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宋詞真正的發端之人

馮煦《蒿庵詞話》稱晏殊為"北宋倚聲家初祖"意即宋詞真正的發端是從晏殊開始的。但是喜讀詩詞的人都知道,宋代詞壇上著名的詞家可不止晏殊一人。

晏殊,宋詞真正的發端之人

一向年光有限身

今天我們翻開任何一部宋詞選本,都會看到錢惟演、潘閬、林逋、寇準這些名字排在晏殊之前,而范仲淹、張先都是晏殊的同時代人,其實很難嚴格分出先後。但馮煦自有他的道理,畢竟錢惟演、范仲淹那些人只是偶爾填一填詞,詞於他們而言既是可有可無的事物,他們那寥寥可數的詞作也不曾對時人與後人產生多大的影響。只有張先,詞作較晏殊為多,年紀也長後者一歲,但張先長久以來都是晏殊的僚屬,甚至有幾分清客的意味,所以總給人以一種附屬物的印象,何況他職位太低交遊太窄,遠及不上晏殊的影響力。而晏殊的《珠玉詞》更是宋人流傳後世的第一部詞集。

晏殊對詞壇的貢獻,不僅僅要歸因於他的才情,更要歸因於他那超然的政治地位。晏殊在仁宗朝做了多年的太平宰相,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既然宰相喜愛填詞,天下自然會興起填詞的風氣,即便存心禁止都禁止不來。

晏殊,宋詞真正的發端之人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讀晏殊的詞,總給人一種美好安然的感覺,他的詞透著對生活的美好向往,閒情中透著典雅,婉約中透著闊達。他的詞是感性的,卻不是無病呻吟,故作愁態;他的詞是理性的,卻不是冰冷無情,直白強硬。

這些都跟他性格有關。他喜安靜也喜熱鬧,尤其是當他的生活不再困頓後,他更喜在家中宴請賓客,並且他的許多詩篇都是在宴樂中所作。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銷魂。酒筵歌席莫辭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將人生哲理蘊藏於風景描寫之中,是晏殊常用的寫作手法之一。這首《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運用的就是這種寫作手法。詞中既有悲傷和無奈,又透著積極樂觀的人生觀。

生命有限,相聚的時光亦是短暫的,每次離別都會讓人傷懷。頻頻聚會,把酒言歡,為的是不讓生命留下遺憾。登高望遠,滿目山河,不禁又想起了遠方的親友。春鳳春雨中,繁花易落,令春色也增添了些許憂傷。既然時光流逝的如此之快,為何不好好憐惜眼前的人呢?

晏殊,宋詞真正的發端之人

不如憐取眼前人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這首《浣溪沙·一曲新詞酒一杯》從詞的表面上看,表達的是作者傷春惜時的感情,實際是作者對人生的深思。

站在舊日的亭臺中,聽新曲飲美酒,天氣彷彿與去年相同,卻有些不同。物是人非,夕陽正落,無人阻止夕陽落下,正如無人制止時間的流逝一樣。

美好的事物都會過去,縱使希望和留戀,也不可能重現,一切都回不到原來的樣子。這是多麼的無可奈何呀!

常見的景象,在晏殊的眼中,卻多出許多生活哲理,他將人生的感悟寫在這首詞中,傷情中帶有哲思。他用清新自然的詞風向人們展示了時間在不斷流逝,沒有什麼可以永恆的自然規律,用含蓄的表達給人以藝術和美的享受。

不懼時光匆匆流逝,珍惜眼前的人和事,便是晏殊豁達的人生觀。

晏殊,宋詞真正的發端之人

夕陽西下幾時回

晏殊少時入宮,之後為官多年,對官場權位卻淡然隨心。在他眼中,浮華名利不過是過眼雲煙。好友失官離去時,他作了一首《喜遷鶯》:

花不盡,柳無窮,應與我情同。斛船一棹百分空,何處不相逢。朱弦悄,知音少,天若有情應老。勸君看取名利場,今古夢茫茫。

與友分別,雖萬般不捨,卻還是勸慰好友,同時也安慰自己,這是一次暫時的分別,以後二人還會相逢的。

為官多年,晏殊早已看清官場險惡,圍觀者大多都是為了自身利益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離開官場,在許多人看來是悲傷和不幸之事,在晏殊看來,卻是一種解脫。遠離官場紛爭,過平淡自在的生活,雖不能大富大貴,至少安心坦然。

這首詞同楊表現了晏殊的人生態度。他為官,卻不為名利,只求安心。為官,對他而言,不是獲得名利的途徑,他只想盡其責,盡其心。

晏殊,宋詞真正的發端之人

小閣重簾有燕過,晚花紅片落庭莎

相比柳永、姜夔等詞作家,晏殊一生可算富貴,所作之詞往往透露著一種獨特的華貴閒漫之氣。

《浣溪沙·小閣重簾有燕過》

小閣重簾有燕過,晚花紅片落庭莎。曲闌干影入涼波。一霎好風生翠幕,幾回疏雨滴圓荷。酒醒人散得愁多。

一首詞富貴閒愁之氣撲面而來。一位富貴之人坐在閣中,看到重重的門簾外面有簾子飛過,昨夜花落,紅色花瓣在亭子裡鋪了一地。他走到彎曲的欄杆邊,望著池中的倒影,一陣風令他感到一絲寒涼。隨著風吹來的方向看去,他看到碧綠的簾幕,還有敲打在荷葉上的雨滴。

"小閣""重簾""晚花""涼波""翠幕""疏雨""圓荷",室外冷冷清清,室內孤孤單單。酒醒人散,一絲愁緒湧上心頭。

晏殊的詞總是如此清麗,自然界的一草一木,在他筆下都有了生命般充滿生機,又富有感情。

晏殊,宋詞真正的發端之人

勸君看取名利場,今古夢茫茫

晏殊一生雖無大波折,仕途也算順暢,但他晚年並不安閒,六十歲時仍任戶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永興軍節度使。後來,他因病暫離官場,病好後,他請求再次回朝,宋仁宗見他年事以高,不忍他太過操勞,便將他留在宮中,每五天入朝一次,為自己講經釋義,所受待遇與宰相相同。次年,晏殊病重,得知皇帝想要去探望他,於是寫信婉拒。不久後,晏殊病故,皇帝悲傷不已,不但親自去哀悼他,還賜他諡號"元獻",並親自在他的碑上寫下了"舊學之碑"四個字。

一生無愧於心,一生無悔於世,晏殊為世人留下的,是數篇清麗淡雅又充滿人生哲理的詞作,是他豁達的心境,是他真摯的情感。他開創了北宋的婉約派詞風,讓人們在冰冷的世界裡得到了一些安慰和寄託。

晏殊,宋詞真正的發端之人

酒醒人散得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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