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轉載」靈魂賭徒 第十六章,冤家路窄

賭博真是一個耗體力的活兒,或許是中午吃得太早,我走出賭區的時候,突然感覺腹中空空,該去覓食了。

走出金沙城中心,我搭了一輛出租車,去到一個海鮮火鍋店,由於之前在網上做過功課,說這裡的海鮮火鍋好吃又便宜。

火鍋店在四樓,值班的經理是個30歲左右的澳門人,正忙著完排著排隊的食客,我排在了最後。評估了一下食客的數量,我認為要吃上這餐海鮮,至少得等一個鐘頭,我的肚子不接受了。

我叫來經理,經理遞上名片,說沒有辦法,一個人要可能要等得更久。我從散錢中抽出一張500的港幣,和經理握手的時候塞到他手中。不出兩分鐘,一個服務員叫上我,把我帶到了靠窗的一個小桌。

“這兩個客人現在在還仔打牌,剛剛打電話說一個小時後才動身,先安排這位先生坐這裡。”經理吩咐服務員給我點菜,並回贈一個微笑。有錢真好!我堅起大拇指一個手工贊送給食店經理。晚餐點了龍蝦、螃蟹、牛肉還有一些海鮮。不得不說這裡的食材貨真價實,除了沒有重慶的火鍋的之外,海鮮可是新鮮至極,加上澳洲牛肉,我的胃很快就被攻陷了,只花了四十鍾,我便用餐完畢,由於太久沒能抽菸,我拿出一枝煙點上,正吞雲吐霧間,一個服務生上來提醒此處是無煙餐廳,我不想花更多的錢去賄賂服務生抽完這枝煙,快速埋單到了樓下的馬路上過癮。

一枝煙剛抽畢,電話響起,我一看是上次永利貴賓廳的馬仔打來的電話,本不想接,但想想貴賓廳的服務還是不錯,沒有散臺那些老頭老太乾擾視線,也想去試試,何況上次大贏很大一部分來自貴賓廳。 “張老闆,在哪兒呢?”疊碼仔單刀直入。 “在澳門,怎麼,有事?”我應道。 “來澳門了也不給小弟機會給你安排安排,上次你來我們這邊打牌,我得了點洗碼費這不要給您送個兩三萬的紅包,您看有時間過來拿嗎?”疊馬仔以籌碼作誘,殷勤的拉我過去賭。同樣是賭錢,這邊還有紅錢相送,我自然不會拒絕。

我現在在星際這邊吃飯剛吃完,你派個車過來接我吧。”我裝起了大爺。 “馬上,馬上!您等我,十分鐘就到。”十多分鐘後,疊馬仔高興得像是他家大爺從鄉下背了一百萬的拆遷款來送他一樣,熱情接待了我。 我拿出所有的錢給賬房換碼,疊馬仔給賭場經理嘀咕了幾句,經理告訴我,今天可以給我三萬八千的額外紅利。有錢白拿當然是好,我換好碼準備上場,疊馬仔在旁陪笑,他一句“老闆多贏點”還沒說完,我就已經下了一注。 盤路電子顯示屏上顯示兩莊兩閒的走向,我在兩莊之後下了一把閒,作為試水,我只打了五千,這裡貴賓廳的最小臺限是五千,我得先試試水。一位SX口音的老闆開牌得一對8,加起來6點。莊家開牌,直接一個3一個4,7點把我直接殺死 出師不利,同桌的兩個SX口音的老闆也跟著輸了幾萬,嘴裡說著路變了,卻又固執的繼續買閒。我暗自嘲笑這人真是重度人格分裂者。 我也沒有示弱,繼續加碼到一萬五,想把第一把的贏回來,同時也想要融入這張桌子,畢竟在這裡下得太小會被人藐視。

