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沒錢,爲什麼有人能過得那麼好?


同樣沒錢,為什麼有人能過得那麼好?

物質的貧窮,是大部分年輕人都會經歷的現實。

知乎上有個熱門提問:“同樣不太富裕的物質生活,為什麼有的人就能過得有滋有味?

提問後,樓主還附了自己的故事:

學的計算機,畢業半年了,在一線城市工作,和女朋友生活在一起,兩人工資都勉強只夠生活,要想再過好點兒就很緊巴。而且我倆都不想開口問家裡要錢。 前段時間有人推薦我看沈復的《浮生六記》,覺得那裡面的愛情挺好,但更觸動我的是他們也不富啊,卻能過那種有滋有味的生活。還有知乎上一些答主,同樣物質條件也談不上富裕,他們也能過得很有味道,不知道是我的問題還是自己理解錯了?

這個問題發佈不到24小時,就獲得近2000個網友關注,168條回答。

不難理解這個問題能引發這麼多人的關注,因為它深深戳中了“一無所有”的年輕人的那種生於物質爆炸時代的迷惑、無力和淡淡憂傷。

在物質財富積累沒有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如何保證生活的品質?是否真的是“貧賤夫妻百事哀”?

很多年輕人充滿焦慮,拼命掙錢,卻並不知該以什麼心態去面對這些問題。

著名作家張佳瑋老師也被邀請回答了這個問題,並且收穫近3000個點贊,成為最高讚的回答,還一度成為知乎熱門。

答文中,張佳瑋老師引據文人典故和自己的真實故事,既有赤裸裸的現實,也有不乏溫情的小日子,相信你看完一定會有所收穫。

張佳瑋

《浮生六記》裡,沈復以為:貧寒之士,從起居飲食到衣服器皿再到房舍,都適宜儉省而雅潔。於是:

他愛喝點小酒,不喜歡佈置太多菜。他妻子芸便為他置備了一個梅花盒:

拿二寸白磁深碟六隻,中間放一隻,外頭放五隻,用灰色漆過一遍,形狀擺放猶如梅花,底蓋都起了凹楞,蓋上有柄,形如花蒂。

把這盒子放在案頭,如同一朵墨梅覆在桌上:打開盞看看,就如把菜裝在花瓣裡似的。

一盒六種顏色,二三知己聚會喝酒時,可以隨意從碟子裡取來吃,吃完了再添——很精巧方便,也省得擺一桌。

同樣沒錢,為什麼有人能過得那麼好?

▲圖書《浮生六記》插圖

沈復的的小帽領襪等衣服邊角,都是芸自己織作的。衣服破了,她便有法子移東補西,總之能讓衣服整齊潔淨。

衣服顏色大多取暗淡,這樣比較耐髒。既能出去見客人,也能家常穿著。

他們一家住蕭爽樓中時,嫌這地方暗,用白紙糊了牆壁,就亮了。

夏天樓下開了窗,沒有欄杆,看去覺得空洞洞的,無遮無攔,便用舊竹簾代替欄杆。

荷花初放時,晚上閉合,白日盛開。芸便用小紗囊,撮了少許茶葉,放在荷花心;明早取出,烹了雨水來泡茶,香韻尤其絕妙。

總而言之,居家過日子,窮也能過出味道來的。

同樣沒錢,為什麼有人能過得那麼好?

▲圖書《浮生六記》插圖

蘇軾在黃州時,一度很窮。為了砍斷自己購物的手,把銅錢都吊在房樑上,要用時,叉竿挑下來。

送女婿走時,沒錢買酒,只好給人泉水喝:“臨行無酒亦無錢,勸爾一杯菩薩泉”。

他在黃州所以吃豬肉,理由也是他窮,而且“黃州好豬肉,價賤如泥土,貴者不肯食,貧者不解煮”——他是把豬肉當成平民食品的。

窮成這樣了,架不住閒雅人會過日子。《前赤壁賦》、《後赤壁賦》、《念奴嬌》,全是這時候出來的,千古風流。

他這麼總結自己過日子的法子:“一曰無事以當貴,二曰早寢以當富,三曰安步以當車,四曰晚食以當肉。”

不富不貴沒車沒肉,那就閒著沒事早睡覺,多溜達,晚點吃東西。

就這樣。

同樣沒錢,為什麼有人能過得那麼好?

