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我們營造出來的這種對美“窄向”的追求,

也令我們每個人的自身困苦於此。

我們不知道是在取悅自我,

還是不敢不去取悅任何一個別人。

文 | 走走小姐

▲主播/思婕 配樂/梁朝偉&吳恩琪-《花樣年華》

四月以後,健身房從上午開始就人滿為患,幾乎找不到人員稀少的時間段了。

你就能明顯感受到,一進春天,世界和人類又一次輪迴重生對“美”的發力,或者人們覺醒的強烈的“外貌焦慮”。

去年年末的時候《麥瑟爾夫人》受到追捧,今年年初《迷霧》的金南珠又稱霸熒屏。

我趕著熱鬧都去看了看,令人遺憾的是,她們都是靠讓人應接不暇的服裝造型撐到了整部電視劇的結尾,但似乎一點也不妨礙觀眾的熱捧,哪怕感到這種糖水片似的“美”,顯得如此單薄無力。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這是從現代社會日常浸入演變而成的觀看習慣,我們對美有了狹隘的、侷限的、卻又急功近利的認同和追崇。

它甚至在某種層面上,有了東西方的淺顯交集。

亞洲人的審美力,應該用到上世紀的古早詞彙——很大一部分是隔岸刮來的“韓流”影響。

稍微回顧一下,80、90後生人,很難躲避掉韓流帶來的妝面和服飾影響,我們從韓式的妝容、整容術裡在不知不覺間完成了一定程度的“審美趨同”。

我相信去過韓國的朋友都可能注意到,街上打掃的清潔工大嬸都有完整的妝面,等交通信號燈的時候,迎面走過來的韓國人,帶著一種令人生畏的、高度劃一的外貌整齊,帶著一種現代人最大程度的“容貌體面”。

但我的觀看感是很奇妙的,它不是一種審美上的愉悅感,甚至讓我感到駭人,我心裡自覺一種悲哀感傷:

美成一種準則或是標準,美便是在死亡。

而美是什麼呢?

美是最不可思議的天賦,是上帝談戀愛時候的私心,喝醉了酒後的慷慨,美人是他給人間的饋贈,是外化了的溫柔。

人類給美無限的歌頌,因為美是至純至誠的最高級形式。

我們對美人帶著一種虔誠的朝聖,在信仰淡薄的新世紀裡,人們依然願意給美加持為“神”,這世間有了女神,於是聲色歌舞,犬馬飛揚。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在微整容、ps還未普及的年代裡,我們見識過讓人嗔目結舌的美人。

你會發現,真正的美人有各式各樣的美,她們的姿態容顏是自成一派的,有的幾乎和五官的關聯很小,帶著一種接近美的‘磁場’。

比如我們還能想起來的林青霞、張曼玉、王祖賢們的年輕時代,或者夢露、費雯麗、奧黛麗·赫本在畫報上的樣子,誰都不是對方,誰都擁有的是完全個體的美豔無雙。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回顧一些我們在美劇裡看到的不同類別的女性,比如說《傲骨賢妻》的戴安,《Sex and the City》裡那四位女性,甚至一個極端的例子《 Ugly Betty》的故事。

總體而言,2010年以前我們在西方的日常劇集裡能見到方方面面的女性的生態,她們因為角色的生命力呈現了各式各樣的“美感”。

所以,我想說的是,《麥瑟爾夫人》是一種美劇創造的退化,並且也是方方面面的退化,這種退化來源於“核心力量”的虛弱。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一個大女主人設的作品,卻靠華服美景撐場面,也許人們會一時被一種藝術的形式化吸引而來,但引起共振的永遠是“人本身”,這在此類劇集的創作中,是一種巨大的失去。

韓劇《迷霧》也同樣如此,除卻女主的服飾容顏,人們對亞洲女性的反抗意識是有期待感的,但這部劇的走向從一開始的凌厲正義到最後,仍舊未能擺脫韓劇泥濘纏綿的深淵。

我們看到最後失望的不是結局,失望的是對人物生命力提起來的希望落空。

到了現代,人類整體的容貌都在進化,但所有人都在感慨那種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很少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人都還挺不錯的,但罕見那種驚心動魄的“美”。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的確,因為人的接受教育的機會狀況發生了改變,娛樂媒體佔據了我們生活的重要組成,我們被各個信息渠道告知“如何美麗”。

甚至早期的臺灣娛樂圈,被大小S帶起來的兢兢業業美白、瘦身風,到醫美技術不斷被風靡更新的現在,我們有太多方式和渠道,能去改變先天容貌。

在這麼追求進步的“美業當下”,似乎誰都沒有資格再胖再醜下去,這世界只接受一種急躁進化成的“標準漂亮”,但社會和人們沒有意識到:自身本身也是一項權利。

現代生存環境對‘美醜’進行了簡單粗暴的割裂劃分,讓‘有趣的靈魂停留在也只是靈魂’的層面。就是說,就算我知道你有趣,也還是漂亮的肉身更重要一些,或者“有趣的靈魂”是嫁接在“漂亮的肉身”上才成立的。

50年前,電視劇伯格曼的《婚姻情景》其中有一段臺詞:

我們為什麼不能變得又肥又胖,又有一副好脾氣呢?

