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水滸,爲啥人人想進體制內

在《水滸傳》裡,董超、薛霸是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總共只露臉了兩次,做著“押解囚犯”的同一件事,卻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先來看書中第七回這樣寫道:薛霸腰裡解下索子來,把林沖連手帶腳和枷緊緊的綁在樹上。同董超兩個跳將起來,轉過身來,拿起水火棍,說是高太尉要弄死他,林沖見說,淚如雨下,便道:“上下,我與你二位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你二位如何救得小人,生死不忘。”董超道:“說甚麼閒話?救你不得。”

讀水滸,為啥人人想進體制內

林沖本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是響噹噹的英雄人物,可人之將死,其言也哀。尤其是董超作為公職人員,以權謀私,草菅人命留下的那句“說甚麼閒話”,著實駭人。這句閒話不閒,活畫出他們的冷血,和貪官比起來,酷吏貌似離百姓更近,貪官只令人生恨,酷吏卻令人生怕。

董超、薛霸第一次受高太尉旨意,要在野豬林結果了林沖性命,卻被魯智深一頓暴揍,最終沒有完成任務,被太尉一腳踹出了京城,貶到大名府去當差。畢竟這哥倆是從京城裡來的,要比地方公人見過些市面,所以深受知府梁中書的信任,於是第二次又把押解盧俊義的重要差事交給了他們。

他們自始至終作為小嘍囉,官員身邊的狗腿子,論起武功自然比不過魯智深,也沒有公孫勝騰雲駕霧的特殊能耐,聰明不過吳用,跑不過戴宗,遊不過張順,狠不過李逵,妖不過樊瑞,可以說是一無是處,狗屁本領都沒有的兩個人,只靠一張嘴,吃碗公家飯,就可以令林沖吃盡苦頭,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他們放自己一條生路;就可以令槍棒天下第一的盧俊義在他們面前唯唯諾諾,像待殺的小雞兒一樣,呼來喝去唯命是從。

董超、薛霸身為普通差役,和梁山好漢相比,根本就上不了檯面。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盧俊義、林沖,他們滿身蓋世本領,又是一師之徒,論武藝,在整部書中沒人能打過他們,可以說動動手指就可以輕鬆戳死這兩惡人,但他們不敢,因為懼怕人家體制內的身份。

衙差,連不入流的品級都談不上,沒品,卻是體制內。董超、薛霸從野豬林到大名府,從虐待“豹子頭”到謀殺“玉麒麟”,無不用盡各種方式展現人性之惡,那種陰狠的手段,貪婪的慾望,內心的邪惡,做人絲毫沒有底線可言。

就因為他們體制內的身份,雖是個蝦米、蒼蠅,但卻代表著朝廷權力的象徵。在現實中,他們體制內的身份提供的就是一個平臺,押解犯人的工作更像是一門生意。林沖、盧俊義在他們手中,不過是賺錢的工具。他們冷血無情,只認銀子,不管犯人是誰,蒙冤也好,叫屈也罷,誰花錢就替誰辦事。

由於他們體制內的身份,從朝廷大員到民間小人,都有用到他們辦事的地方,為殺死林沖,位高權重的高太尉,都會令陸虞侯給他們送去10兩金子,事成之後再給10兩。為殺盧俊義,管家李固又給他們送去了兩錠銀子,說好事成之後,再給50兩金子。

讀水滸,為啥人人想進體制內

雖然董超、薛霸沒啥身份地位,比不上蔡京、童貫把持朝綱,禍國殃民之罪,卻把自己手中的那點權力運用到了極致,使出渾身解數將其轉換成銀子,這種轉換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哪怕傷人性命也在所不惜。

從古至今,人們都熱衷於謀取功名進入體制內。如果進入體制,又沒有什麼特殊機會的話,大多數人的命運,是不可能出將入相的,不過都是做著不起眼的小角色罷了。但正是這些由無數小角色構成的國-家體制,百姓在更多時候,怕的並不是所謂朝廷大員,而是得罪不起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盧俊義和林沖,所代表的就是大部分普通百姓,哪怕生活在殘酷的現實中,他們仍對生活保留有希望。儘管又明知“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可他們還是想安分老實的過日子,所以哪怕自己武功修煉的再高強,對於體制內的公家人,如遇到董超、薛霸這種小角色,立馬也會軟了骨頭,展現出一副卑微懦弱的樣子。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啥宋江做夢也想著詔安了。再看梁山好漢坐次排名也可以看出,除了創業之初的草根團隊,其餘哪怕是被開除的公職人員,做賊都要高他人一等。究其原因,創業前景再好,也不如一個體制內的身份光鮮嘛!

可梁山詔安以後,“徵方臘”能僥倖活著回來的“好漢們”,做夢也想不到,皇糧沒吃上幾口,又被女真人奪去了。下崗後再就業,那可就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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