這次還是由山西人看牌,一陣吹頂之後,他直搖頭:一個8,一個2,一點也沒有,而莊家開出四點。更不好的運勢來到了,最後山西老闆直接開出一個公牌。連輸兩把之後,大家都有點沉默,我看了看手裡的籌碼,這兩把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影響,甚至連賭廳送我的免費籌碼都還剩一萬八。 由於感覺運勢不太好,我後來的牌局都下得不大,五千起步,一萬封頂,大約半個小時,我打了好多把都是輸輸贏贏,籌碼有小波動,輸了點“小錢兒”。沒有好路,同桌的另兩個賭客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們索性不下注,我也停了手。荷官聽命飛了幾把牌,直到大家看到連開出六連閒之後,都有些坐不住了。

為首的山西人拿出兩個五萬的籌碼放到閒上,另一個山東口音的老哥也下了五萬。

但我有不同的看法,六連閒之後會不會有莊開出,莊家不會讓大家這麼容易贏錢吧?這一把我準備反著買,我拿出一個十萬的籌碼,讓莊家給我換成小面值的籌碼,下了重注:買了五萬莊。荷官准備開牌。等一下!”一個男人從身後竄出,將三個橢圓形的十萬籌碼放到了閒上,隨著這個聲音漂來的是一陣好聞的香水味,這聲音聽來似曾相識。回頭一看,我嚇了一跳——居然是秦浩,跟著他的還有兩個美女,兩個女人大約都有一米七,標準的豐乳肥臀加細腰,身著奢華的晚裝,手上拿著名包。

秦浩拉開椅子入座,斜著看了我一眼,眼睛中充滿挑畔與蔑視。

“這麼巧,張總也愛玩牌啊!”他主動搭話。恰好過來辦點事,玩兩吧!看來我們意見不統一啊。”我暗自盤算,這裡是澳門,上次結的樑子,在這裡應該不會在這裡清算,畢竟賭廳裡應該是澳門最不會打架鬥毆的地方,他在內地的幫手再多在澳門也是使不上。

“張總我們是不打不相識,祝你好運!”雖說秦浩嘴上如是說,但他的籌碼卻是赤祼祼的向我宣戰。

荷官示意再次準備開牌,我示意荷官再等一下,我拿出一個10萬的籌碼,加碼作為回應。

“開牌吧!我們手上過!”我看了一眼秦浩,誓要拿下這把牌。

由於賭注過大,我開牌的時候也有點緊張,慢慢的,第一張牌出現了,是一張黑桃K,而另一張,牌的邊上什麼也沒有,最大也只有3點。

由於秦浩和兩個賭客買都是買閒,三人聚頭共看兩張牌。

“一個三邊一張白茫茫一牌,看來是要贏了。”秦浩點燃一枝煙,他沒有慢慢看,直接扔出兩張牌,一個8和一個3,一共只有一點。我心中暗喜,這麼小的點數,在前兩張牌我應該領先。

看來前兩張牌是分不出勝負了,誰也沒有拿到天牌,我學著秦浩的樣子,輕鬆扔出兩張牌,一張3一張K,共三點,暫時領先。由於雙方都需補第三張牌決出勝負,我期待他拿到一個公牌,這樣如果閒家只拿到1點,我只要不補出7點就不會輸。

荷官派給秦浩一張牌,他沒有慢慢看牌,直接把牌掀開,又是一張黑桃十,這樣他拿到了我所期待的1點。荷官把最後一張補牌遞到我的手上,我認為這把牌我贏定了,直接把牌遞迴荷官開。

荷官熟練的把牌打開,是張黑桃7點!