你記不記得彌麗安姑姑和大衛姑丈?他們可愛得不得了,在一起又那麼融洽,而他們有多胖!

每天晚上他們躺在那張吱吱嘎嘎的大床上,手拉著手,對對方現有的樣子心滿意足。胖,但快樂。

“胖,但快樂。”這在本世紀應該已經消亡。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有一期《奇葩大會》來了一個胖姑娘,她是作為一個成功典型出現的,來分享她慘痛的減肥經歷,和接納自我後的開闊。

但我絲毫沒有覺得安慰,因為她的出現就是“典型”,“胖”就是一種既存標籤,沒有人因為“普通瘦”成為典型,而她成了“胖屆成功人設”,這本身當然沒什麼值得開心的,也再一次證明了我們對“美”的寬容度是多麼弱。

弱到馬東這樣一位中年男性,都不止一次在節目中透露出一種“容貌遺憾”。

蔡康永問他:“你才華這麼好,何必要在乎外貌這回事?”

他心有慼慼的回答:我想兩全其美啊。

在我們給美不斷加持成神的年代,一個少年沉迷《紅樓夢》的人,就算到了中年也是敏於毫髮,一身柔軟。

他對美的敏銳和敬畏,以至於外貌和學識的反差令他半生遺憾,越是才華出眾,審美在前就越有這份遺憾成真的惆悵。

大概古代才子相對來說受困於容貌的焦慮要少很多,為什麼呢?

他們不必承受面眾壓力,沒有那麼豐富的信息渠道去發現,世界上存在那麼多美人。

尤其到了今天,我們在微博上就能發現許許多多因為“美商”出眾而成為kol的網紅博主。

是的,我們的時代已經產生了當代名詞——美商。

這裡引用一位好友的話:

美是複合的概念。

我們肯定某個人的美,就是同時肯定了她附著在「打扮」上的心意。

沒有誰是赤身裸體被陳列,影像、照片甚至繪畫,每種呈現形式都經過了設計與包裝,再通過巧妙地輸送,敲打你腦中固有的“美”的閥門。

(@斯諾依花姑娘)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她說的這段話就是現代“美商”的概念,所以當代女孩對美的鑽研和努力,越來越令人感到,驚人的美麗可能很難,但普通的漂亮不是一件難事。

這欣欣向榮的美業環境一邊令人慨嘆,一邊令人承受鞭撻。

我的朋友那天說她見了一個大美女。好看到每個進來咖啡館的人,都會無意識地看她一眼。

朋友還去問人家,這麼漂亮什麼感覺啊?

她說,我青春期的時候很醜,那段時間像被詛咒了,膚色暗黃長痘,激素不穩定發胖。後來上大學慢慢回來一點。

外貌焦慮我是近兩年才有體悟的,美人說的那種被詛咒過的“醜”,我想來覺得膽戰心驚。我身邊那些好看到一定程度的美女,竟然無一例外,都經歷過青春期“醜”的傷害。

大學時很好的一個朋友,現在就是一個典型的女神白富美,但大學時代箍牙、黑胖,對美一無所知的灰暗著。

當我現在看她照片的時候,能感到她仍舊有一種維持漂亮的小心翼翼。

“不漂亮”應該是當代女孩最嚴重的詛咒,哪怕過後多年,在“醜”中待著時的那種膽戰心驚也叫人久久難忘,心理痕跡更難抹去。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50年前伯格曼的那句臺詞:“我們為什麼不能變得又肥又胖,又有一副好脾氣呢?”放在今天,也仍然是個問題。

我仔細想一下不禁駭然,好脾氣(精神愉悅)竟然和外貌之間存在了這樣劇烈的矛盾。

所以問題在哪兒呢?其實是我們對自身的不接納。這種不接納已經上升成了社會學概念。

當我們因為“又肥又胖”而成為標籤,獲得任何成功也都會被異化的社會環境下,又有什麼能量能夠真正開心愉悅的接納自我的“又肥又胖”呢?

容貌焦慮除了面部不夠標準美,身材走樣,還有體態老化、年紀增長。我們努力健身,早早養生,人類從未如我們今天這樣珍視美麗。

我們不知道是在取悅自我,還是不敢不去取悅任何一個別人,我們營造出來的這種對美“窄向”的追求,也令我們每個人的自身困苦於此。

並且早早遺忘了,只有經歷過人生、以及被思想和熱情啟迪之後的完整人格,才讓容貌有了質感,才開始接近“美”這種帶著神性的永恆。

我極其贊同木心對美貌的描述:

“美貌是一種表情。

別的表情等待反應,例如悲哀等待憐憫,威力等待懾服,滑稽等待嬉笑。

唯美貌無為,無目的,使人沒有特定的反應義務的掛念,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其實是被感動。”

“美貌這個表情的意思,就是愛。”

為什麼我們再難見到幾十年一遇的大美人了?

本期作者:走走小姐。影評人,寫作者,普通江湖兒女。“我們經過的日子都在你的震怒之下,我們度盡的年歲好像一聲嘆息。”微博: 走走小姐。個人公眾號:就是個人意見(ID:daodafengdalangli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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