他在黃州的生活,主要是:閒遊;被醉漢推罵;親自開耕田野;以及最著名的故事: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吃豬肉、瞎溜達、跟朋友逛、喝酒、去廟裡洗澡。

這些事兒都不花錢,但蘇軾發自內心地覺得這些事兒很高興,自得其樂,而且“自喜漸不為人識”。

因為他明白,山間清風,江上明月,都是免費的,多快樂啊。

過窮日子,也就是要有點好心思。

三年前,我剛到巴黎時,手頭緊迫。如果想順心如意放開吃東西,難免鋪張嫌貴。

但小日子,總有自己的過法兒。

煎個蛋,煮個蛋蘸鹽,或做蛋卷;炸土豆條配蛋黃醬,或者花些時間熬了:舍些黃油和牛奶,做出土豆泥來(雖然一個人經常吃不完,好吃,但膩);

豆腐燙一燙,灑上木魚花、醬油和蔥段就是冷奴,不就飯都能吃飽,吃完了喝兩碗茶,肚子都是熱的。三文魚,兩面煎到褐紅,略點醬油,也好。

秋涼之後,我女朋友課業多,我就多一重算計。

得知道她何時回來,比如,“幾點回來呀?”“八點。”“好。”

七點把飯悶上,七點半開始預備炒菜。幾次後,學乖了,備好菜,等她踏進門來,趕緊下鍋炒。

大多數炒菜,幾勺子的事兒,炒得了上桌,吃個新鮮熱辣。

最安全的是燉,下午燉上的牛尾湯、蹄花湯、老鴨蘿蔔湯,無論你七點八點還是九點回來,都不怕:無非燉爛一點,蘿蔔燉久了還更入味呢。

倒是雞湯得費思量:巴黎的雞普遍不耐久燉,四小時開外必然軟爛如泥,一撕便下,之後嚼勁就差了。

等入了冬,奶油蘑菇火腿湯(用火腿切片,可以免調味)、咖喱雞、毛血旺這類,做起來會比較省心。

一大鍋,經吃,又暖和。橄欖油燜蒜蓉蝦(我在巴塞羅那學的菜)、金槍魚刺身這類,相形見少。

湯菜還有個好處,很容易醞釀氛圍,彷彿給家裡牆壁刷暖色調塗料似的。

比如她一到家,抽抽鼻子:

“一屋子牛尾湯味道!”

然後她就快快活活地調醬料去,我給牛尾湯下鹽和枸杞,將肉縷從牛尾骨上刮下來,湯拿來喝,盛飯,吃,開上部什麼劇看著。

吃完了,我洗鍋洗碗,她去對付甜品——夏天水果,冬天西米露——再吃完了,喝餐後酒。

然後坐在沙發上,慢慢地感受消化,房間裡還是有牛尾湯味道。她會總結一句:

“好幸福啊!”

兩個人的日子說到底,也就是這樣過:一日三餐,起居坐臥,而已。


同樣沒錢,為什麼有人能過得那麼好?

張佳瑋

我最窮的日子,是2006年秋天。

那時我女朋友若剛到上海來,與我一起,兩人不知算計,稀裡糊塗把錢花個精光。

於是每天買早餐,都得滿家裡沙發底床腳揀硬幣湊數;出去吃個飯,兩個人點一個菜就叫米飯,惹老闆頻頻回頭看;買麻辣燙都不敢點葷的。

那時上海的價碼,麻辣燙一份葷的一元,素的五角,於是多點些素的,就能頂餓了。

到那年十一月,我等來了筆稿費,也不大敢大用。十一月中旬,她得回學校考試。

臨走前,我們先把她回學校的車票錢算罷,最後剩了些紙幣,珍而重之地收著。那是週六午後,倆人沒吃早飯,都餓了大半天,就用剩的錢,買了兩個肉夾饃,人手一個,分著吃。

那是十一月的午間,陽光晴暖,兩個已經窮了一個多月,不知道什麼時候日子才能寬限些。

決定就這樣天不怕地不怕過窮日子的人,在丁字路口的馬路牙子邊,背靠背坐在消防栓上,邊曬太陽,邊歡天喜地,雙手捧著,一口口吃得腮幫鼓起努著、滿嘴是油,就這樣高高興興分掉了各自的肉夾饃。

我後來吃過的一切,沒一樣能和當時的肉夾饃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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