我居然輸了,補牌讓我的牌縮水成零點,我雙眼瞪圓,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兄弟,謝啦!”兩個北方佬衝我一笑,秦浩到是沒有說什麼話,後面的兩個性感大妞跟著歡呼,說著秦哥威武之類的誇讚的話。

這張該死的黑桃7讓我像吞了一隻蒼蠅。不,是一碗蒼蠅。這把牌我輸的機會僅有10%,沒想到會這麼倒黴,荷官大姐收走我籌碼的時候,也搖了搖頭,表示惋惜。

“靚仔,這種牌都輸了,不要打得太猛!”荷官大嫂善意的提醒我,她個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嫂,燙著玉米鬚一樣的頭髮,搖起頭來猶如大風掠過玉米地,滿頭的玉米鬚隨風飄展。

輸了錢又丟人,這讓我有些情緒失控。

我繼續看著牌路沒有下注,準備冷靜一下。只聽啪啪幾聲,牌桌上以秦浩為首的三人又將一大堆籌碼放在閒上,我瞄了一眼,秦浩居然把60萬的籌碼繼續全下了,另外兩個跟著下的倒是小心,只和上把一樣均注。我看了看自己的籌碼,應該還有不到四十萬,有機會衝殺,暫時沉住了氣,聽眾荷官勸告,沒有下注。

秦浩示意自己不看牌,由山西人看牌,SX人開出一張8,一張10,莊家零點。

桌上又一陣歡呼,我慶幸自己躲過一劫。

接下來的一把三人更是繼續買閒,秦浩將三個十萬的籌碼遞給後面的兩個小妖精,自己留了九十萬在桌上,顯然他應該是賭場的老手,這樣打的好處是既保留了本,又可以用贏的錢去衝一下。

怎麼,張總怕了,輸了不丟人,我看是長閒,人要懂得認慫!跟著買沒錯”秦浩吐了一個菸圈,右手拍了一下身邊的小妖精的屁股,小妹還他一個嫵媚的蕩笑。

這明顯是他在激將我,但就這把牌來說,開莊開閒的機會基本均等,長莊長閒只不是是賭徒用來麻醉自己的假象罷了。遇此調戲,我豈有不還擊的道理。何況我本來就不想買閒,已經連開8把閒,不會這麼邪的。我清點了一下自己的籌碼,我準備下一注重注,拿回在這個桌子上失去的,那就下一半吧。我剩下二十萬的兩個大籌碼,拿了所有零碼加上一個十萬的籌碼,將籌碼啪的一聲拍在莊上,大約有十七八萬,繼續和三人反著買。如果這把牌再失利,我今天的贏利將付諸東流,可以說這是相當關鍵的一把牌,我不能輸。大媽荷官熟練的開始派牌,秦浩這一次主動要求咪牌。兩個跟注的賭客也將頭湊過去豈圖同看,這小子居然揮了揮手,讓他們別看。應該贏了,兩個四邊!”秦浩示意大家給他加油,我只祈禱他是拿到了兩張10點,不然面對8點或者9點的天牌,我肯定是九死一生。

“吹啊,我的兄弟!”兩個賭客開始給秦浩加油,這小子扭過頭來看了看背後的兩個美女,“吹這種事,兩個美女最在行。”

兩個女人笑捂著嘴笑,兩個小粉拳打在他身上,秦浩把牌放在桌上,不由分說,拉著其中一個女的坐在他旁邊,“快來幫我吹!”

女的一個踉蹌,半個屁股坐在了山西人的身上,秦浩示意他不離開“沾點這位大哥的財運!”山西人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有美女投懷,誰會拒絕。

這畫面確實有些曖昧,荷官提醒牌不要離桌。這個女的大口的向牌吹氣,秦浩慢慢的開牌。“有了!”這小子扔出一個9點,另一張牌他看都不看,就直接打開,同樣是一個9點。一對9,共計8點,天牌!這牌看得我有些洩氣,我只有拿到9點方可贏錢,拿到8點的天牌也只能打和,而這個時候,我僅有兩張牌的機會。輪到我看牌了,我慢慢的拿起兩張牌準備開牌,第一張是一張四邊,第二張是一張三邊。還好,沒有完全絕望,要是我拿到一張10和一張8,不就可以打和了嗎?我嘴裡默唸著頂,一定要打和,可是開第一張牌的時候我就已經絕望了,這是一張9,我頭往左邊一歪,把牌扔回荷官,荷官開牌,我一張8一張9,只有7點,輸了!賭桌上又傳來一陣歡呼,我亂了方寸,本來還贏三十萬,怎麼這麼快就成過眼雲煙了。兩把牌帶來的沮喪表情一定讓我看起來很差勁,就連荷官也發現了這一點。下小一點,跟著買閒,這樣的路子本來想輸錢都難,你還要去輸大錢。”荷官大媽看不過去了,我正上著頭,自然沒有理她,事不關她輸贏,還說三道四,讓人生厭。這局錢賠完之後,兩個跟著買閒的賭客也瘋了一樣,一共下注達到80萬的買閒,而秦浩更是把剛才的180萬拿回20給後面的倆個小妖精,獨買了160萬的閒,買完還附了一句:“這把我沒什麼感覺,張總一定要贏了!他要買莊”

