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小瞧《北方一片蒼茫》你未必有裡面土味小寡婦王二好活得明白

別小瞧《北方一片蒼茫》你未必有裡面土味小寡婦王二好活得明白

【溫馨提示:7月20日《北方一片蒼茫》藝聯專線上映)】

文 | 衡·Isabella

生活在三省交界處的農村婦女王二好在冰天雪地的夢裡睜開眼之後,得知丈夫在意外中死亡。她又一次成了寡婦。

無依無靠的小寡婦睜開眼之後要面對的好與壞,悲與喜,真與假,輪流回轉,每一面在生活這輪轉盤上,都有機會被指中。

寡婦王二好是電影《北方一片蒼茫》裡的神奇主角,影片是導演蔡成傑在去年第11屆FIRST青年電影展上的獲獎作品,也是倍受導演婁燁青睞的作品。這部電影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它到底好在哪?

別小瞧《北方一片蒼茫》你未必有裡面土味小寡婦王二好活得明白

寡婦王二好

寡婦帶著一個未成年的聾啞少年,是農村裡典型的無人能容的一類邊緣人,她們沒有經濟能力養活自己,依附無門,與城市裡選擇頗多的獨身女性不一樣的是,二好失去了丈夫,便沒什麼可行的生存備選項,這是獨身的王二好在農村社會活下去十分嚴酷的挑戰。

擺在寡婦二好面前非常現實的一個問題是:哪裡能容身?哪裡可以讓她帶著小舅子安安穩穩地借住一段時間?

影片裡,二好四處奔走的目的簡單:有的住不捱餓不受凍。當她被郭四爺帶來的一群大老爺們兒圍在屈居的金盃車裡頂禮跪拜之後,她的人生困境剎那間就得到了扭轉——人人不敢靠前的累贅,突然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餑餑。

天無絕人之路,開始在二好的人生舞臺上拉開帷幕。

別小瞧《北方一片蒼茫》你未必有裡面土味小寡婦王二好活得明白

寡婦二好趕鴨子上架似的被村民當成了活神仙,在市場規則並不全面流行的鄉下,二好這樣的女性想在村子裡落腳立足,硬著頭皮成仙兒,是她唯一一條能選的、不喪失尊嚴地活下去的路。村民們則需要這樣的人來滿足填不滿的私慾。

銀幕畫幅保持在4:3的比例,如果再在當中加個圓,便頗有《我不是潘金蓮》的鏡頭意思。但是蔡成傑只用了框景的方式,鮮少見到近景、特寫等浪漫化鏡頭語言,始終讓鏡頭和影片裡的人物、環境、生活、困境保持幾分剋制和疏離。

這種拍攝手法意味著王二好在成為寡婦之後被全村人刻意躲避忽視的尷尬,也說明村兒裡男的害怕被王二好盯上討要求助,女的恨不得集體把這個小寡婦轟出村子以絕自家爺們兒後院失火的隱患。

對觀眾而言,鏡頭預留出的觀看距離,剛好方便冷眼旁觀王二好的村子裡發生的一切陌生、荒唐、魔幻、割裂的鄉土故事。

別小瞧《北方一片蒼茫》你未必有裡面土味小寡婦王二好活得明白

大仙兒王二好

誰能相信一個鄉村農婦能治好臥床多年的高齡老爺子,誰能相信一個壯年大漢被二好一下子就治好了落枕,後邊接二連三的事情,都是沿著二好說過的話有了結果。

二好大概也有那麼一段時間,真的相信自己成仙了。她鉚足了勁兒,想用自己的仙力解救農村裡的無知婦孺老弱,想要解救被錢財迷了心竅的老同學,他們都在她的指點下找到了排洩生存難題砸向自己的恐懼。他們在二好似是而非的話裡,找到了他們希望的、掩藏的、誤判的答案。

在鏡頭之外,觀眾們沉默無言地看到皚皚白雪下凜冽的荒誕在漫延;在鏡頭裡邊,求仁得仁的眾生著實覺得他們遇到了活神仙。

別小瞧《北方一片蒼茫》你未必有裡面土味小寡婦王二好活得明白

中國農村現實主義題材電影,擁有共同的風格特色:荒誕、魔幻。這些特點你去好萊塢、去歐洲、去經濟發展水平接近當下中國的地方,幾乎無一不用戲劇衝突的手段,才能製造出類似的味道。

唯獨在我們大城市隔岸相對的農村土地上,荒誕魔幻風格不需要刻意尋找衝突,故意調配戲劇化學反應。它是自然存在的,它是許多鄉村地域社會人際的底色,它與高大上的一線城市之間的風土面貌存在多維割裂和隔膜,乃至於從小沒有中國鄉村生活經驗或是體驗的人,對王二好身上發生的故事根本無法想象,也無從帶入。遑論對二好這樣的農村女性和周遭人事有慈善的理解。

難怪會有論調認為,這是跟王二好有關的一場悲劇事件。

別小瞧《北方一片蒼茫》你未必有裡面土味小寡婦王二好活得明白

隔岸觀火

在我看來,若說本片是跟農村寡婦王二好有關的悲劇事件,這種觀點不算貼切。

《北方一片蒼茫》當劃入中國現實主義題材創作行列,蔡成傑把職業演員(女主田天)和素人演員(村民老鄉)之間的格格不入和笨拙寫實同時框入鏡頭,對比出的不僅僅是不可思議的荒誕,流露出的並非是純粹的案頭悲劇。

王二好身上那點格格不入,不肯屈就,意味著中國的鄉土間時隱時現著一股脫胎於母性的神性光輝。村民們的笨拙敦實根植於廣泛的紅壤、黃土、黑土、草原鄉野,笨拙和敦實是王二好們進階入神性的來路。

城裡人看王二好不止於隔岸觀火的“與我何干”,二好這一形象普適性的意義在於:失去所有依賴之後,二好想的不是以捷徑博取輕鬆的苟活方式,比如跟誰睡一覺,給誰佔個便宜,她內心想要被旁人看得起,而不是怎樣活下來都無所謂。二好沒有停止挖掘自我隱藏的力量,不論是寡婦是仙她都肯拉自己到漫漫人間去比試一番。二好清楚地知道自己每次面臨的困境是什麼,願從中尋找走出去的辦法。

她依循天地之間一份堅定的道,在莽莽倉惶的經歷中踩出了一副有鼻子有眼的模樣。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面目模糊俯拾皆是的躲進混沌猥瑣裡。她是戲裡戲外供人觀照自己的一面鏡子。

如果非要說二好身上有悲劇,唯是不論城鄉區隔,皆遺失良久,又怯於尋回的那些東西吧。

2018-07-13 16:41

——衡·Isabella


分享到:


相關文章: