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黃葉滿庭深閉門,桃符斑駁字猶溫。蜘蛛也解憐遊子,細細抽絲鎖舊痕”無意中看到這詩句,驀地想起了故鄉的老屋――生我養我卻只能
沉封在記憶裡的老屋!

我的故鄉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浙江仙居,是大詩人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的天姥山腳下。老屋依山而建,散落在著名景區神仙居和江南的香格里拉――公盂崖之間,村子後面的懸崖峭壁上,赫然盤踞著一條石龍,栩栩如生!一條白練順崖而下,遠遠望去,煞是壯觀!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清晨,山村煙騰霧繞,似煙似霧,飄忽不定,宛如仙境。山頂山石林木,都是出神又入定,出塵又縹緲,隱隱綽綽。由幾股山泉山彙集而成的湖泊,水波不興,清澈甘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無須處理,直接即可飲用,是我王山村和附近村莊的飲水和灌溉之源。

站在湖岸,水平如鏡,藍天白雲,山巒兀峰,綠樹紅花爭相照映,偶而飛過那不知名鳥兒的一抹剪影。特別是彩霞滿天時,整個湖泊上雲蒸霞蔚,飄緲不定,任你遐想無邊:難道這裡真住著神仙?難道這就是王母娘娘的瑤池?要不然這湖泊也是王母娘娘不慎遺失在人間的王佩化成的。晶瑩逷透,波光瀲灩,風光旖旎。以為誤入瑤池,耳邊傳來的幾聲蟲鳴鳥啼,更讓人覺得空靈。這種靜謐,這種和諧,你的心靈會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洗濯,清除了世俗和塵埃,只留下空明和靈性。不知不覺,自然而然地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人說“古劍奇潭”,古劍未可知,龍潭卻是奇!這是2016年的大年初一,氣溫接近二十來度,豔陽高照,這是卻粉妝玉砌,晶瑩透逷,耳邊是水流潺潺,卻能在潭面上玩耍……若想和石龍親近,要穿越瀑布,但必須要仰天長嘯一聲,說也神奇,瀑布會隨聲飄到旁邊,行人是滴水不沾……

瀑布是常年不斷(就是石龍頂上的湖泊順崖而下),越是下雨天越是壯觀,大有李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之勢。

石龍噴水一直是我故鄉王山村的飲水瀼溉之源,即使大旱之年也不受困擾,還澤被王山下面的幾個村莊。

據說,早在解放初期五十年代時,我們村就修了水庫,建了簡易發電站。那時縣裡還沒有統一電網,而我們村是鄉里唯一能用水發電的村莊,得天獨厚,應時地利,完全是因為村子後面懸崖絕壁上的石龍噴水,常年不絕!從石龍瀑布下來的水貯蓄在村子下面半山的一個大水庫裡,並建造了小小的發電站,而且在水庫下面的一塊平地上專門建有碾米,磨麵粉用的機房,用水發電,是附近村莊村民日常生存吃飯必需的地方,我們叫它水碓。而水力照明用電卻是專屬於我們王山村,不過,必須是晚上天黑以後,並且有時間限制,專人管制,時間一到準時拉黑,因為水庫裡的水不能抽乾,還得留待明天村民們碾米磨粉發電灌溉……幸虧有石龍噴水,那潺潺不絕,連綿不斷的瀑布,經過一夜的流淌貯蓄,天亮時分,水庫裡的水依然是滿滿的。一年四季(即使是大旱的日子)也從沒幹涸過!

關於石龍噴水,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現附上(仙居煙霞深處平臺)整理出來的《石龍噴水遊記》:

傳說在很久以前,仙居大旱,水潭溪流全部乾涸。在李宅坑裡的諸多村莊大多數村的水井都乾涸了,只有李宅村裡有一口井還有水。附近像王山、柯思、裡胡平等村的村民只能去李宅取水。但是李宅的那個水井被村裡的惡霸霸佔著,要取水要麼給錢,沒錢的話要幹一天的苦力才能換水。王山等村的村民叫苦連天,想了很多辦法去求雨,但是都沒有奏效。就在村民們快要絕望的時候,有一天,王山村裡來了一個少年。他對鄉親們說,在王山村後的懸崖頂上住著一個龍王,他可以上去求雨。鄉親們都將信將疑,因為村後的懸崖絕壁千韌從來沒有人能夠上去過。小夥子看大家不大相信他,就二話沒說,在鄉親們詫異的目光中很快徒手攀爬上了懸崖。過了一會,他又爬了下來。笑眯眯地對鄉親們說,龍王答應下雨了。話音剛落,天空馬上烏雲密佈,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這下子,鄉親們都高興壞了,把這個小夥子奉為上賓。說來也怪,這次大雨只下在了原來最乾旱的幾個村,而李宅卻沒有下。李宅的惡霸們聽說了這個事情後帶了一幫打手來王山村找到了這個小後生要殺死他。正要動手,突然電閃雷鳴,小後生變成了一條青龍飛昇到懸崖頂上,化成了一條瀑布。這個瀑布就是現在的“石龍噴水”。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故鄉的老屋是石土木結構――牆壁是用泥坯石塊壘成,樓層之間是木板鋪就,年代一久,踩上去會咯吱咯吱地響……

房子之間幾乎不隔音,只要大聲說話,隔壁的隔壁也能聽得到,感覺那時候的人特別淳樸,鄰里之間也沒有什麼秘密,家裡長,家裡短的,只要是誰家來客人了,沒多久,全村人準都知道!

故鄉的老屋,掩映在竹林下,質樸厚重,冬暖夏涼。承載著山裡人的喜怒哀樂,為家人們遮風擋雨,走過春夏秋冬,月缺月圓,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山裡人田少地多,靠山吃山,一家人的衣食住行都是從貧瘠的土地裡換的,幸虧還有山林,可種些經濟作物,比如茶葉,油桐等。

山裡人永遠是忙碌的,除了農活,茶葉也是重頭戲。春天,穀雨前後,女人們的身影就出現在茶園裡,雙手飛舞,起早摸黑,風裡雨裡,自制的茶葉承載著日常的主要開銷……

秋天,當野菊花飄香的時侯,星星點點,滿山滿坡。每到星期天,我們也會跟著鄰家的姐姐們,挎一個小籃子象一隻只花蝴蝶在花叢中穿梭……因為大家都知道採摘下的黃菊花曬乾後是一味藥材,可以去火清喉,可以拿到山下供銷社裡,換成一些錢,然後扯上幾尺花花綠綠的布和自己喜歡的東西。雖然每次釆摘黃菊花有時要翻山越嶺(因為採的人多,而花來不及開),且收穫也不豐,儘管每次採摘後手也是苦澀的,但我們依然樂此不疲,好在山裡還有各種野果可以解讒。

除了農忙,平時男人們會上山砍一些藤樹(比如一些很有韌勁的小權木條)揹回家。老屋裡,女人們則把這些藤條削掉枝枝丫丫和一些小刺莿,使其光滑不扎手,然後在昏暗的燈光下編織成一隻只藤籃,拿到山下十幾裡外的供銷社賣掉,以貼補家用……

曾記得,下山,特別是到供銷社賣東西這一天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日子!一大早,爸爸媽媽們肩挑著沉重的擔子邁出家門,孩子們鬧著吵著,嘰嘰喳喳的在大人們後面也要跟去,無奈通往山下的路不好走(只能算羊腸小道)且離鄉供銷社又遠,十幾里路都是用腳一步一步丈量完成的,大半是不讓去的,而能去的稍大孩子更加興奮,顯得異常“自豪”……

當太陽還在半山腰的時候,孩子們成群接隊地在村口往山下張望,因為孩子們都知道爸媽的口袋裡多半會有他們最愛吃的,甜得化不開的水果糖,也有薄荷味,涼涼的爽爽的,沁入心脾。現在想來,或許那花花綠綠的糠果是那時侯山裡的孩子認知山外世界的最直接的載體!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山裡的孩子是快樂的。那時沒有電視電腦手機,更沒有QQ微信,但孩子們照樣玩得不亦樂乎。山林田野就是孩子們的天然樂園!就地取材,隨便拿個小枝丫,小石頭,甚至是狗尾草也是玩具,上樹掏鳥窩都是男孩子的最愛。一年四季,那絡繹不絕的野花成了女孩子頭上最美麗的花冠。而山裡無窮無盡的野果卻是最誘人的!曾記得,小時候與小夥伴上山砍柴或放牛割草,多半是奔著野果去的……

村子裡的老祠堂就是我們的學校,古樸的房樑上雕龍畫鳳,甚是氣派。由幾個人合抱的木柱支撐著,整個房間透通明亮。白天是孩子們的教室,晚上卻是村裡開會決定“大事”的地方。三排木桌木凳把教室分成了三個年級,戴著老花鏡的朱老師是學校唯一的老師,操著一口地地道道的方言(如今,我那帶著鄉音的普通話便是故鄉留給我最深的印記)在我有記憶的時候,他便在村裡教孩子們讀書寫字。具體不知道他哪一年來我們村裡教書,也不知道他後來哪一年離開,只知道他家是山下幾里外的一個村子,也不知道如今他是否還健在?)記得朱老師一個人同時教三個年級,給一個年級講課時,另外兩個年級自修或寫字,在同一個教室上課,稍有智質的(即使是一二年級也會懂點三年級的課)圖畫,唱歌,體育也沒有落下,而我們更喜歡到野外去(按現在說法是社會實踐活動,體驗生活)。村子附近的小山坡便是學校的茶園和一小塊土地,朱老師空閒時便會種上一些蔬菜瓜果,特別是金燦燦的向日葵,看著向日葵的笑臉,我們也樂開了花,只是在心中有一個疑問:為什麼葵花總是跟著太陽轉?