我這時熱血上頭,將剩下的20萬籌碼全部壓到莊上,彷彿不是和賭場開賭,我是要和秦浩決一死戰。而我來澳門之前為自己制定的資金管理計劃,情緒管理方案早已經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我叫荷官開牌。

荷官楞住,叫來了賭場經理,賭場經理看了看桌上的情況,又指了指顯示牌路的顯示屏,“老闆,這桌牌最高限注兩百萬,各位老闆超注了!大家看誰縮一點注,才能開牌。”兩個北方賭客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動作,彷彿包贏。我抱著必下的決心,更是回他一個堅定的眼神。這間隙秦浩說話了,“既然張老闆這麼有信心,我就少押20萬,看看你能不能把我們三個乾死!”說完他拿回20萬,再次遞迴給靚女。荷官開始發牌,我只覺全身冒冷汗,感覺異常緊張——這把牌的輸贏如此重要,如果輸掉,我將無錢翻本,後果不堪設想,來澳門之前我可沒有想過拿自己所有的本金去賭一把。這次還是秦浩先看牌,他先是低下了頭,然後又抬起了頭,“贏了,9點!”

我一聽頓時心生絕望,望了一眼賭廳金碧輝煌的天花板。張老闆,不要沒信心,我還沒看牌呢!”我回過神來,原來這小子是嚇我,牌還在他手中,現在他開始正式看牌,由於賭注很大,旁邊的人都紛紛為他加油,就連賭場的經理也說了句“GOOD LUCKY!”,這種氣氛我感到自己好像在和整個賭廳的人作對,直覺告訴我想贏這把牌很難。最後幾個人花費了兩分鐘終於開出兩張7點,我終於長舒了一個氣,這是一個不大的點數。輪到我開牌了,我的牌依然是一個四邊和一個三邊,我只要分別“頂”起兩頭,就可以拿到8點的天牌,直接拿下這手牌了。事關生死,我先把一張四邊的牌橫放,一毫米一毫米的把牌從左下角打開,正要打開的時候,我突然停了下來,我心中默默祈求好運降臨在我身上。我手心冒汗,繼續開始看牌,但看了半天,第一個邊上沒有看到點,直接天牌贏是不可能了,這是一張9點。現在能做的是繼續拿到一張8點,讓我的牌儘量的大,不讓秦浩的補牌的時候超過我,另外一張三邊的牌,我開牌的時候也是先是從左下角開始,還沒有打開一半,我已經看到牌的中央有一個紅色的點,這樣,我至少拿到的是6點以上牌,換另一邊,我再慢慢的打開,嘴裡自言自語道“有點!”果然,另一頭也有了一個點,是張8點,9加8,七點,也是不小的牌,已經可以管住閒家的四點。三人看我拿到7點,自然心裡不是滋味,他們只有在最後一張拿到4點或者5點才可以贏得這把牌。荷官將補牌派到秦浩手裡,還沒看牌,跟注的兩位北方人就大喊兩邊,因為在撲克牌中,惟有牌的側面有兩個點的是四五點,俗稱兩邊。秦浩從牌的頂端開始看牌,“好,有腿!”跟著的兩人更為興奮,大喊兩邊,這小子臉上也有些緊張,因為這張牌事關三百多萬歸誰。他幾乎是將頭貼在賭桌上看牌,“忍住,忍住,不要來邊!”兩個北方佬叫得更兇了,我則將頭扭到一邊,眼光放在隔壁一桌的賭客身上。隔璧一桌的賭局似乎要小得多,賭客們都是一萬兩萬的下注,但叫得同樣很兇,幾個人在大喊著要吹。我們的心卻系在這最後一牌上,外面的輕鬆並不能掩飾我內心的緊張,這是我最後的籌碼。我沒有覺查到我頭上已經冒出冷汗,直到馬仔遞來白毛巾讓我擦汗方覺到。秦浩這小子狠勁的咪牌,區區一張兩寸的牌硬是看了有一分鐘,還沒開出結果。這一分鐘在我看來,有一年之久。

