中國的偷稅漏稅行為也不至於如此普遍。

美國國稅局,正式名稱是“美國國內收入署”,簡稱IRS。IRS成立於1862年,隸屬於財政部,是美國聯邦政府負責稅收的機關。IRS僱傭11.5萬人,是美國最大的官僚機關。他們無孔不入,威力甚至超過國防部、中情局。更為重要的是,IRS掌握著美國人的社會安全號和銀行賬號,可以隨機抽查稅表,如果有人被查出非法逃稅漏稅,少交或者遲交,就要倒大黴。

在美國電影裡,警察經常會對嫌犯說“你有權保持沉默”,但在納稅的問題上,如果你逃稅,是沒有沉默權的。IRS甚至可以不經法庭審判就凍結財產,這是很大的特權。2013年,美國流行音樂巨星邁克爾·傑克遜,去世四年多了,卻被IRS“追錢”。這是因為,傑克遜遺產執行人申報去世時,資產淨值只有700萬餘美元。然而,IRS認定其實際資產總值達11.25億美元,不僅應繳5.05億美元稅款,外加1.97億美元罰款,總額超過7.02億美元。

1930年,當時美國最著名的黑幫頭子阿爾·卡彭,無惡不作,FBI周密調查,卻一無所獲,找不到犯罪的證據。愁眉不展之際,FBI請來了IRS,後者果斷出手,以逃稅的罪名,將卡彭送進了監獄。這個事蹟,後來還被改編為電影《鐵面無私》。IRS因此一戰成名。

IRS查稅,可謂是上天入地,無所不用其極。除了隨機抽查,IRS還會上門稽查。IRS有稽查人員四萬人,不僅人高馬大,精通專業,而且還隨身帶有不亞於專業警察的武器裝配。IRS還能全球打擊。IRS掌握美國稅務居民的海外賬戶資料,這讓打擊海外逃稅者成為可能。自2009年以來,已有5多萬美國人支付了99億多美元來清算賬戶。

一旦被IRS查出逃稅,不僅可能面臨繳納數倍的鉅額罰款,還可能鋃鐺入獄。2016年,IRS發現Facebook的資產被低估,要求補稅,直接開出了50億美元的稅單,外加利息和罰金。50億美元,超過2014年和2015年Facebook整個稅務成本的總和。

假如是在美國,范冰冰逃稅所受到的懲罰,恐怕遠遠不止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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