四年級,孩子們必須要翻山越嶺到山下五六里外的學校去,早上天不亮動身,晚上到家有時候天都黑了。但我們卻是很開心,全村一二十個孩子結伴而行,爬山也不覺得累,一路上嘰嘰喳查,有時孩子們貪近競勇,特地翻越一座很陡峭的山,真正的羊腸小道,還比快看誰先到山頂的村口大石頭上,這時女孩子也不示弱,有的比男孩還厲害……

陡峭的山路上灑滿了孩子們打鬧聲,歡笑聲,還有枝頭上不知名的鳥叫聲,山谷裡的迴音……一年四季,上學的路上,那五顏六色的鮮花絡繹不絕,遍地都是,各種時令野果次遞成熟,使人垂誕三尺。風裡來,雨裡去,就這樣打打鬧鬧,一直到幾十裡外鄉中心校上初中後才徹底住校。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山裡人的日子是清苦卻很純粹,村民們憨直淳厚,質樸單純,善良且勤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週而復始,只知道埋頭苦幹。因為他們堅信,只要付出汗水,就會有收穫,天道酬人,土地是最不會辜負勤勞的人。他們守著土地,守著能遮風擋雨,庇佑他們的老屋。

一直到改革開放的春風拂來,老實巴交的山民們也蠢蠢欲動,開始走出大山,加入走南闖北的滾滾大軍。幾年後回鄉,他們改頭換面,腰包鼓了,人也精神了。有幾家還在山外買了房子,在鄉親們羨慕的目光中離開了低矮的老屋……

我家卻是例外的,也許是“認祖歸宗”(我爸是在他十三歲時過繼給山裡的舅舅當兒子,就是如今還跟爸媽在一起生活的爺爺奶奶),更或許是為了讓唯一的弟弟能有良好的教育,在1989年,父母把戶口遷回了鎮裡的祖地,很自然我們(包括山上的爺爺奶奶)也跟著離開了家鄉,離開了童年的老屋,離開了奔流不息的石龍噴水……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故鄉的老屋早已湮沒在歲月裡。由於我家老屋沒人居住,多年失修,終於在幾年前倒塌,被夷為平地,空留滿目的芳草萋萋……

如今,我爺爺99歲,奶奶也92歲了,他們耳聰目明,康健如常。也許是落葉思根,近幾年他們回鄉的念頭越來越強,不時地念叨著山裡的點點滴滴……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2016年的大年初一,我們兄弟姐妹陪爺爺奶奶回故鄉。

一條柏油路隨著山形蜿蜒而上,當年的羊腸小道還臥在老地方,雜草叢生,隱約可見,滿目滄桑。車子直接到達村口,寬敞的橋樑憑空橫戈在村口的小溪上。一臺挖土機停在村口靜靜地沐著陽光,看來村子還在改變中。

當年的小石橋還靜靜地臥在小溪上游,村口的梨園已不復存在,新房老屋零零落落地散立著……這哪是我魂牽夢繞,心心念唸的故鄉啊!

村口,碰上了多年不見的老鄰居,爺爺奶奶竟有說不完的話……

我忑忐地跨過新橋,尋找當年我出生的老屋位置。在哪呢?我竟暈頭轉向,急切地尋找當年我家隔壁的三層樓,在一片平地上竟顯得有點古樸,沒有了曾經的氣派(當年可是標誌性的建築)。一大片空地,雜草叢生,在正月的冬陽下顯得有些落莫,淒涼!看來,除了我家,左鄰右舍搬走了好幾家(記得當年我們這一片可是村子的中心點,擁擠熱鬧),作為危房,老屋也拆除了,只剩地基的遺址還隱約記起這大約的位置就是我家――我們兄妹出生的地方!

人家是“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我卻是“進村人徘徊,來人不識我”。上了年紀的認不出我,年紀輕的我不認識。也許是來的不是時候,童年夥伴已不見蹤影,(因為是大年初一,有的已遷居他鄉,即使在本村,女孩子也要正月初二回孃家,男孩子在這一天難得拖家帶口出去玩)。惆悵,漸漸地漫上心頭,不忍直視我眼前的故鄉,我悄悄地退出村子……

是啊,生我養我,承載著我童年的老屋已不在了,戶口已遷他鄉,我還有什麼理由說:“這就是我的家鄉”?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故鄉的歌是一首清遠的笛

總是在有月亮的晚上升起

故鄉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

彷彿霧裡的揮手別離

別離後

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

永不老去---

----這首席慕蓉的《鄉愁》,一直伴隨著我對夢裡的故鄉的無限眷戀……

有一種思念,想起,是萬千柔軟,即使相隔千山萬水,卻依舊只增不減;有一種期盼,是回鄉看看,即使望穿秋水,從月缺盼到月圓,也依然初心不變;有一張車票,如候鳥回巢,即使輾轉千里,也總是心甘情願。

家鄉的石龍噴水依舊永不疲倦地奔流著,故鄉的新農村改造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好在爺爺奶奶的戶口還在家鄉,村裡也在積極地安排著新住房……

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可以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不帶任何藉口,理直氣壯地回故鄉。不,是常回家看看!

家鄉成他鄉,故鄉成夢鄉――無處安放的鄉愁!

文/原創,部分圖片來自煙霞深處,感謝原作者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