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吻過公主王冠
文 | 張佳秋
圖 | 葡萄
為了在舞會上驚豔四座，槿公主想做一件與漪皇后同款的百鳥裙。然而當初為了製作漪皇后的百鳥裙，鳥類幾近滅絕，縱使集結了全國繡女，槿公主的百鳥裙還是無法完成。槿公主大發雷霆，就在此時，一名叫羽兒的女孩獻上了一條比漪皇后的裙子還要驚豔的百鳥裙，才使公主重新展顏。只是，這位女孩的神秘身份也引起了侍衛的懷疑：鳥類幾近滅絕，這件百鳥裙究竟是如何完成的？
雲雀吻過公主王冠 01
第七個女孩子倒下的時候，林風眠忽然意識到：這次他所執行的任務，大概是職業生涯裡最荒唐的一次任務。
槿公主要做一件“百鳥裙”，需要大量擅長織錦刺繡的匠人，宮內人手不足，所以派林風眠到民間搜尋會刺繡的女孩子，將她們活著帶到宮中。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神月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蟲患，莊稼顆粒無收，老百姓已經過了三年食不果腹的苦日子了。神月國的女孩子們也喪失了原本的活潑健美，常年營養不良讓她們變得虛弱，如今又被迫離開父母，背井離鄉，能保住小命已是不易。林風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時常覺得心有不忍。
但沒人在乎他的感受，畢竟他只是個宮廷侍衛，雖然一向備受槿公主的恩寵，但憂國憂民的大事，到底輪不到他來操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些女孩子一個接一個倒下去的時候，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她們。現在第七個女孩子把他最後一點兒口糧也吃光了，林風眠知道，接下來他必須忍飢挨餓了。
林風眠口袋裡多了一顆不知何時放入的碩大的野果，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那個叫“羽兒”的女孩子放的。
這十幾個女孩子裡，唯有她不同尋常。她是半路混進隊伍裡的，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大家只知道她體力充沛，活潑健談。尤其讓人驚奇的是，她一到飯口就失蹤，等回來時，必捧著一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新鮮野果和大家分享。蟲患讓森林也變得貧瘠，羽兒竟然還能從裡面尋到這麼可口的食物，林風眠感激的同時，也覺得蹊蹺。
那次羽兒照例又在飯口失蹤時，林風眠悄悄跟上了她。
羽兒走得很快，不一會就把林風眠甩在身後沒了蹤影。林風眠在林子裡繞了大半圈，發現羽兒正站在一棵樹下，用裙子接著樹上熟透脫落的果實。
見林風眠跟來，她一點兒也不驚訝：“我從小生活在山裡，對山裡的地形很熟悉。不過總靠野果果腹，到底不是長久之計，聽她們說，到了神月宮就衣食無憂了，是真的嗎？”
衣食無憂是沒錯，但代價是要付出自由，織錦院的工作量他早有耳聞，那裡的匠人沒日沒夜地為槿公主趕製新潮裙衫，身子被累垮的人不在少數。
林風眠還沒來得及徹底查清羽兒的底細，有一個女孩子就支撐不住病倒了。他很清楚，她已經時日無多。可他不能讓整支隊伍都陪她耗著，只得忍痛將女孩暫時安頓在落腳的村子裡，暗下決心：等交過差，他一定儘快趕回來，把她帶回到父母身邊。
等他再想起調查羽兒時，她從懷裡拿出一塊錦帕。那上面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雲雀，從體態到神韻，每一處都足以以假亂真：“我自幼擅長刺繡，聽說槿公主正為人手不足大發雷霆，這些女孩子都很虛弱，只有我可以馬上開始工作，您還猶豫什麼，趕緊帶我進宮去吧！”
這個理由成功地說服了林風眠，任務艱鉅，情況緊急，而她擅長刺繡，似乎就是為了這項任務而生的。林風眠決定帶她回神月宮。
公佈消息的那一刻，羽兒異常興奮，她歡呼雀躍的樣子讓林風眠看得心神恍惚：他已經許久沒有看到過神月國的女孩子們活潑靈動的樣子了，一場蟲患，奪走了她們身上蓬勃的朝氣。
雲雀吻過公主王冠 02
去往皇宮的路上，村落、山野，皆是一片蕭索，流離失所的百姓被迫逃往鄰國萬陽國謀生。槿公主對此視而不見，抵達神月宮那天，她發了一整天的脾氣，嫌那些女孩子們都病懨懨的。
她從前不是這樣的。
從前的槿公主備受百姓愛戴，是世間至純至善的女孩，她的善良甚至感化過生靈。林風眠曾經親眼見過成群結隊的鳥兒在她身邊飛舞的奇幻景象，那一幕讓他刻骨銘心，從此成為他忠心效力的動力。
但自從蟲患開始，槿公主就亂了陣腳。神月國王、王后年事已高，早就把管理國家的大權交給了她，可她太年輕了，缺乏經驗。蟲患危機讓她失去了判斷力，災難發生後，她沒有第一時間鑽研整治蟲患的辦法，而是去向萬陽國的漪皇后求救。
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漪皇后居心叵測，唯有槿公主渾然不覺。當漪皇后把第一批救援物資運到城門口時，槿公主徹底被感動了，她堅信漪皇后是上天派來幫她渡過難關的幫手，從那以後，她便對漪皇后言聽計從。
