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人民愛星座

原文@意林 載於中讀App

宋朝人民愛星座

我身邊有許多年輕的朋友、同事,平日坐下來聊天時,特喜歡聊十二星座,用十二星座給你分析性格、預測運程。幾乎沒有一個年輕人會談十二生肖,彷彿談十二生肖太low,而談十二星座則顯得很時髦、洋氣、現代。但其實,十二星座的話題並不洋氣,也不現代。為什麼?因為一千年前的宋朝人,已經跟你一樣在談論十二星座的運程了。只不過那時候不叫十二星座,叫“十二星宮”。

十二星座最早來自古巴比倫的天文記錄。古巴比倫的天文學家將黃道十二等分,分割成十二個星宮,並記錄在一部叫作《當天神和恩利勒神》的泥板書上。隨後“黃道十二宮”傳入古希臘,再從古希臘傳到天竺(印度),被天竺僧人吸納進佛經中。大約在隋朝,“黃道十二宮”隨著佛經傳入了中國。

到宋代時,十二星宮的說法已經廣為流傳。文獻記載與出土文物都可以證明宋朝的民間社會已廣泛知道十二星宮。

在宋人的著作中,十二星宮的說法也不鮮見。如南宋人陳元靚寫了一部家居日用百科全書《事林廣記》,在天文類中提到一張《十二宮分野所屬圖》,將十二星宮與中國十二州相搭配:寶瓶配青州,摩羯配揚州,射手配幽州,天蠍配豫州,天秤配兗州,處女配荊州,獅子配洛州,巨蟹配雍州,雙子配益州,金牛配冀州,白羊配徐州,雙魚配幷州。

可以想象,宋朝文人在聊天時肯定會談論十二星座,以顯擺自己的學問。你要是沒點十二星宮的知識,穿越到宋朝,碰上宋人雅集,大談“秦地”“雍州”,你還真會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蘇東坡大學士學問龐雜,對十二星座是頗有研究。他曾不止一次發感慨:我與唐朝的韓愈都是摩羯座,同病相憐,命格不好,註定一生多謗譽。(蘇軾《東坡志林·命分》:“退之(即韓愈)詩云:我生之辰,月宿直鬥。乃知退之磨蠍為身宮,而僕乃以磨蠍為命,平生多得謗譽,殆是同病也!”)

原來韓愈寫過一首《三星行》詩:“我生之辰,月宿南鬥。牛奮其角,箕張其口。牛不見服箱,鬥不挹酒漿。箕獨有神靈,無時停簸揚。”意思是說,我出生之時,恰值月在鬥宿,牽牛星聳動其角,箕星大張其口。不見牽牛星拉豪車,不見鬥宿裝美酒,唯有箕宿獨顯神靈,致使自己顛簸一生。按唐宋時的占星學,二十八宿的鬥宿正好對應黃道十二宮的摩羯宮,月亮所在的星宮為身宮(相當於月亮星座),可知韓愈的身宮正是摩羯。蘇軾讀了韓氏《三星行》詩後,念及自己的生辰年月與半生命運,不禁心有慼慼焉。

蘇軾的陽曆生日為1037年1月8日,太陽恰好在摩羯宮,此時出生的人命宮(相當於太陽星座)即為摩羯。我們今天所說的某人星座屬摩羯座,意指出生當天的太陽位置就在摩羯座上——蘇大學士確實是摩羯座。

今天的人特別愛黑處女座,宋人則愛黑摩羯座。蘇軾的朋友馬夢得也是摩羯座,蘇大學士便故意嘲弄他(同時也是自嘲):“馬夢得與僕同歲月生,少僕八日,是歲生者,無富貴人,而僕與夢得為窮之冠;即吾二人而觀之,當推夢得為首。”取笑馬夢得的命理比他還要倒黴。

許多摩羯座的宋朝人還寫詩或在致友人書中自嘲星宮不如意,如南宋人方大琮寫信給朋友說:“惟磨蠍所蒞之宮,有子卯相刑之說,昌黎值之而掇謗,坡老遇此以招讒。而況晚生,敢攀前哲?”生活於南宋理宗朝的牟也在致友人的書信上自黑:“生磨蠍之宮,人皆憐於奇分。”差不多同時代的於石亦寫詩自我解嘲:“顧予命亦坐磨蠍,碌碌浪隨二公後(二公指韓愈與蘇軾)”。摩羯座簡直已經被“黑”成了“磨難座”。

好吧,且說到這裡。總而言之,歷史告訴我們,十二星座並不是一個多麼現代而洋氣的話題。不過,如果你知道了這麼多關於十二星座的掌故,當你的朋友們口沫橫飛扯起十二星座時,你將這些掌故甩出來,保準提高一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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