已經吹掉一點了,再吹一點我們就贏了!”秦浩不時的直播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彷彿他越用力,牌就越聽他的話一樣。而此時身後的四人一聽更是來勁,大喊“忍住,兩邊”。

我已經迫不急待了,“秦總這麼大個老闆,就百來萬,用得著這麼費勁嗎?”我想讓他快些開牌,不要再這樣折磨我的神經,因為我已經被他這樣的開牌方式折磨得快崩潰了。

這小子聽了這話後,把貼在桌上的臉抬起來,看了看我,估計他也發現了我手上沒籌碼了,並且得緊張得不成人形,衝我笑了笑。

“張老闆,沒人告訴打牌的快樂就在於咪牌嗎?”說完,又開始漫長的咪牌,身邊的四個人紛紛為他加油助威。

再把牌咪了大約一釐米後,秦浩搖了搖頭,幾個幫腔的彷彿也感到不秒,沒了聲音。

我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應該是贏了。

秦浩把牌交給荷官開牌,我喝了一口水,正準備慶祝時,荷官打開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4點。沒錯,是一張四點,閒家居然拿到了8點,我被這小子耍了,他明明拿到了贏過我的牌,還故意搖頭示弱,我一口水哽住了喉,居然說不出話來。

最害怕的結果,偏偏出現了,我兩目圓睜,傻癱了凳子上。玉米鬚荷官收走了我最後的20萬籌碼,秦浩和另外幾個人好像在說著什麼,我坐在那裡全然聽不見,但我清晰的感覺得到背上冒出粒粒冷汗。

幾乎用盡全部的力氣,我從凳子上站起來,緩慢的離開了賭廳。秦浩還在後面叫著我的名字,“張總,運氣不好就不要玩了,回去洗洗睡了吧。”

我知道他又是在激將我,他想讓我輸得更慘,但是這將都是徒勞的,因為我又成了一個一名不文的窮光蛋。

走到永利的門口,街邊站了一群等待出租車的遊客,“去去妹”們仍然朝過往的男人投射豔麗的目光,男人們個個都看得眼睛發亮,惟有我不會把目光停在這豔麗的“風景”上,我是一隻落敗的孤狼。

這些戰利品是不屬於我的。

由於來之前還剩點應及的錢,所以我還是有錢去坐出租車的。

上車之後,我看了看小潔送我的手錶,指針指向七點正,翻了翻她的朋友圈,沒什麼動態,我再關上手機,獨自漂流在澳門。澳門的天已經全黑了,這正是這個城市最精彩的時刻,然而這卻是我有史以來最黑暗的時候。

出租車司機善於察言觀色,“靚仔,運氣不好就去沖沖喜,不要亂去下重注!”他與我搭話,沖沖喜的意思我明白,他是要帶我去某個桑拿去找小姐,順便賺點帶客費。半個小時不到輸了50萬,沒有心情!”我有氣無力的回答。

“那也好,先回酒店休息。再去打的時候記得先去沖沖喜再去吧!”說完出租車司遞過一張名片,說有需要就打他電話,可以免費拉我去桑拿找“黑妹”,據說是巴西來的,他稱遇上黴運時,“以毒攻毒,以黑攻黑”方能時來運轉,我並不相信,但司機一番好意,我只好收下名牌。