連續送過兩次物資後，漪皇后的險惡用心開始暴露：她開始悄悄用縮水的物資換取神月宮內的奇珍異寶。為了不讓槿公主覺察出端倪，漪皇后帶著她頻繁參加各種舞會來轉移注意力。
就在神月國的百姓大量流失的時候，槿公主卻在為一件件造型不夠新穎別緻的禮服發愁。只要能得到漪皇后的一句讚美，哪怕是言不由衷的讚美，槿公主那份顫巍巍的自卑也能得到輕微的緩解，那份荒唐的虛榮心也能得到片刻的滿足，為此，她不惜傾盡所有。
百鳥裙就是最好的證明。
漪皇后也有一件百鳥裙，耗時三年，採百鳥羽毛製成。每當裙襬旋轉，裙身上會現出栩栩如生的百鳥圖案。當年漪皇后為了製作此裙，不惜動用軍隊到山林田間捕鳥，許多鳥類因此滅絕，造成一場生態災難。
其實這就是蟲患的根源，但無人敢挑明。槿公主更沒膽量去和漪皇后對峙。
漪皇后唆使槿公主也做一件“百鳥裙”，這樣她們這對“姐妹花”就可以在舞會上驚豔四座了。受漪皇后的捕鳥行動的牽連，如今神月國的鳥群也近乎滅絕，再沒有多餘的鳥羽用來製作百鳥裙了。可槿公主又不甘心屈居第二，生怕被比下去遭人恥笑，所以嚴厲要求織錦院的匠人們必須做到逼真，若有半點兒應付，立刻鉸碎重做。
可憐了那十幾個虛弱的女孩子，還沒等休養好就開始投入緊張繁重的勞作中。此時的林風眠也沒空關注她們，他惦記著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孩子，想盡早趕回去把她送回家鄉。
可槿公主不准他走：“漪皇后的舞會已經開始倒計時了，那‘百鳥裙’眼看要做不完了，你怎麼偏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請假？”
一個瘦小的灰色身影悄無聲息地穿越人群，在槿公主面前跪下，呈上一段織好的錦緞布料。
是羽兒，林風眠心裡一驚。
羽兒泰然自若：“回稟公主，這是婢女接連幾夜不眠不休趕製出來的布料，請您過目。”她站起身，奮力將錦緞抖落開來。
霎時間，上百隻雲雀呈現在眾人面前，那些雲雀靈動逼真，呼之欲出。
槿公主被驚豔到了，讚不絕口，聲稱要給羽兒大大的獎勵。但羽兒拒絕了：“如果公主一定要賞，請准許林侍衛請假吧！婢女相信他一定有要事要辦！”
槿公主大方准奏，林風眠得到許可，立刻快馬加鞭往回趕。可是等他趕到安放女孩的村落時，發現她早已不知去向。
雲雀吻過公主王冠 03
村裡的人告訴林風眠，不知道是什麼人在照顧女孩，定期送來食物和水，女孩漸漸康復，沒多久就能下地行走了。前陣子她自己收拾了包裹，隻身返回家鄉了。
林風眠既欣慰又悵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替他悄悄照料女孩，但問了很多村民，都說從沒見過那人現身。
女孩住過的破草屋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床頭還擺放著沒吃完的新鮮野果。
野果？林風眠心念一動，驀地想起一個人。可是不對啊，她此刻應該在神月宮裡拼命趕製百鳥裙才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返程的路，林風眠走得三心二意，他反覆回憶和羽兒接觸過的每個細節，試圖從中找出線索，但始終毫無頭緒。這一晚恰逢大雨，林風眠著急趕回去，不敢停下來歇息。雨天路滑，行至一片高地時，冷不防連人帶馬一起滾下山坡。山坡盡頭就是一片萬丈深淵，跌下去必死無疑，而林風眠毫無覺察，他不受控制地在泥濘中翻滾跌撞，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林風眠做了有生以來最逼真的一場夢。
夢裡，他的身子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託舉，騰空而起。凜冽的山風在耳畔呼嘯，腳下是倏忽而過、漆黑一片的深淵。他感覺自己好像在飛，那感覺異常真實，可，他怎麼突然就會飛了呢？
從夢境中掙扎著醒過來時，林風眠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山洞，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傷痕。他頭痛欲裂，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環顧四周，石頭縫隙裡露出來的一角錦帕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將那角錦帕扯出來，展開，一隻雲雀赫然映入眼簾。儘管上面佈滿汙塵，但依舊掩蓋不住它的栩栩如生。
林風眠的心狂跳不止，這錦帕是羽兒的！
這個身份可疑的女孩現在正潛伏在槿公主的身邊，他必須立刻趕回去！
《雲雀吻過公主王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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