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村的徐大爺

花苞村的徐大爺

前言|

生活中,我們總會遇到那些淳樸而又簡單的人,他們的生活簡單而純粹。的確,人越簡單或許就越快樂,如果你對生活要求太多,擁有太多反而是一種負累,從而失去了生活的靈魂。讓生活多一些簡單少一些奢求吧,你才會真正體會到生活的美好。

花苞村的徐大爺

梁凱沿著一條顛簸崎嶇的機耕道,把我帶到一個名叫花苞村的湖灣。12月上旬霧霾多發,雖然已經是9點多了,湖面還飄蕩著淡淡的薄霧。三岔湖遠離市區,繚繞的霧氣並不讓人感到沉悶。老梁對這一帶十分熟悉,在一處農民的取水井前一指:“看見那露出水面的兩根草尖了嗎?左邊半米就是好釣點,你就在這裡釣罷。”近岸的水面草葉微露,一大片紫藤澤蘭被湖水淹在水下,老梁說的那兩根孤零零的草尖也是同樣的紫藤澤蘭。看樣子這一帶水不會太深。裝上釣組試了試深淺,我料想的不錯,水深只有一米六左右。冬季稍嫌淺了一點兒,但是那大片的雜草的確是藏匿魚群的好地方。老梁對三岔湖十分熟悉,他的判斷一般不會錯。

花苞村的徐大爺

耳畔傳來一陣嗡嗡的聲響,老梁正用一艘小巧的遙控船打窩。漂亮的綠色小船馳到定好位的浮標前,一按開關,小船的料斗自動翻起,窩料毫無聲息地原地落下。用遙控船打窩十分精準,一點兒窩料也不會浪費,而且沒有用手拋投的那種“咕咚咕咚”的聲響,魚兒不會受驚。而今科技越來越發達,報警器、探魚器、自動釣魚器都被釣魚人發明了出來。總有一天人們釣魚只需要躺在椅子上睡覺,等魚自動拉到跟前,伸手摘魚就行了,不過那樣釣魚還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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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遙控船打窩,又拉大餌佈下美味的餌料,浮標還是兩個小時都沒有動一下。老梁說:“怪了,小鄧說上次他們釣的還不錯嘛,怎麼今天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呢?”小寒剛剛過去,正是是成都平原最寒冷的季節。翻越龍泉山,三岔湖的寒風一吹,那更是透心地涼。這幾天氣溫最低的時候差點兒就到℃,原本就不是適於釣魚的季節。可是老梁惦記著花苞村的大鯽魚:“去年這個時候,我在徐大爺的院子門口,大鯽魚釣安逸啦!”說的我也心動了,跟著他來享受冬日的涼風。看來氣溫低的時候在這麼淺的地方釣魚並不明智,老梁那兒水要深得多,可是也沒有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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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灣三面都是高高的山崗,上面高大的構樹和楊樹枝椏都光禿禿的片葉不存。橡樹林滿是枯黃的敗葉,一片蕭瑟。芭茅的長長的葉片和絲穗雖然飄逸依舊,卻也綠意盡褪,枯乾得近乎白色。就連秋天新發的斑竹林,翠綠中也微微透出黃來。只有柏樹蒼蒼,松樹鬱郁,香樟蔥蔥。一大群白鷺在枝頭棲息,往日總喜歡變著花樣比賽飛翔技巧,今天大概是過於寒冷,已經11點多了還未起身。遠處的水面波疊浪湧,近處的湖水不過微有波瀾,這裡是個避風的好地方。身後是一片柑橘園,枝頭點點猩紅,都是熟透了的柑橘,低處的枝條被累累果實壓得垂向地面,即使坐在地上,火紅的鮮果只在口鼻之間晃動。一角青青的屋脊探出枝頭,屋牆褚紅,就是這一帶常見的紅土築就。這種土牆分外厚實,冬暖夏涼。但是遠不如磚房漂亮,看來這一帶農民還是不太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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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一聲雞啼,汪汪兩聲犬吠隱約傳來,更顯得花苞村分外寧靜。雖然浮標就像凍結在湖面,我卻喜歡享受這份寧靜。這麼冷的天,一朵孤零零的小野花卻在我身後的土埂邊靜悄悄地綻放著細小的黃色花瓣兒。慢著,那是什麼?仔細一看,小花的旁邊竟然有個簡易的架竿器!壞了,這個釣點是早已有人佔據了的,我無意之中佔了別人的釣點,釣魚人都有用漁具佔位置的習慣,只要看見了絕對不會染指,我今天是犯了釣魚人不成文的規矩。這可怎麼好,人家來了豈不是雙方都尷尬?老梁指了指自己的釣臺下面:“你看我這裡不是也有一個架竿器?這幾處地方都是徐大爺的老釣點,他天天都釣魚,也不在乎這一天,絕對不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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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土埂上走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四四方方的臉上滿是歲月刻蝕的滄桑,看樣子有六十來歲,面色依舊泛著紅潤。最普通的藍色中山裝上殘留著田間勞作留下的泥土印記。看著他徑直朝我走來,越走的近,我的心頭越是忐忑不安,不要是正主兒徐大爺來了吧。老梁親熱地打著招呼:“徐大爺,您今天沒釣魚嗎?”我的心頭不由得一沉,果然是他。正不知道說什麼好,徐大爺帶著恬靜的笑容友好地問我:“這位老師眼生,第一次來?釣多少啦?”我連說對不起,要起身給讓位,換個位置另找釣點。徐大爺笑容可掬,連說:“您釣你的,你們一週才釣一次,我可是天天都釣,也不在乎這一天。”聽說我一條魚也沒釣著,又道:“前幾天還可以,一天可以釣個十來二十條鯽魚。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釣不動哦。不過這個地方肯定有魚,早起我就打了窩子,還釣了兩條小鯽魚。您選的釣點和我完全一樣,不信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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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轉身從身後的青菜地裡摸出一根魚竿,向湖心拋下釣組,然後將魚竿放在土埂上的那個架竿器上。他架竿在土埂上,我在土埂下。我用的魚竿只有4.5米,他的竿長,浮標緩緩停在我的浮標旁邊,相距不過二十釐米。這一來我心頭越發侷促不安,堅持要把釣點讓給他。徐大爺笑呵呵地道:“這個灣子裡只有我這幾個釣點是在漲水前就打了除草劑,其他的地方都是亂草,您有多少魚鉤都不夠用。就在這裡釣吧,一會兒我在那邊玩兒。”說著用手往灣底一指。原來他還有備用的釣點,我心稍安。不過灣底的水肯定更淺,這個季節多半不是好釣點。徐大爺用手指了指橘子樹:“這些橘子雖小,但是很甜,您隨便吃哦。”我禮貌地點點頭作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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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爺很健談,交談中得知三岔湖景區建設,他的田地房屋都早已被徵用了,一大筆補償費兩年前就已經到賬。現在每月領的生活費和過渡費除了花銷還有大半剩餘,可說是衣食無憂。搬遷房早已建好,那兒離城鎮更近,可是徐大爺捨不得故土,趁著建設還沒到他這兒,繼續住在老屋裡。閒時種種菜,養養雞鴨,釣釣魚來打發日子。幾十年養成的習慣,釣魚已經融入他的日常生活,無論陰晴風雨,幾乎天天都在早晨、中午和傍晚三個時段玩兒一會兒魚竿。無論說到那種魚,徐大爺都以“安逸”或者“不安逸”作為評語,那是指它們的味道好與不好。現在人釣魚說是純粹為了尋覓快樂,釣魚時卻殫精竭慮,無所不用其極。徐大爺還是保留了遠古的純真。難怪已經七十有三,看精神卻彷彿只有六十上下,無慾無求,簡單率真讓他延緩了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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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爺到灣底釣魚去了,我又開始享受那份寧靜。不到十分鐘,徐大爺眉花眼笑地過來了,手中抓著一條四兩開外的大鯽魚。走到我的身後不遠處一個水坑前,“噗通”扔了進去。水坑和湖水僅隔著一條土埂,裡面張著一張網片,那是他臨時養魚的地方。我半天沒有開張,老梁也僅僅釣了一條小鯽魚,徐大爺剛剛下竿就釣了一條大鯽魚,真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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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片刻,徐大爺從我身後又過了兩趟,魚雖然不大,鱗甲卻黃橙橙的,十分漂亮。徐大爺評價:“這魚燒湯安逸。”他那裡水淺,這麼冷的天怎麼會有這麼多魚?我趕過去一探究竟。徐大爺釣鯽魚竟然用的是3#主線,2#子線,配上一支廉價的粗尾標,5#伊斯尼魚鉤,這完全是夏季釣鯉魚的釣組,而且完全不壓風線。冬季魚兒的吃口輕,我用了0.8#主線,0.2#子線和2#袖鉤,鳳線完全壓在水裡還擔心錯過魚兒索餌的訊號,真不知道他這魚是怎麼釣上來的。他這裡雜草更多更密,粗尾浮標立在草洞中間,沒有任何徵兆,直接來了個箭沉。徐大爺手起,拽上來一條不足兩的小鯽魚。魚小鉤大,這魚也太粗心了,這麼大的魚鉤也敢下嘴。徐大爺看著手中的小魚,那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淘氣的孩子。嘴裡道:“魚越小,膽子越大,它還不懂事呢。回家去吧,長大點兒再來。”把小魚放回了湖裡。那神情就像寬恕了犯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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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爺上鉤掛搓餌,下鉤掛著蚯蚓,大概是釣的極頓,浮標看不見頓口,每次都是直接黑標。上下鉤各中了一次魚。一條小魚又放了,另一條接近二兩,又送到水坑裡養了起來。常常有當空軍的釣魚人找徐大爺買魚,這些魚都是給他們留的。徐大爺那麼大的魚鉤,居然連麥穗魚也釣上來了。這種魚長不過寸許,尤其喜歡蚯蚓。雖然這條魚更小,徐大爺卻沒有放,認為它是害魚,拿它去餵了鴨子。徐大爺的鴨子很顯然是吃慣了小雜魚,呷呷大叫著搶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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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釣上了一條魚但是我沒有,我一直認為是我的水比較淺的原因。徐大爺的釣點水更淺,卻上魚不斷,看來冷天的魚躲在深水的公理也不一定對。回到我的釣點,我學徐大爺上鉤也掛餌料,下鉤掛上紅蟲,也陸陸續續釣上了五六條鯽魚。但是徐大爺卻從我的身後來來去去過了十來趟,顯然他那裡的魚更多。我們一幫釣友都認為冬天的魚吃口輕,釣組調的稍微遲鈍一點兒就會放過了魚汛。線要極細,鉤要極小,釣組調得越靈越好,對餌料的要求更高。徐大爺並不贊同:“只要水下有一大群魚,不管鉤大鉤小,線粗線細,餌料還是蚯蚓都能釣上魚來。我用的釣餌都是別人前兩天釣魚用剩下的,魚照樣吃。我上個月釣那條十八斤的大鯉魚就是用釣鯽魚的拉餌釣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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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天氣早晚,水深水淺和釣魚的關係,徐大爺疑惑地搖著頭:“我幾乎天天都釣魚,這個誰也說不準。有時候早上好釣,有時候又是傍晚好釣。有時候下雨好釣,有時候又是晴天才上魚。都說冬天深水好釣魚,今天淺水魚也挺多的。魚群每天都在不停地遊動,不知道什麼時候游到哪裡。若是要說規律,那真是難,難,難!今天魚游到了您這裡,不管什麼餌料,什麼釣組都好釣。今天您的釣點沒有魚,您想盡千方百計也沒有用。釣魚不過是玩兒罷了,用不著費那麼多腦筋。”徐大爺的說辭和大師們的理論相悖,卻實實在在,真真切切,說的都是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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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四點,徐大爺把魚竿順手放在了菜地裡對我說:“您來我這裡玩會兒,今天淺水比深水魚多。”這個老人絲毫不以收穫為念,玩兒盡興了就罷手。不一會兒拎著兩袋橘子給我們送了過來。我嚐了嚐,這些經過風霜自然成熟的橘子汁液甘甜,香氣馥郁,個頭雖小,卻遠比超市裡的那些漂亮的橘子味道更加純正。超市裡橘子個大色豔,卻是提前採摘等待後熟,完全不能和徐大爺剛從樹上採下的鮮果相提並論。見我讚不絕口,徐大爺笑逐顏開。我們不過是初次見面,他那神情就像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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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埂上的小黃花孤零零地開著,沒有奪目的光彩,沒有華麗的外形,更沒有濃郁的奇香,卻自由自在地在寒風中獨自開放,守望著春天。徐大爺不著華服,不追求美食,平平靜靜地品味著簡單自在的生活,就像那小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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