回到酒店,我發現自己已是非常勞累,矇頭就睡,一覺醒來時已是不知時辰。打開窗簾一看,外面已是燈火通明,我一看錶,現在正是午夜12點。

我精力恢復,但錢卻不見了,在澳門,這樣的情形是最慘的。我想點燃一枝煙,卻想起自己住海的是無煙樓層,怕煙火觸發了酒店的煙霧報警器,又要賠上一大筆,這對於我這個全身上下只有一萬多港幣的人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來到樓下的吸菸室,裡面仍然是人慢為患,幾個來自四川的賭徒用家鄉話在交流著下注心得。一定要找人多的旺臺去下,不旺的時候一定要下小注!”一個為首的大哥輕挑菸灰,幾個小弟模樣的人齊聲贊同。我一看這人,有些面熟,仔細回想,原來是第一次來澳門飛機遇到的龍哥。

他還是滿聲奢侈品加身,但他這樣的大戶出現在散臺區讓我有些意外——這樣的人物在我的心中應該是有專人接待,混在澳門混高額貴賓廳。

或許是由於我一直盯著他看,龍哥也好像想起了什麼,目光停在了我身上?

“兄弟好面熟?”他主動搭話。

“你好龍哥,國慶的時候我們坐一趟飛機來的澳門,當時我坐你旁邊。”我替他回憶。哦,你好你好,我想起你來了兄弟!”說完他伸出大手,與我相握。

我雙手迎了上去,這是一雙充滿力量的大手,他手上皮膚堅硬,我想它應該和主人一樣充滿故事。

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龍哥問我輸贏,我本來只輸了20萬,但在這樣的人物面前我覺得自己不能掉價,只說後面輸了50萬,沒報前面贏的30萬。

他吸了兩口煙,感嘆了兩聲說可惜了。

龍哥稱自己來了四天,基本沒什麼輸贏,混散臺三五千的下注,娛樂目的已經達到,看我大輸之後精神萎靡,龍哥說想請我吃飯。

由於同是老鄉,我又四袋皆空,所以我沒有考慮就應了。

龍哥將剩下的籌碼交給旁邊的年輕人,叫他換好港幣放入保險櫃,我大致看了,大約有二十萬的樣子,這樣看來他真的玩的不大。

坐上出租車,我們到達老城的一家餐館,雖是半夜,這家餐館仍是客人滿座。

一個大約扎著馬尾二十歲的小妹迎上前來招呼我們,她先是說粵語,我們表示聽不懂,馬尾小妹又機靈的用蹩腳的國語我倆要吃啥?

我們分別點了海鮮粥和一碗河粉後便聊起天來。

龍哥看著我,眼神平和而堅定,聲音低沉有力:“年輕人,你可以動用的活錢有多少?”

或許被龍哥的氣場所怔住,本來想裝下逼的我完全放棄了撒謊的想法,“之前來澳門贏了一次,這次輸完,總體還是贏的!”

那就不要賭了,這不是一條好走的路,等你哪天有實力了,可以來小玩!”龍哥呷了一口茶。雖然這次輸完的20萬完全是我贏來的,但我一直把它當成自己的錢,況且我認為這次賭輸的原因,完全是自己一方面在和秦浩賭氣,一方面是自己沒有按照自己的鐵律合理安排賭注造成的,若是有本,我相信自己完全是可以贏回輸掉的錢的。對於龍哥所講,我表面上贊同,內心裡卻是抗拒的。和他簡單聊了兩句,服務員拿來賬單一共400多,原來這裡是先買單後吃飯的,我正要付錢的時候,龍哥拿出一張500的港幣告訴遞單的服務員不用找了。謝謝老闆!”服務員應了一聲,我發現聲音有些耳熟,抬頭一看,原來是在永利發牌的玉米鬚荷官,四目相對,荷官也認出了我。靚仔今天輸了50萬?”荷官口氣自然,似乎見多了大輸大贏,“後來又開了8個閒,那位秦老闆贏了小一千(萬),遇到這樣的路,不要反著押,非要反著押也要下小一點。”說完她直接把錢遞迴給龍哥,表示這頓她請,並祝我明天好運。我心裡苦笑,哪有明天?我和龍哥謝過玉米鬚荷官之後聊了很久,龍哥是個豁達之人,對輸贏看得很淡,但又難戒這輸贏帶來的刺激,所以每月必賭,為了方便進出澳門,更是辦了商務簽證,可以隨意的進出澳門。他經常和生意上的夥伴來澳門談生意和娛樂,有時甚至還被國家公職人員要求一起陪同去澳門賭。賭品看人品,這次他的人生格言。龍哥講到曾經和一個要好的法官來澳門賭博,因為一個經濟案件審理上這個人幫了大忙,所以龍哥送了他兩個大額籌碼。雖然具體金額龍哥沒有提及,但龍哥後來講述這人不僅輸完了這兩個大碼,還倒輸出去50萬。其間龍哥全程陪同,直至輸完,龍哥看他雙眼通紅,盯著遠方,以為他還要再賭,本來還想著他要繼續借賭本繼續翻本,哪想這個法官表示馬上要買機票回大陸,永不沾賭。龍哥以為他只是要回家籌賭本,哪想這人出關之後立即撕掉了通行證,後來幾年從未見過他打過一次牌,甚至連小麻將也沒有碰過。龍哥覺得這老哥人品可靠,性格堅毅,居然能在大輸前懸崖勒馬,定非凡人。後來多樁生意主動要求他入股,通過其人脈賺了不少,而賬務方面,龍哥也從未吃虧,二人從此成為好友。

我聽完倒是覺得龍哥也非等閒之輩,每次50萬永不破戒也是難以做到,我得藉機向他取取賭經。這時玉米鬚荷官又出現了,我急忙招呼他入座。這個食店是我和我先生開的,二位老闆要是有時間,多來坐坐,免費。”她向我們殷勤介紹,自己姓劉,讓我們呼她劉姐,我們點點頭。

他說憑自己多年混在賭場的經驗,看得出龍哥是大賭客,更精準判斷我是新手上路,完了亮出自己的目的:你來我們賭廳打,賭場都是會給介紹人返水的。賭廳的總返水是總流水1.1%,給到介紹人一般是0.5%,專門服務的疊馬仔是0.6%,你如果重新在我這裡要求從我的渠道‘開工’,我只拿0.3%的返水,其它0.8%你全拿走。”

劉姐的這些話點醒了我,原來朱智勇介紹我們到這個賭廳裡賭錢的時候也早有目的,他能從我手中拿到下注流水的0.5%作為返傭,招呼我的疊碼仔之所以會這樣熱情,也是因為能從我這裡拿走大筆的返傭。我感嘆澳門水深莫測,只是目前我連賭本都沒了,知道個這消息又有何用?

龍哥聽完也表示贊同,他表示自己以前經常在貴賓廳打流水,最高返水只給到0.7%,對於一個新人能給到這樣的條件,他亦覺得相當不錯。閒聊了幾句我應下劉姐的條件,表示自己要是有時間過去玩的時候一定重新走劉姐的渠道開工,劉姐表示感謝,開了瓶啤酒給我和龍哥倒上,敬了我們,同時表示只要“開工”賭廳內部的流程幫我搞定。吃完夜宵已是晚上一點半,劉姐叫了一臺車送我們回酒店,開車的是位瘸腿師傅。司機稱他是劉姐的老公,今天女兒和老婆看店,自己就幫忙接接客人去賭廳,男子自稱姓何,我們開玩笑稱他是何賭王,他嘲自己曾是“何賭棍”,只是已經不賭,天天做小生意成了“何神仙”。我猜這個澳門人也定是充滿故事,便直接問他,但車很快到酒店,他放下我二人,開車徑直而去,說要聽他的故事,只有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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